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数十位朝中重臣立在殿中，嗡嗡嚷嚷闹作一团。

武帝撑额头坐在御座上，闭目养神，对此似早就习以为常。

君子濯站在右侧，垂目不语。君烬炎在旁边，神色厌恶的看着那一群丑态毕露的官员。半柱香时间过去，喧哗依旧未绝，君烬炎摇头走到角落处，旁边有人看了过来，却是一直独善其身在旁边看戏的宗阎。

“夜王对此事有何看法？”他沉声问道。

“卖官鬻爵乃是重罪，追根溯源却是官官相护，谁也撇不清干系。”宗阎面无表情道。

君烬炎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这群蛀虫。”

“闹够了没有？！”御座上的武帝终于看口，他睁开虎目，眼里杀意凛冽。

“臣等惶恐，陛下恕罪。”

“恕罪？哼，你们也知道有罪！”武帝的声音像腊月里的寒刀剐在这群大臣的心尖上，“朕不曾想你们竟还有经商的本事，朝廷官位也成了买卖的东西，五品文官便要纹银千两，好大比买卖，谁来告诉朕，按这市价朕这皇帝的位置又值多少钱？！”

“臣等不敢。”

“惶恐啊，陛下！”

在场所有人齐齐跪下，不少人身如抖筛，显然是被武帝此话吓着。

买卖皇位，谁敢？！

武帝已不是动怒这么简单，是彻底起了杀心。

“许睦，你出来说说，朕这皇位值多少钱？”

“陛……陛下，臣不敢……”许睦年近五十，闻言险些栽倒过去，明明是肃秋天气，他脸上的汗却似落雨，“陛下乃天子，主君之位，为臣子的纵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企及啊！”

“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武帝将一本折子重重摔到地上。

许睦看着上面的内容，赫然是今日在坊间流传的那张账本残页上的内容。他两眼发黑，几乎快不知言语。只有哆哆嗦嗦的解释，“陛下，臣冤枉，臣刚任尚书不久，绝不敢做卖官鬻爵这种素餐尸位之事啊！”

“朕说过是你吗？”

武帝的眼里含着嘲讽。

许睦像猛地被人掐住了咽喉，脸涨的通红。今早这事一出，他自然心虚，刚才那一番解释听着就像是狡辩。眼下，他说多错多，可若不说更是要小命休矣。眼下他唯有祈祷，那完整的账册没有落入武帝手上。

“刘达、张楚生，你们一个是中书侍郎一个是御史大夫，不妨来说说，这五千两纹银买一官，贵是不贵？”

这二人闻言，亦是惶恐，跪着向前。

“陛下明鉴，臣一心为朝，绝不会做此等事。”

“朝廷官职调度，向来是尚书府所管，与臣无关啊陛下！”

这三人相互推诿，各自鸣冤。

武帝不胜其烦，直接下令将这三人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

殿中其余人也是惶惶不可自处，唯恐下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

武帝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又是一沉，“大皇子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人在何处？！”

此事一出之后，朝中人人自危，听宣之后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御书房，这么久过去了却一直未见君承乾的身影。他所处的重雍宫距离此地最近，按理说最先到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眼下武帝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去捋他的虎须。

旁边的传旨太监想来是知道情况，但又恐得罪了君承乾，也不敢讲真言。

武帝见此，更是怒不可遏。

“摆驾重雍宫！”

武帝一走，群臣面面相觑，偏生又未得旨意可以离宫，只能硬着头皮都跟了上去。

重雍宫里，宫人们显然还未得到武帝即将过来的消息，一个个懒懒散散的在外值守，更有的缩在角落里嬉笑打闹，直到武帝的御驾到了近前，那些人才发现，立刻变作了土鸡瓦狗，慌成一团。

“谁也不许去通风报信！”武帝厉声说道，从御辇上下来。那几个正要去传信的小太监被逮了个正着。

“大皇子人呢？”

“大皇子……他……”值守的太监结结巴巴不敢说实话。

“快说！”武帝身边的内监扬声说道，“陛下面前你还敢不尽不实，小心自己的脑袋！”

“陛下饶命，大皇子昨夜宿醉……现在……现在还没起身呢。”

“朝中动乱，他竟还成日花天酒地。”武帝脸上铁青，看着重雍宫里的这群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皇子身边就是有你妹这群谄媚小人才会变的如此不知上进，全部给朕拉下去砍了！”

“陛下饶命啊，不关小的的事啊……”

“饶命啊陛下！”

哀嚎声响彻不断。

后方跟在的群臣见状，一个个更是心惊胆寒。

曾几何时，武帝对君承乾身边的人动过狠手。眼下出了这等大事，那位大皇子还在睡梦中，怕是此番过后再难得圣心。在场众臣心思各异，但对君承乾的做派都是一致的不齿。

武帝带人一路往寝宫过去，殿门口的太监见他到来，神色大变，刚要开口，刀就驾到了脖子上来。

“把门打开！”

武帝下令，谁敢不从。

那太监面如死灰的推开了殿门，武帝大步走了进去。群臣在殿外，亦可见殿中一片狼藉，酒水瓜果洒满了一地，兼有男子的衣物也丢弃的到处都是，一片弥乱之景。

武帝寒脸走了进去，走到寝宫内室时，脚步莫名加快。

床上之人仍在蒙头大睡。

唰——

被子被人猛地掀开。

君承乾受冷意一激，怒意熊熊的睁开眼，“哪个狗奴才……”他话到半途就看到武帝那张森寒到足以洞穿人心的可怖目光。

君承乾心脏猛地一跳，面色大变，转瞬间他想到什么，骇然的转过头，下意识的想要挡住身后人，可为时已晚。

一个沙哑妖媚的男声睡意迷茫的响起，“殿下……这是怎么了……”

一个身材瘦小面容姣好的男子赫然躺在君承乾身边，身上光溜溜的不着寸缕。

武帝身形一个不稳，堪堪后退几步，被内监扶住才站稳身形，脸上肌肉猛颤，怒火杀意从齿间紧逼而出。

“孽畜！”

“啊——”一身尖叫，君承乾身后的男子见到武帝瞬间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的跪坐起来，不断求罪饶命。

“杀！”

武帝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一柄利剑从那男子身上当胸而过。

“父……父皇……”君承乾面如死灰。

不等他开口求饶，武帝已冷漠的转过身，“大皇子失德，不堪皇家身份，贬为庶人圈禁冷宫！”

“不！父皇，饶命啊……”

君承乾垂死挣扎，武帝已决绝走远。

在外等待的群臣显然已明白殿内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心思各异，目光古怪。

只怕，许多人都没想到堂堂大皇子竟有好男色这一恶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