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谭夫人背对着莲池，对着那仆妇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后，才看了眼谭灵，冷声道，“既然不想来，又来做什么？”

谭灵看着平日里虽然对自己不算是温柔但也是爱护有加的母亲变得这般冷漠，心中原本三分的怀疑也有了七分的把握。

“我难道不是谭府的人么？我在自己家里走动，母亲都不允许么？”谭灵气的眼睛发直，看得谭夫人心中一跳。

“胡说些什么？”谭夫人察觉到谭灵的异样，也不想多生事结，让别人看了笑话去，道，“收拾收拾进去见见诸位夫人，文侯和他们家小姐，你不愿意招呼便罢了，其他人都去打个招呼。”

谭灵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往常她这么一说，谭灵都会听她的，只为了自己夸她懂事又贴心，只是今日？“还愣着做什么？别丢了谭家的面子！”

听着谭夫人冷硬的话语，谭灵自嘲地一笑，阴森森的眼眸紧紧定在谭夫人脸上，怪笑道，“反正说不定哪一日我就被嫁去了西南边陲了，西南和京城远隔千里，我也用不着和这些京城里的人打交道了，还顾得了什么谭家的面子！”

谭灵说到西南，谭夫人眼神微微有些波动，又瞬间变得极为冷静，“既然你都知道了，就给我乖乖地进去，否则你以为嫁去西南就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吗！”

“我自然知道西南没什么好日子过了！”谭灵猛地抬起手，谭夫人一步未动，只看着她高高举起的手，微微抬头。

阳光有些刺眼，谭夫人半眯着眼睛，嗤笑了声道，“谭灵，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敢对我动手吗？”

“亲生母亲？”谭灵颤抖地放下手，从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本子丢到谭夫人怀中，仰头笑道，“有你这样的亲生母亲么？”

“这些年来，你可有管过我？我还以为是因为大哥幼年便被祖母送走的原因，毕竟父亲说你思子之心深重，难免见我与大哥有几分相似之处，会过于伤心。可这是真的吗？”

谭灵仰着头，不想让眼泪流下，却还是止不住。

“甚至我还真的去劝过祖母，让她把大哥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可你呢？你可以这样对待你的女儿，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你的儿子！”

谭灵说到激动的地方，眼睛充血，死死地看着谭夫人，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点的害怕或者内疚。

谭夫人弯腰捡起那本本子，拂了拂灰，打开草草扫了一遍。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谭夫人看着黑纸白字写的桩桩件件她曾经做过的事，却没有半分的慌张，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想来是那个死老太婆给你的？”

谭灵手指微微的发抖，她以为揭穿了谭夫人伪善的面容，谭夫人必然会大惊失色，或者后悔不已，向她忏悔。

可现在，却是大大超乎了她的预计之外。

一种近乎可以说是对危险的触感窜入脑中，谭灵向后退了几步，却被谭夫人握紧了手腕。

“音华怎么还不过来？”李夫人与孟夫人谈到爱子，自然忍不住要一阵夸耀，其他夫人也知道李夫人的爱子前年荣登榜眼，出了好大的风头，如今在陛下近身当差，前途不客顾忌，因此也是大夸特夸了一番。

“想来是灵儿还生着气呢。”孟夫人为桌上的诸位夫人添了酒，碰杯道，“管音华人家母女两做什么，咱们只管喝她的好酒就是。”

李夫人又看了两眼似乎有些争执的谭灵和谭夫人，刚想说什么，又被孟夫人打趣要罚酒，便不管了。

“谭灵被带走了。”阮千玉坐得位置离池畔最近，也看的最清楚。

谭灵这分明就是与谭夫人起了争执，而且谭灵看样子也不太原因跟谭夫人走，反倒是谭夫人态度和行为都很强硬。

任文凝这几次赴宴也琢磨出点规律了，看了眼苏筠道，“这不会又要出什么事吧？”

“虎毒还不食子呢，谭夫人应该不会把谭灵怎么样的。”郑思清立刻道，这孩子的事，她自然最是上心的。

苏筠对萧瑶招了招手，萧瑶贴耳过来。

“你带着半夏在四处走走，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看看这池畔有什么人看着，又有多少人。”苏筠别有深意地拍了拍萧瑶的肩膀，似乎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一般。

萧瑶深刻地体会到了苏筠这话背后对她的期望，用力地点了点头，才拉着陈半夏一步三回头，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地走出了莲池中央的亭子。

“瑶儿那武艺就是半吊子水平，她能看出些什么？”阮千玉看着萧瑶和陈半夏两人在池畔看似无心的玩闹着，不解地问道。

苏筠稍稍弯了弯嘴角，道，“哪里是我真的要让瑶儿去查探敌情了。”

“先前瑶儿来得快，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苏筠顿了顿，才道，“听说谭夫人有意将谭灵嫁到西南边陲之地。”

“西南？”郑思清差点尖叫出声，幸好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嫁去西南？莫不是谭灵要嫁给西南的俞王不成？”

任文凝无语地看了眼郑思清，“怎么可能？俞王早有婚配，且与俞王妃一向都鹣鲽情深，怎么可能会是嫁给俞王？”堂堂尚书府的千金，也不至于给俞王做妾吧。更别说，那位俞王妃的娘家也不过是正二品罢了，谭灵要是真进了俞王的后园，那还不是针尖对麦芒，迟早得出事么？

“可为何谭夫人会？”郑思清是想不通了，按理说这京城一亩三分地儿，一榔头下去都是几品的官，西南边陲荒凉不说，天气与京城也大为不同，吃食就更加不必说了。

谭夫人这是故意折腾自己女儿呢？

“沐云，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阮千玉盯着谭灵和谭夫人消失的地方，皱眉道，“要不我去看看。”

苏筠自然知道阮千玉是怕又出了什么事，示意她先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了，咱们也先别引起别人的注意，这话我是从谭老太君嘴里听到的，你们觉得这话几分真几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