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沿着白月跑走的路线，快速追赶过去。

这处临时村落建在平原地带，视野倒是很开阔，唯有旁边有个很繁密的树林，可以遮挡视线。

李笑起初没有见到白月的身影，心知是这个女孩有心躲起来，便冲入了森林当中。

追逐了一会儿，李笑才见到白月身影。

木偶少女此时正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仰头看着巨木。

尽管看不到白月的脸，但是凭借李笑对白月的了解，此时立刻察觉到，少女的心情很是低落。

这种模样，可是非常少见的。

李笑咧了咧嘴，小心从背后接近白月。

刚刚走了十几步，白月便清冷开口道，“刚刚偷听了你和宁倩的说话，是我不对。对不起！现在我没有话和你说，请你离开。”

白月这样说着，仍然没有回头。

李笑暗暗咽了一口吐沫，“这下麻烦了，看白月的样子，她是真的生气了！”

李笑哈哈假笑，脚步十分小心，绕到了白月面前，“白月大小姐，就算我和宁倩做了成为道侣的约定，你也不用这样激动吧？”

白月低哼一声，却是偏过头，不去看李笑的眼睛，“你说的没错，你和谁结成道侣，和哪个女人待在一块，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又何必来追我！”

李笑嘴角抽了抽，心知这种劝说方法没有效果，便又道，“大小姐，我要求和宁倩结成道侣，并不是出于我的真心，而是因为我答应了安德前辈，要拆散宁倩和郝仁，逼不得已，我才那么做。”

白月扭头瞪着李笑，冷哼道，“安德怎么可能和你做这种交易？他是想要撮合宁倩和郝仁才对，这种谎话，骗小孩子还差不多，我才不会相信！”

李笑一愣，“怎么可能？安德前辈难道不是担心郝仁和宁倩的修行，怕他们待在一块会影响前途，所以才拆散他们的吗？”

李笑暗暗觉得不妙，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不过见到白月仍然冷着脸狠狠瞪着他，李笑心知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又咧嘴假笑，又对白月道，“我说得话绝对是真的，并没有骗你！更何况，宁倩如果留在村落里，对她的修行确实很是不利，她能够跟着我们一起冒险，还能多出一个可靠的同伴，不是很好吗？”

白月哼道，“是很不错！你能够多出一个异性道侣，一路陪着你冒险，陪你打情骂俏、肌肤相亲，将来你们感情如果足够，还可以和她真正成亲，甚至成家生子，也是能够做的！不像我这种木偶傀儡，每天让你碍眼！”

白月这样说着，又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掌大小的身体，眼神微微一暗。

李笑咧了咧嘴，“白月大小姐，我只是想要拉着宁倩和我们一块冒险而已，真的没有想这么多……”

白月并不说话，神情忽然变得更加冰冷，抬头恨恨看着李笑。

李笑嘴角动了动，他十分熟悉白月的神情，知道少女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就是已经真正发怒，要是放着不管，说不定她就会脱离队伍。

毕竟，白月和林狼、豪斯不同，她的傀儡身体，是李笑和他的师尊合作制造的，使用了更加特殊的手法制造，白月便和一般的傀儡人偶不同，是可以脱离李笑独自行动的。

只是白月离开了李笑，修为和实力还是会受到影响，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如果她离开李笑，一个人在雁洲行走，以她的外貌和个性，怕是会引起很多宵小的窥视，李笑可绝不放心让白月离开。

李笑心知，如果这时他拿不出更好的理由，事情就要真的糟糕了。

李笑目光闪了闪，收起了脸上的假笑，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变得正经起来，“白月，你应该清楚，以我的身体状况，就算找了一个女孩做道侣，也是不可能和她结成夫妻的吧？”

白月微微一愣，脸上的冰冷有些褪去，“这怎么可能？娘亲说过，你虽说心脏和肺部都被傀儡身体代替了，但是身体的功能并没有受到影响。你想要成亲生子，不会受到任何阻碍，和女孩子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白月的脸色忽然一红，瞪眼看着李笑，“这是你故意设下的陷阱吗？你都让我说了什么！”

但是和白月预想中不同，李笑并没有咧嘴笑起来，立刻和她道歉。

反而，李笑又叹了一口气，“白月，你说的虽说没错，以我现在的状况，可以和女孩子结成夫妇。但是，从我的心脏被破坏的那一天起，我的身体就开始不停的崩坏，需要使用催生后的圣灵木来代替。六年前的时候，我只是心脏是圣灵木做的，其他位置都是正常人的身体，但是现在，我的肺部、胳膊和腿，都要用圣灵木替换掉。总有一天，我的全身都会被圣灵木替换，成为一个真正的傀儡人，这段时间，或许是几十年，或许是几百年，但总会有一天，我会失去人类的意识，变成一个非人的怪物……”

李笑说到这里，白月却是打断他道，“那又怎么样？就算你成了傀儡人，有偃术护身下，你也仍然有正常人的身体能力，做那些……事情，也不会受到影响的！而且，圣灵木的寿命没有尽头，你如果成为了圣灵木傀儡，就可以一直活下去，和女孩子结成夫妻，不是就可以一直待在一起了吗！”

李笑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但神色间，却并不是平日里那副笨蛋模样，反而就像是看着远方的老者一样，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十分深远的意味，“白月，你觉得，自从偃术被开创出来以后，有多少个傀儡师，都想要制造一具永恒存在的傀儡？”

白月张了张嘴，“那个……有很多吧……”

李笑点了点头，道，“按照师尊的说法，从上古时代开始，就不停有傀儡师想要尝试，去制造一具永生不灭的傀儡，想要让自己的作品永恒存在。但是，没有人成功过。”

白月皱眉道，“这些人或许只是没有找到方法，或许没有人用纯粹的圣灵木制造过傀儡，更没有人像你一样，原本是普通人，因为心脏被毁掉，不得已，才被变成了傀儡……”

李笑咧嘴笑了笑，“如果白月你说的是真的，那自然很好了。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自上古时代开始，圣灵木傀儡就一直顶尖傀儡之一，有很多最强大的傀儡，都是圣灵木制造的。而且，这个世道也从来不缺少疯子，那些把自己改造成傀儡，想要借此永生的偃师，从傀儡术被创造出来开始，就一直存在。”

顿了一顿，李笑的声音变得深沉，“所以说，我知道被改造成傀儡之后，偃师会变成什么样……起初的时候，那些人就和我现在一样，只是身体发生变化，其他的能力不会受到影响。甚至，变成傀儡后，人的生命力也会变得更强、实力变得更高，修为也会增加，基本上全部都是好事。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会发生很多古怪的状况……偃师的秘史中，足足有上百个世间最顶尖的偃师，曾经尝试过把自身改成傀儡，结果所有人到了最后，都发疯了！”

白月捂住了嘴巴，“这……这怎么可能！”

李笑淡淡一笑，“人体是血肉构成，而傀儡多半都是木石之类的死物，强行把自己换成其他的东西，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白月紧紧闭着嘴巴，一时间没有说话。

李笑便道，“所以说，我这种明显没有未来、以后都不一定是人类的家伙，又怎么可能真的去找一个女孩做伴侣，耽误她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