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疫病一线
贺军是董明派过来救援的郎中领队，他已经忙前忙后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贺大人您实在是太累了，再这般下去恐怕您的身子挺不住，还是先回去歇一歇吧，院中的那对母子我会照看的。”
“老严，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屁话，你也好不了多少，再说了你比我还大上两岁，熬了一天一夜了，快点回去歇着吧。”
贺军看着走过来的严崇不在意的挥挥手，一只手扶着院墙的篱笆，脚尖垫起来努力看向院中的光景。
大院子是用好几家人的院子围起来的，院墙的篱笆都是前两天才刚刚插进去的。
竹子做的篱笆虽然没什么用，但旁边守卫的那些士兵却是一个个装备优良，但凡是有任何人想要跨过篱笆逃离这里，便会受到毫不留情的斩杀。
三公可没有董明那般仁慈，他们只是想着用最快的办法解决疫病。
严崇眼看这无法说服贺军也就不再多言，一个人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小憩，茶壶里装着的茶都已经喝光了，送饭的小厮还没来。
贺军这边绕着篱笆巡了一圈，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走着走着眼皮就止不住的往下坠，好几次都是守卫的士兵将他接住，才避免了摔倒的情景。
对于这些不要命的郎中，士兵们心里也有敬畏，疫病可是比战场上的刀枪都还要可怕的东西。
那些刀枪伤了你，至少你还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但是得了天花你却只能在恐惧和哀嚎当中逐渐感觉生命的流逝。
脓包破裂之后留下来的斑点让你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恐怖，很少有人会用正常的眼光看待你。
贺军是被两个士兵抬着送回房间的。
时间临近中午，换岗的郎中们带着送饭的马车急匆匆地赶到这里。
看了看睡倒在房间中的两人，郎中们小心翼翼地放下饭菜，而后穿戴整齐走进大院子开始每日的检查工作。
每天这些郎中都要检查患了天花的感染者的情况。
大院子被木板隔出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可供他们活动的范围很小，他们每天就像等死一样面无表情的待在这里。
看着郎中们走过来，感染者们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就继续与躺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两眼放空看着蔚蓝的天空。
“娘亲，难受！”
路过一个隔间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郎中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不怕不怕，娘亲给你吹吹，药就要熬好了，吃了药很快就能病好，等你病好了，你爹就来接我们回去。”
妇人的声音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几乎每天巡视的郎中们都能听到差不多意思的对话，这对母女也是贺军他们重点观察的对象，因为那个小女孩身上的天花有些不一般。
正常人得了天花，十多天以后全身的脓包早就已经开始破裂，然后形成丑陋的斑点，甚至是开始出血这样的恐怖症状。
但小女孩不同，她身上虽然有一些红斑，但是至今都还没有脓包的冒出，每日虽然都有疼痛，但这种疼痛确实可以一利用药物进行压制的，所有人都在猜测，可能小女孩儿的身体异于一般人。
咚咚咚！
敲响门，门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房门大开，一个遮掩面容的妇人抱着小女孩走出来。
“多些诸位。”
蒙面妇人道谢。
“言重了。”
郎中们看着妇人撩起的小女孩的身体，观察她身上红斑的走向，同时更换鼻腔内的“种痘”。
“孩子最近瘦了不少，应当多吃些肉类补补，一会儿让人送点肉进来，熬成稀粥之后给她喝下。”
“多谢几位好意。”
妇人躬身，抱起小女孩走进房屋。
“乱世的苦命人啊，即便疫病好了，这母女俩也很难活。”
巡查之后，郎中们一边走一边交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妻女得了这天花，那家的男主人想跑也是正常的。”
旁边人摇头。
“盼只盼着这天气再热些，记得之前刺史大人说过，天花到了夏季会有所减缓。”
晚上，睡了大半天的贺军、严崇两人醒了过来，饱餐一顿之后继续开始劳苦的工作。
巡查归来的队伍少了两个人，又有一个感染者不幸去世，两个郎中拉着他的尸体焚烧掩埋去了。
“救命，救救我家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就在此时，大院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
“怎么回事！”
严崇、贺军闻讯而动，大院子里，蒙脸妇人抱着自己孩子不断磕头。
“开门！”
两人见状，连忙让士兵把院子大门打开，拿上自己问诊的工具冲了进去。
“让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贺军接过小女孩检查，好在还有呼吸和心跳，虽然暂时昏迷，但问题应该不算是太大，身体高烧不断。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瑶瑶说饿了，我就煮了点肉肉给她喝，喝了之后她就说想睡觉，睡了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妇人啜泣不断。
“你放心，救人之事我们自然全力而为之。”
严崇用消毒银针刺激小女孩的身体，迫使她从昏迷中醒来。
“娘亲。”
小女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身上烫得有些惊人，贺军不得不用随身携带的水浇在的额头为她降温。
“还是用这个吧。”
严崇用棉布蘸取酒精涂抹，小女孩的额头温度很快降下来。
“瑶瑶，瑶瑶。”
蒙脸妇人喜极而泣。
“这孩子身体高热不断，以我看今晚必须严加看管，你的院子在那边，我们两个且陪着你在院子里看上一晚。”
贺军沉声，将目光看向严崇。
“自当如此。”
严崇点头。
妇人抱起自己的孩子，对着两人千恩万谢。
郎中们对两个领队孤身犯险的行为表示十分的不理解，在他们看来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将那个孩子接出来，而不是将她继续放在隔离的地方，
严崇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悠悠众口。
“你们以为那些士卒会冒着杀头的风险，你放这些感染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