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路虎急速驶向河滩。

车未停稳，就有几个荷枪实弹的蒙面人跳下，奔向涵洞出水口。

“没人！”其中一个拿着战术手电乱扫，又往河滩里看。

“仔细找！”另一个像是领头的道。

“是。”蒙面人迅速散开，两人直接冲到排水口下方，也不顾浑身精湿，拿电筒往里扫。

“没有啊。”

“里面站不住人的，是不是没出来？”另一个道，“要不就游进岔路去了。”

“附近也没有。”两名蒙面人跑回来。

“这周围没脚印啊。”几个家伙拿电筒往岩石旁扫。

领头的家伙看看涵洞出口，又看看河道，思考片刻，就断然下令：“分开找！疤脸，你们往下游找！其他人跟我来！”

路虎绝尘而去，对面河道中，庄小安探出半边脑袋，不由长出一口气。

也是命不该绝，河面并不宽，刚才那一股水流直接把人冲到了对岸，这里正好是浅滩，有不少挖砂剩下的坑。人横着躺下，整个都陷在了淤泥里。

庄小安也差点窒息，不过很快又清醒过来，刚伸出头，就见对面汽车灯光，急忙又缩了回去。

这会儿，涵洞出水量已小了些，血迹什么的也冲得一干二净，热成像仪是扫不透淤泥的，敌人先入为主，自然就只有还在涵洞，以及顺流而逃的判断。

过关了！

此刻，小安大师仿佛才闻到身周的烂泥味。这条河污染不小，天知道有多少重金属，有害微生物，尤其身上还有伤，要是不能及时注射破伤风针，光感染就能丢掉小命。

敌人要是找不到，肯定还会绕回来，必须赶紧跑！

庄小安奋起余力，挣扎起身。身上虽然还冷，但血是止住了，也不知是否烂泥产生了作用，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刚一动，小安大师就觉被什么拽住了，腿上一软，再次跌倒。

他娘的！

定睛一看，庄小安不由暗骂。拽住自己的，是人鱼的一只手。这女人在昏迷前，竟然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捏住了哥的手腕。而且力气不小，死死不放，现在都捏得青了。

貌似……哥也没吃亏？小安大师看看对方手腕上的乌青指印，就觉得场面有些惊悚。

刚才被冲进淤泥里，人鱼就没动过，多半已经窒息而亡了。现在抓着哥的，难道是个女鬼？

哥也不想这样，是你不仁在先啊！

小安大师默默念叨着，连忙又使劲，去掰人鱼的手。谁知一扯之下没掰动，倒是把对方的上半身拉动，露出了半张脸来。

只是一瞥，小安大师顿时就是一呆，不淡定了。

这妞很漂亮！

只是半边脸，从扯开的匪徒头罩里透出，显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白腻来。香腮云鬓，尖尖的下巴颌，即使沾着污泥，也无法阻挡那股魅力。

死了有点可惜啊！

小安大师的本能立刻占了上风，一边就下意识地探出手臂，抄进人鱼肩下，把她的上半身扶了起来。

的确漂亮！

扯开头罩，借着朦胧星光，这货不觉再次怔住。

这位人鱼，的确是古典气质，要是穿上襦裙，再梳个十字髻，岂不是比碧湖更红@楼梦了？或者，也可以把她看做小号的苏紫灵，那股飘逸出尘的感觉，又有两分像虚凌曼。

从招数来看，像是古装中老年的徒子徒孙之类，但和延庆等人感觉又不同，不知是什么来路。

小安大师的疑惑只是一丝，立刻又化作了怜香惜玉。

这辣手，施得有点狠啊！这货想着，就把手探上人鱼颈侧，感觉到些微弱脉搏，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匪徒头罩的作用，挡住了淤泥入鼻。而且人鱼处于昏迷状态，又像是修炼者的本能保护，重伤之际，呼吸也自动放缓，暂时还没窒息。

庄小安掰开捏着自己的小手，顺势一阵摸，把人鱼腰间揣着的一个袖珍手机掏了。至于虚凌曼给的匕首，就只能继续留在人鱼大腿里。

伤口之前几次搅动，已经扎得很深，离大血管也近，说不定一拔出来，这妞就失血而死了。

而且，这条长腿以后就算治好，也会留下大疤，的确是暴殄天物了。

就把她扔这，自生自灭吧。

小安大师忍着虚弱，就摇摇晃晃起身，往河滩上走。谁知右腿才迈开，左脚就被捉住了。

冰凉的小手，使劲一捏，简直不亚于虎口钳。

这货顿时一惊，低头再看，就见人鱼依旧昏迷不醒，脸色倒比之前更苍白一分，似乎是在危险边缘。而伸手这一把，是纯粹的本能反应，一种求救信号。

怎么回事？

庄小安皱眉，俯身再看，就见人鱼腿下黑乎乎的一片，有液体正渗出来，伸手一摸，都是血。

你妹的，真伤到大动脉了？

庄小安不由一惊，看这样子，是刚才扯动她那两下，再次撕裂了伤口。要是不止血，怕不出两分钟就得挂。

算了，哥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小安大师的确是绅士风度，怜香惜玉，当下就迅速撕开衬衫，搓成止血带，给人鱼捆扎伤口。然后又掏出手机，准备求救。

自己临时买的破手机已经进水黑屏了。倒是人鱼身上搜出这个是防水的，可以使用。

“110吗，我报警，对，岳龙镇东边5公里河湾这边，有一位妇女受了刀伤，有生命危险，需要急救……什么情况？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庄小安拨紧急号段，大呼小叫，说完，把电话一扔，转身离开。

“站……站住。”谁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说话声，人鱼醒了。

这妞伤得眼神都有些涣散，但仍然咬着银牙，往庄小安盯过来：“有本事、有本事你别、别跑。”

“行了，别和猪八戒一个台词。”庄小安哈哈一笑，“有本事你来追我啊。”

“你……”人鱼又激动，又气愤，胸膛起伏着，一口气险些就上不来。

“好好一个女孩子，别整天打打杀杀的。尤其是跟龙飞混，没好处。”小安大师语重心长，抬手扔回手机，“行了，这个还你。咱们后会有期。”

“……”人鱼伸手要接，但是没接住，被“咚”地一下打在脑门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的，再次晕了过去。

这帅耍过了！

小安大师脸皮讪讪，一边就奋起余勇，继续逃窜。这会儿，行动已经顺畅多了。要么内伤并不是很重，要么是得到两块命运之轮后，增强了愈合能力，连血都止住了。

仔细一想，应该还是后者，仙雷都可以提高恢复速度，哥岂会不行？

又走500米，小安大师终于踅摸到了一个农家院，就听里面嗷嗷乱叫，男女主人战至正酣。外面晾着衣服，还有辆没上锁的自行车。

天助我也！庄小安连忙收了两件男人衣裤，骑上自行车，迅速开溜。

农家院里听得动静，停了十几秒，窃窃私语一阵，然后弹簧床又很有节奏地响动起来。

天亮之际，一座小镇已经在望。

这里已是徽山省地界，一夜亡命骑行，庄小安几乎是油尽灯枯，半夜时实在顶不住了，往国道边上一躺，没两秒就睡了个瓷实。

醒来之后精神好了一点，但血又少一两——被蚊子咬的。此刻，这个浑身臭烘，骑辆破自行车，蓬头垢面的家伙，和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小安大师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会儿正是镇上早市，群众对丐帮大师纷纷闪避。庄小安也不客气，找了一家诊所敲开门，衣服一脱，顿时吓得乡镇郎中面青唇白。

小安大师连哄带吓，暗示对方自己是执行秘密任务的国家干部，又掏出一叠钱，就享受了战战兢兢的医疗服务。

缝合消毒包扎，打破伤风针，一套下来，乡镇郎中衣服都湿透了，又有种如见神魔的敬畏。按正常人，伤势严重，这会儿不说感染，恐怕早就流血致死。但这位偏偏就活蹦乱跳，还能自动止血。

身上弹片共三处，屁股上的最深，扎入臀大肌，小腿和背上也有两处轻伤。子弹两枪擦过，不算重，只有左肩那一颗在肉里，取了半天。

警告乡镇郎中几句，庄小安扬长而去，坐上中巴车，到了另一处乡镇。虽然跳水逃生，钱包和警官证都还在，现金有000多，卡里还有十几万。但卡是假身份证办的，身份证是耿大司长给的，难免不在监控中。

被龙飞掌握行踪，现在想来，唯一的疏漏就是租车了。当时用了假身份证，而租车公司和警方系统是联网的，如果有心要查，也就是点几下鼠标的事。

哥还能相信谁？

找了家不登记的破旅馆住下，庄小安不由陷入沉思。

局里面，龙飞的人不知藏了多深，权限多高，多半耿大司长都被监控了。寒山寺那边也不好说，一旦告诉顺风和尚等人，便宜师兄肯定沉不住气，自己的行踪难免暴露。

找个黑网吧上网，也没搜到什么警员失踪，悬赏线索之类。无论敌方我方，肯定都是秘密寻找。

算了，先养伤。

庄小安收拾心情，干脆就在破旅馆安顿下来，吃住简单，000元少说能撑半个月了。伤口刚开始还痛，但不到一周就结了痂，行动无碍。

雷法再次攒满，庄小安进城，往长途车站走。还是要先回南固潜伏。新租的房子里留了些现金，足够支撑，同时也可以展开复仇大计。

然而，现实是严峻的。车站已经贴了告知，所有长途车必须实名购票，警察就在进站口巡逻。据说是省里新下的通知，为了严防暴恐分子流窜。

龙飞的势力，竟然这么大？或者，是局的行动？庄小安暗惊，就只好混在人群里出了车站。火车飞机汽车都坐不了了，难道要骑自行车？

再试试吧。庄小安思索一阵，干脆找个电话亭，拨俞锦儿的手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