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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属于他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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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正文内容:

而再说到那成德前线,距离长安其实不过三百里处。

节度安禄山悄悄联络柔然,在宋缺的羽林疾驰过了滁州相州之时,未曾横过卢龙境,他就当即断绝了羽林的粮道,和沿途补给,早已埋伏的柔然寇立即卷出,是宋缺看到不对,情况紧急之下,不得不转头进入滁相之间衡山口,人皆下马,踞山口死守,亏了夏日山泉不竭,才勉强稳住。

宋缺知道,如此变数长安必定来援,可是半个多月下来安禄山军马不惜一切堵住来路,右帅厮杀了半月,依旧不得过。那边山谷处,柔然寇就日夜放火烧林烟熏山谷,并安排兵马袭击。

邓海东北上过长安时,衡山上,羽林大旗正在日头下低垂着,林中子弟们纷纷面露颓废,人人虽然痛恨万分,可惜缺粮多日,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便是宋缺也已经憔悴不堪,他做梦也想不到成德节度安禄山,深受皇恩居然在这个时候变了。

推测战局,逍遥津以上可入范阳后,江东柔然联手之下,范阳必失,现在自己军马再一去,李延昭右军能抵挡如潮的敌军多久?而川蜀一乱,据说鲜于十万大军前来,梁王和那群小辈再勇,面对吐蕃和叛军联合,能不败已经是侥幸,哪里有兵力北上?

想着这些,宋缺心忧几乎吐血,更想到自己儿子此时必定在奋勇突击,成德一军好手也多,若是......便是天刀此刻也要暗自垂泪,算是下定了决心,杀马取食,马尽之日死战殉国,于是衡山羽林战马纷纷悲嘶。

而这时,在南方天地之间,一支武校领正在跃马疾驰,日是正午,邓海东忽见前面有数营军马休整,其中有一部还是拓跋山领队,而那些子弟看到他来都欢呼雀跃,一张张满是稚气的脸庞,喊着要去杀贼,问他们可怕,纷纷说要随军去立战功。

可上下都看的心酸,山河破碎时,便是这样儿郎战心,撑起了骠骑后裔的威名!

邓海东当即吩咐内卫营校就此等待后面陷阵来后再进,营校既然知道后面大军要到,当然领命,但家族的儿郎们哪里肯答应,旺财就在那里满地打滚撒泼,营校其实明白勇烈将的心思,之前本就是不得不带他们北上的,现在又怎会还让邓家这些少年去厮杀?

可此刻族令军令一概无效,子弟们只是要跟他去杀敌,邓海东无奈只好先走。

留下营校看勇烈子弟桀骜,不得不板着脸令亲卫把带头闹营的旺财先绑了,可是依旧吓不住这群,那边又窜出几个,可怜那营校使了浑身解数,调集了全部人马,好不容易才收拾住了这群生猛幼虎。

也是这一刻,成德前线,两军犹在鏖战。

宋明历杀的浑身是血,身被了十数箭矢,被二房子弟们护着,拽了下来,堂堂鹰狼校看着北方,眼中滴血:“杀贼,杀贼啊!”

玄甲上下无不同情万分,李延昭也不怪责他不听军令,右帅站在岗上,看着面前渐渐分开的两军,敌军依旧势大,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号称李林甫高力士内外勾结等等,他看着那成德的千军万马,暗自神伤,吩咐去备饭,午后再战!

前线鹿角后,宋明历恨声道:“若我兄弟等尽在此处,区区成德叛军何足挂齿!”

“少爷,玄甲兄弟尽力了,两倍之敌,精锐不下我军,切莫......”

宋明历摔了头兜于地,往日英武羽林此时胡须满脸,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他缓缓的坐下,看着父亲失陷的方向,横于面前的大军连营,伤心欲绝:“若是早些得知,父帅即刻回头,那时犹有马力,前后夹击敌军可破。”

他说的不过是些气话,左帅不远去安禄山如何敢叛?可此时哪里再有军马前来!

.....至日再西照。

是又是一个下午的鏖战厮杀,宋明历手下羽林亲卫此时已经折的只留下数十人,敌军虽退可是又一拨稳稳的站着了阵脚,兵力有时尽,全军厮杀到现在已经无力,不留下防护,这边再败去,长安就要失去了,李延昭不得不下令再收兵马,亲自上来将他拉下回头。

宋明历大喊:“右帅,救我父亲。”李延昭不能答,面露苦涩,死死拽了他回头,身后亲兵涌上,威吓对方军马不追,回了营地内,李延昭叹道:“已经半旬......明历。”宋明历勃然大怒:“既然如此,便让我和父亲死在一处。”

这就要上马孤身冲阵,被李延昭按下,看他倔强嘶吼,右帅不得不把他打昏,叹道:“这厮已经杀迷了心,让他休息一夜,明日再杀。”吩咐自己亲卫保着他,神色沉重:“事到如今,已经人人尽知困局,若是明历再失,本将无颜去见左帅。”

“是。”

当夜,前线无事,长安玄甲只闻的对面连营内欢声笑语不绝,纷纷说羽林已经丧尽,便是知道这可能是敌军动摇自己的谣言,右帅也不得不连夜巡营,鼓舞军心,宋明历在帐内被亲卫困着,已经失魂落魄,他的摸样让人看之绝望。

而也就在当夜,数万吐蕃子蜂拥而上,近了长安。

正在营中的天子被南来的马蹄声惊醒,内卫纷纷来报说勇烈将军麾下,数万骑兵即将过境,天子以及长安民众都纷纷起身,高力士扶着他和三藏一起,走到渭桥上,夜色冷冽照耀南来北上的那条军马驰道,看得到远处一片烟尘滚滚,渐渐笼罩了南方的天空。

渐渐的,军马到了面前,头陀约束下纷纷停下,然后和李希平一起带了论钎岭上前,递交赞布国书。

得知邓海东下午走过,头陀起身这就辞别天子和恩师,于是大军匆匆补充干粮草料随即再次北上,过长安远去,天子站在桥头看着,不多久南方却又起了一阵烟尘,是陷阵军马到,尉迟白起哥舒承前来,见了天子,随即拜了自家长辈。

朝廷群臣看着往日长安恶少,此时杀气腾腾精锐摸样,尉迟哥舒和白家长辈,欣慰又心忧,忍着泪咬牙对了孙儿道:“不破贼,不归家。”

尉迟白起哥舒当即对了祖辈和天子顿首,这就北上而去。

前后军马七万,浩浩荡荡,其中马军近五万,一半吐蕃子,而后陷阵领袖步军士气如虹,天子看着手里赞布请罪国书,回顾身边高力士三藏法师,道:“战乱一起,朕心忧愁,不想转眼之间,勇烈定西川,哥舒破江东,又有吐蕃相助,安西收兵。”

“是陛下往日恩重,才得这班虎狼效死之心。”

天子并无喜色,缓缓的转身走回行营,忽然仰天长叹:“可惜了朕的左帅啊!”高力士也暗自垂泪,三藏劝慰道:“或许左帅吉人天相。”只是人人尽知,左帅孤军粮道断绝,半月有余又是突遇变故,如何还能生存?

“若是折了朕的左臂,有生之年,定要踏破柔然!”

“臣等领命!”

一夜过去,成德前线处,到天色亮起。

李延昭只看到贼军今日尽数出战,浩浩荡荡放来了厚实大阵,这是知道已经消磨去了自家锐气,要一战而下了,玄甲上下愤怒,便是两倍之敌又如何,就算身心疲惫也不顾,纷纷踊跃,李延昭知道此战将定北线胜败局面,也不再留有余力。

只是告知宋明历:“在我身边,随我同死便是。”宋明历领命。

旋即,左帅领自己亲卫一千人向前,于阵头横了战斧问安禄山何在,大骂安禄山深受皇恩却不思报国,又骂成德边军,和柔然无数代死战,尽是血海深仇如今却勾结异族,欲乱中原,骂的成德军纷纷低头,安禄山恼羞成怒这就要军马尽数出战。

李延昭匹马向前:“谁敢斗将?”

安禄山咬牙切齿,好,灭了你更好,回顾身边,勇将史思明立即向前,持着斩马刀直向李延昭而来,边将斗气催发,斩马刀化作一道银光对了李延昭劈头砍来,李延昭大喝一声一斧横扫而去,就是同归于尽也不避让,明明面对胜局,史思明怎么会一命换一命?

连忙收刀,勉强挡住,可一失去先机,右帅岂会留手?鼓舞起了全身力气将长柄斧枪劈头盖脸的砍去,史思明遮挡不定,功夫又比李延昭差了一些,终于拨马回头,安禄山大怒,驱马向前,先一刀把史思明劈下,回头问:“谁为我取了那厮头来。”

这厮是死咬着要只斗将,玄甲孤军一旦损了右帅,根本就无需打了!

安庆绪上前,提了长枪直奔李延昭而来,安禄山知道李延昭是武将,心惊之下刚刚要去追回儿子,看到对面宋明历出阵大喊:“我来!”左右手正反握了雁翎,越过了右帅,安禄山这才定了神,悄悄吩咐,那就是宋缺之子,要左右看着,一旦儿子得势就掩杀过去。

宋明历对上了安庆绪,看着安庆绪一枪刺来,忽然暴吼一声,任由对方大枪刺过,腾起身越过,双膝就向着对方胸口撞去,两家谁想得到宋明历疯狂到这样地步?安庆绪一枪要空正准备横扫,猝不及防之下看到他腾空,遮蔽了满眼,慌忙弃枪双臂来挡住。

可这战马交错,同为武校他哪里挡得住?在奔马上空两人轰的一下,撞成一团,安禄山厉喊一声,叛军向前抢出数将,李延昭这边快马也出,那两人落下宋明历埋头只把左手刀插地横切下去,右手对了他头脸乱砍乱戳,疯狂嘶吼,安庆绪被撞的七荤八素,勉强的空手挡住两下,腰肋处被切入,手一软,一刀已经透颈。

彪出的鲜血从下而上喷了宋明历一头一脸,宋明历用力一搅,割了他的头颅放声大笑着,大步这就对了前面千军万马而去,李延昭焦急:“回来!”身边子弟们纷纷抢出,不要命的去为他遮挡,宋明历却鼓舞着全身斗气,加速向前,只想着安禄山旗帜而去。

李延昭马快,终于抢了他身前,一斧将一人劈下,身边子弟们纷纷上前,玄甲全阵立即冲出,双方就此厮杀成了一团,宋明历于乱军之中步行,弃了马走的更为灵活,在马腿之间翻滚乱舞兵刃,一个个骑兵倒下,一个个对手被割断,或有大枪刺来,只要不是主干要害,他才不管,鼓舞着斗气,防得住就防,让的过的就让,实在不行就换!

玄甲上下看到鹰狼校这样狠厉,都知道他是在准备殉国,被激的喊声震天,李延昭也不再指挥军马,这就和对方打一场烂仗了事,于是高喊:“只找安禄山!”身后亲卫跟随,其他军马用力,不顾一切的挤向中路,几万玄甲被一倍之敌包夹了两面,在其中以李延昭宋明历为首,成锋矢。

这般决死哀兵,便是成德的精锐边军,一时间也被打的后退。

此时哪里还有退路?无非是死而已,玄甲为长安禁军是天子臂膀,太宗天策府玄甲精骑的传承,此刻杀出了性来,万众一心,齐声高呼:“死战,死战!”安禄山上下看着这样的气势也不由失色,这厮此刻看着那军马不避羽箭刀枪,一个个倒下再起来,断了兵刃就用拳脚,黑甲染血更添凄厉,微微退马,在那里喝:“外围游骑乱射!步兵重盾向前!”

他知道这是玄甲最后的锐气,再耗一阵,待到他们箭头无力,就是胜了。

或许上下尽知,所以敢死之心不烈,越发阻拦不住他们的势头,宋明历在左,李延昭在右,两人不顾命的向前,亲卫们则更不顾命的护卫,于是一进再进,杀的痛快至极,宋明历大笑:“成德子,可知我关中豪杰无数,若是待到我家七弟北上,你便是!”

就在此时,后面玄甲纷纷高呼:“勇烈门,是勇烈门武校领!”

阵中人人回头,远方一系青虹向着这里而来,其芒贯日,便是近十万的大军战场上还能听到他们喊声如雷:“谁敢动我手足!”宋明历狂喜:“那厮来了,安禄山必败!”

李延昭于平岗时见过邓海东手段,悍是悍勇,却不过上武尉摸样,后来也听说那厮越发了得,但武者境界是缓缓苦练方有进步,这才多少日,可是再看其芒!

看那五百人已经杀入外围,敌军纷纷落马,终于有一成德将旗动,是成德有数的骑将李归仁,带了亲军亲自上去,他脸色一变,那双方对上越来越近,安禄山远远的看着只是冷笑一声,继续指挥其中军马,困杀势头开始慢了的玄甲,忽然听到外边山崩地裂一声喊。

他抬头,李归仁正翻身落马,对面武校领大枪乱刺,密集而下转眼把李归仁挑的支离破碎,踏于马蹄之下,其势不减,带头那明光左手刀右手枪,李部亲卫被杀的衣甲平过转眼纷纷闪避,来不及的尽数被吞于那五百骑内,尸骸都为了泥泞。

安禄山大惊失色,又一将旗上前,是自己侄儿安守制,一向也是骁勇,从了侧面,突然见那将大枪横出,一芒闪耀安守制离了对方马头,侧前面数十步已经翻身落马,叛军上下,玄甲上下看到这一幕纷纷喊起来:“勇烈破阵!”一边惊骇,一边鼓舞。

阵内宋明历咆哮连连:“杀!”李延昭看到前面敌军气势此刻微颓,立即再次突前,两人并肩,不再去管外围,依旧取安禄山而去,玄甲兴奋,欢声雷动,打的刚刚占据上风一些的敌军,此刻又回了交战时的摸样。而邓海东这个时候已经转了马头身后五百人不乱,一起跟上,卷过安守制部,直入了外围弓弩之中,大枪雁翎乱打,弓弩手死伤一地,那军马走过留下的就是血路一条。

看他左冲右突,无人可挡,安禄山再看中局吃力,不由愤怒:“不过五百人!”帐下蔡希德厉吼一声,这次领了一千骑向前,同时调拨邓海东附近的几支军马,马步交错,分了不下五千人出来,要困住那厮,邓海东才不管他,看到军官就是一枪而去,断了旗帜随即远去,又窜入一片军马中乱打,当真无人能停的住他一刻。

安禄山暴跳如雷,喝斥自己长子安庆宗,自己继续指挥军马对付玄甲,安庆宗带了右军二万人向着邓海东而去,浩浩荡荡的马步三军脱离主战场从侧面向着那边压制而去,不信那厮能冲的过阵来,邓海东大喜,隔了千军万马当即大喊挑逗:“安家子,来追你的亲爹!”

安庆宗大怒,可这厮还在乱窜,躲了弓兵只去杀骑兵,继续大喊:“救命啊。”手里却又剁翻了几个骑兵。

玄甲上下狂笑,那成德军上下则无不恼怒,安庆宗被这般羞辱,失去了分寸,不管一切一千军马先向前,死死追了那厮而去,邓海东不回头的在乱军里看清楚来去路,只是砍杀不停,口中继续大喊:“安家子,爷带了十万军马来娶了你的娘亲!”

安禄山发狂:“给我杀了那厮!挫骨扬灰!”邓海东大笑,手里挑飞一个,喊道:“你也用过,如何这般没有气度?”隔了乱军只听到这厮胡言乱语,宋明历杀着杀着,笑的手软回阵内转个气,干脆也放声大喊:“我也用过!”

成德军无奈何,不曾见过这样纨绔手段,纷纷鼓噪起来,这才掩了那些声息,可是安庆宗怎么肯放过他?不顾一切的,切内角哪怕趟了自己阵势也是死追,定要杀了这厮,身边这一千人是蔡希德领,还有一将跟随,邓海东傻了才和他对打,靠着五行玩命催动鼓舞,全阵斗气如一,绝不走步阵,绝不再近弓阵,更不遇将旗。

渐渐向着远处而去,仿佛脱离了战场一般,身后敌军纷纷追来,大片的马蹄声震耳欲聋,这厮也不喊了,暗中叮嘱自己子弟,积蓄力量,悄悄准备了手中连弩,然后开始缓缓减慢马速,可怜后面安家骑兵怎么晓得世上还有这样的军马?

越来越近,安庆宗在两将护卫下喊:“杀了他!”身后骑兵包抄而上,两将不放心,这就带头杀上,忽然前面武校领一起回头,扑扑扑!一阵弩箭疾风骤雨一样的射来,无数军马翻滚,两名武将也慌忙遮挡不定,前面军马却猛的勒缰,战马纷纷人立而起,他们在马上回身手里不停弩箭乱射。

十支装,五千连环矢铺天盖地,兜头而来,什么人能挡得住这样的利器?两名武将用尽本领还是身中了十来箭,当即重伤翻身落马,却看到那边五百骑战马,就这样在他们面前,只靠了臂力腰腹挟持,然后将战马掉转了个头,轰的一声,从左右散开。

整个动作流畅整齐,气势惊人,便是边军精锐人人可以,可是数百人绝难做到这样的程度。

但凡看到这一幕,关注这里的军马,无论敌我全都看呆了,这时就看到其中一将跃马而去,咆哮着一人向前,五百骑在那里拉开两边弧路瞬间跟上主将,大枪扎下戳死一将,乱马奔腾踏死一将!

突见这样变故,安庆宗骇的魂飞魄散,当即拼命逃窜,武校领紧追不舍,喊声震天:“小儿留下头颅!”安禄山一日之间在宋明历手下已丧一子,如何还能失了长子,嚎叫不已,这就催促军马速来救援,两边看着,但只看到那武校领越来越近,安庆宗丢盔弃甲在前。

可他刚刚杀的太过,此刻离他最近的一支成德军阵还有一里,那边将领已经在调集军马而来,轰轰烈烈的脚步声响起,却掩不住马蹄密集,明光近了,悍将举枪指天:“勇烈啊!”

“破阵!”

偏午的阳光下,沙场上多少军马都清晰可见那支武校领的斗气就此转变成赤金阵芒,如浪潮一样从后向前叠加拍进,汹涌至了主将身上,贯穿其身至臂,大枪向着前方刺去,安禄山撕心裂肺的大喊:“啊!”一道赤金枪芒穿越,安庆宗身下战马摔倒,将他跌了出去。

身后骑兵疾驰而上,明光大枪交了左手亲卫,提刀俯身,探臂提起了已经跌的不省人事的安庆宗在手,按在马前,刀交加颈中跃上一处山坡,隔了千军万马看着那乱军之中的安禄山,四面八方多少成德军不由停住了脚步,就看到他提起了安庆宗在手。

沙场渐渐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到那厮面上忽然狰狞笑意,安禄山心猛的揪起,下一刻,天刀掠过,无头尸身翻翻滚滚落了山坡下,明光将威风凛凛的大喝:“谁敢和我再战?”

安禄山一日丧两子,胸口发甜眼前一黑,好不容易定住了心神,咬牙喊:“谁为本帅取了这厮头来,长安打破任他先索三日!”可没等到他身边将领鼓起斗志,传遍命令,南方大片的烟尘卷起,呐喊声惊天动地,天地尽头尽是勇烈之声。

是援军,宋明历向前,李延昭向前,玄甲向前,武校领再出!

安禄山面如死灰,看着西南处的地势高处,转眼无数骑兵涌上了那里,凶狠头陀明黄虎牙带领下,就看到玄甲正打的敌军步步后退,而那厮更在千军万马之中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头陀大笑,僧袍飘飘一骑当先,李希平提枪在手,身后蛮军蜂拥而上,于是铁骑滚滚而下,漫过火线而来!

从了两边卷上,直接淹没安军,吐蕃子面目凶狠,手里弯刀醒目,一个个嚎叫着乱砍乱撞,叛军看到居然是吐蕃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何吐蕃相助大唐来了,本就被玄甲缠着,又被那厮连斩数将挫了锐气,终于渐渐不支,可是他们同样没有退路,只能死死顶着。

阵线渐渐收缩到了自家营地之前,天色已经渐渐晚了,邓海东突过一片乱军,吐蕃远远卷来吞了这一部成德骑兵,看到刀枪交加碰撞,惨叫不绝,箭矢嗖嗖破空的声音,退了远处的安禄山不得不下令大营步军乱箭向前,射出一段距离。

于是双方借此先收兵马,一方是失了分寸,一方远来疲倦,当日战事终于暂定。

宋明历看他到来的时候就已经松了一口气似的,看双方分开,丢了刀仰面就倒下,是彻底脱力了,右帅一直照顾着宋缺的香火,慌忙扶了他,邓海东也顾不得多礼上来抢过宋明历,便是头陀,李希平挤来,宋明历躺在邓海东怀里有气无力的骂着:“老子没死,你哭什么东西。”

“休了你妹!”“你这厮现在有公主了是吧?”

两人虽然骂不绝口,却是笑中带泪,宋明历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你这厮去杀啊,去救我父。”邓海东连连点头:“就去就去。”看他答应了,宋明历这才闭起眼睛,就在他臂弯睡了,邓海东抹了眼泪将他交给二房子弟站起来,对了右帅拱手:“见过右帅,多谢大人照顾明历。”

头陀李希平也上来拜谢右帅,李延昭所领玄甲上下,看着他们兄弟情义,都甚是感动,李延昭拉着邓海东:“无需和我多礼,入帐入帐。”邓海东点点头,回顾那边吐蕃将领:“可累?”

论钎岭等躬身:“但凭神威天将军吩咐。”

“今日为救我兄弟出力,本将必牢记于心,先扎营,好好休整吧,为我留一帐,今夜我睡你们那边。”

吐蕃军将大喜,转头就走,不拜右帅。

李延昭也不生气,和玄甲看着吐蕃蛮对他毕恭毕敬,听这种称呼都在发愣,等进了帐内坐下,李延昭要问,邓海东先开口就把一切尽快说了,玄甲将校这下算是真喜欢的不知所措,鲜于已经被全族拿下,梁王镇剑南,哥舒破江东,安西也退,或许还会从柔然背后出兵。

一夜之间,本来有的困局居然不是困局了,孤军不是自己,对面叛逆才是孤军!

现在除了哥舒瀚和冯百川之外,这群兄弟已经聚集,下午看得他们手段的玄甲现在又得知了后路安定,都欢声雷动起来。

可比起这边声势,成德军心却沮丧不已。

安禄山部下今日单被那厮就斩了几个将,失了两子,再被头陀和明黄虎牙带的吐蕃度了多少军马,几乎是人人带伤,局势又这样突兀的扭转过来,这叫他们怎么受得了呢。

尤其丧子兵败之痛令安禄山惊怒惧怕之下,撑到回营安排了守护就倒下了,外边人心都慌了。

而安禄山下半夜醒来时,又听到对面突然大喊,什么剑南鲜于已擒获,江东已退,他想到这一茬顿时变色了,是了,吐蕃骑兵能来就是明证,不然怎么过得了剑南川蜀一地?顿时急火攻心,当场一目变得视线昏暗,而外边更是纷乱,彷徨无助,军心尽失。

等他们熬到天明,对面号角催动,大营门开,气势汹汹向着这边已经开始布阵,安禄山强撑着鼓舞军马,坐了战马上在旗下,面色却藏不住的颓废,攻守已经互换,一方气势惊天,一方勉力支持,成德军马依靠了营线摆出了守备姿态。

眼睁睁看着对面旗号一片一片,都是不曾见过的,陷阵,赤骑,见到勇烈旗号下那明光将,他们就知道了,那是他的人马,想到他五百人就杀的自家那样,现在他的大队人马来了又会什么样子?

细鳞,文山,明光,破剑南的陷阵强军其中,定川蜀的赤骑两边,威震天下的武校领最前,玄甲在后,吐蕃骑兵两翼,此刻对面旌旗招展,刀枪如雪,缓缓的推向前面,一直到了成德军营的鼻子底下,弓弩射程之外才定住,就看到那厮扬起了手一人向前:“谁来和我一战?”

成德军马上下无声,昨日见了他的手段,谁和他打?

况且,虽然这厮只不过一身邀战,可大军正是防备姿态,难道现在全杀过去吗,那不正中了对方下怀?果然看到两边吐蕃骑兵跃跃欲试的摸样,那已经让成德尽知的凶恶头陀,正看着这边!

安禄山在军中看着杀子仇人耀武扬威,恨声道:“有种就来攻破!”

一句话说出才觉得这是胆气弱了,果然自己军马又少了一些锐气似的,安禄山大恨:“对面那厮莫非怕了?”邓海东怎么会中这样的激将?不屑一顾,摆摆手,身后有骑兵上前,拽着两具尸体,丢了他马前又退下,无需多看已经知道,正是安庆宗安庆绪的尸身,

成德军马看的黯然失色,邓海东提了枪指着他们,不屑一笑就先回了阵,任由成德军收拾尸体,还去下了马,坐在军前饮酒,可尸身就在射程之内,安禄山使唤了子弟,陷阵看到有人真来,就纷纷鼓噪,尉迟更是大声威胁要射死他们。

于是成德军出来的,不敢前,不敢回,只在两阵之间打转,丢尽了颜面,中军李延昭看的哑然失笑:“可怜老贼要被他气死,却又不敢打。”玄甲都哄笑起来。

安禄山果然被他这种手段刺的失了分寸,最后一丝理智也丧了,咆哮如雷这就要杀来,于是对方大营军马开始向前移动,他才向前,李延昭手一挥,旗号一动,陷阵发了一声喊,向前冲出,看到这边动了,成德军出来的更急,有士兵已经开始放箭,却见到对面旗号又动。

顿时天崩地裂一样,两侧的数万骑兵尽出,由缓到疾,无数马蹄开始敲响,抢在陷阵之前,从了宽阔战场的两侧,狠狠的向着对面杀去,从营线最薄弱的边缘向前包抄,安禄山军马在向中间收缩突进,骑兵开始拦截两翼,就看到骑兵对上,轰轰烈烈的杀了一团。

但吐蕃骑今日和往常骑兵不同,其中居然无数弓箭连续向前!

骑兵厮杀本也有弓箭配备,只是更多的却是靠了刀枪冲阵追击,这种硬碰硬的骑兵拦截,谁见过其中有密集如弓兵一样的连续不停的,但这一方却预料到今日会有这样局面,只要对打必定会纠缠一起,于是吐蕃前数排骑兵就在砍杀对刺,后面早有准备的十几波之多,就在放冷箭不停,更后面的则从侧向着对方步阵抛起。

有冷箭不停的相助,吐蕃骑突的当然渐渐顺利,安禄山看到厉害要调,但哪里来得及,先跑起来骑兵优势很快就出来了,越来越多的吐蕃骑开始压制着对方,渐渐的推开对方,开始深入,深入,最终有一匹排头马流畅的跑了起来,沿着他的路第二匹,第三四匹,五六七八匹,切面开始扩大,最终堵塞处崩开。

铁骑一泄千里而去,成德军右翼的骑兵先顶不住,开始两边避让,内侧的不由自主就冲乱了主阵外围,领袖这边头陀和论钎岭看到良机,立即全力放在切内线处,开始压着对方的骑兵,箭继续射个不停,而外围一部的成德军被割开后,才发现,玄甲居然从陷阵背后绕来,孤军残支还吃得消两军合击?

出来多少吞多少,于是骑兵优势越来越明显,右边看不清楚的安禄山终于恍然,今儿是上了大当,那厮先要吞自己的骑兵,没看到对方至今陷阵步兵不动?不由更恨,小儿可恶,居然一支步军就诱住了自家一大半实力,使得战局转眼尽失!

他没想错,今日步骤确实是那厮的主张。

邓海东和李延昭昨日夜谈军务时就说,对方绝对不敢出击,想办法作势一番吸引对方主力,骑兵藏箭不顾一切,抓紧赢了一阵,后面就更好打了。当时,也有参议问对方万一豁出一切猛攻中路?那厮无所谓的很,放开来路,让他们去,疲军残留,没了补给爬到长安就怪了!

惹的帐内人人大笑,亏他转的过来,仔细琢磨可不是的吗,现在局势岂是之前,安禄山还有胆气敢深入关中才怪,吃了他的骑兵后这厮恐怕逃都逃不掉!

其实李延昭堂堂右帅不是韬略不如邓海东,只是之前厮杀困了精神,现在对局势掌握又不如邓海东身受一样,不过右帅何等人物,一打就更明白了,玄甲现在要出恶气,占了上风凶猛更甚吐蕃,而越来越顺,看着对方越来越弱,全军上下都有人去想去看,那厮会何时动?

但邓海东却还在那里不动如山,就当看不起阵内尉迟白起的眼神,只勒着马约束着陷阵,因为他知道,陷阵在这里,不打比打对了成德军更有威胁,他一点也不急,只等安禄山被占据了优势的唐藏骑兵彻底卷了自己阵脚,不得不回缩时。

良机终于到!

尉迟咆哮如雷:“陷阵,进!”铁花绽放沙场上,排山倒海一样的压了上去。

武校领出,直取中路,鏖战唐军吐蕃骑兵看他动了,立即欢呼更为奋勇向前,努力压制阵脚,开始回收的安禄山大惊失色,面前军马顿时慌乱,骑兵抓了这良机就全力压上,看到两侧轰轰轰的声音不绝,是一片片叛军被骑兵杀的纷纷逃窜,前后拥挤着对了自己大营而去,推倒了阻拦,血肉成为马道。

两侧一崩,成德中军随即溃败,乱军之中青芒透过,一看他杀来,丧胆之下安禄山孤身一人拨马就逃,谁敢此时跟了他左右?整个战场之上听到唐藏联军开始纷纷喝彩,最终响成一片:“勇烈,勇烈!”尽数让开,就看邓海东追去。

因为唐人好武重英雄,藏军敬他如天神,千军万马此刻都发自内心的觉得,那是属于他的荣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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