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说？”苏筠换了亵衣，一直添灯等着魏京墨从宫中回来。

夜深露重，不免带了寒意，魏京墨先解了外衣，才叹了口气进了里屋。

苏筠看着魏京墨脸色，剑眉紧皱，透露出几分冷意，“陛下留我到分封礼后，再前往北塞。”萧煜知道北塞的情势后，虽然大惊，但在震惊过后，明显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魏京墨消息的准确性。

萧煜自己也有人手在北塞，却从未听过戎狄真的准备要进攻大梁的消息，虽然前些日子也是传来军中有异动，不过每年这个时候戎狄都会在边境抢夺食物，萧煜下令刘旻稳住阵脚，便也没有再多管。

苏筠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赫连清来势汹汹，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趁你不在北塞之时，挟势而下，尽可能占好先机。等到皇子分封之后，怕是半个北塞都不姓萧了！”

魏京墨坐到苏筠身边，看着苏筠隐含怒气的脸庞，轻声道，“所以我会先动身。”

苏筠之前就猜到魏京墨会先行离开，只是现在形势突变，又禀告了萧煜，若是到时候萧煜发觉魏京墨不在京城，怕是等魏京墨回京，便又是一顶欺君犯上的大帽子扣下来。“早知道，还不如不秉明陛下呢。”

苏筠气冲冲地说道，“就应该让他好好看看，等半个北塞落入戎狄之手，他这个皇帝还做不做的下去！”

“陛下迟早会知晓此事，也不过就是晚了一二日罢了。只是这一二日间，城池不守，怕是百姓又要受苦。”魏京墨叹了口气，他并非不知萧煜的多疑，只是北塞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一个无法卸去的担子了。

苏筠晃了晃脑袋，挺直的肩膀垮了下来，任由自己向后倒去。

“可陛下已经明言让你等分封之礼过后，再起身去往北塞。”苏筠咬唇，“难道陛下真的觉得光靠一个刘旻便可以阻挠戎狄铁骑的脚步？”

苏筠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听得魏京墨紧绷着的脸也忍不住有了一丝笑意，学着苏筠的模样懒洋洋地倒在床上，魏京墨半眯了眼道，“陛下心念北塞，但还是想要搏一搏刘旻此人的能力。”

苏筠偏头看着魏京墨棱角分明的侧脸，不解道，“搏一搏？这事难道可以用来搏一搏吗？”若是搏输了，多少将士们和百姓会惨遭戎狄屠戮？

“刘旻我也听过他的经历了，虽然原本在江南一带，领的差事是为了抵御倭寇海盗，偶尔打个山贼，便就没什么看得出底细的本事了。萧煜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样一个人能够做好北塞的布防？”

苏筠一气之下都忘了说‘陛下’，等一句话抱怨完了，才偷偷看了眼魏京墨的神色，见魏京墨依旧是半眯着眼没有一丝的惊讶，这才心里放了心。

苏筠说的是北塞的布防，而非是对戎狄的攻打，已经很好的说明了问题。刘旻能力所限，根本无法调动北塞大军，也没办法想出什么好主意能够击退戎狄。就这么看来，刘旻能斗得过赫连清那只狐狸是想都别想。

“我会找人易容成我的模样在府中，这样也不会引人注意。”

“长久以往，一定会被人发现的。”苏筠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了，易容并不能做到百分百一模一样，更别提魏京墨这人生来带的气势都比普通人多上一倍，如果被人揭穿，怕是更加不妙。

苏筠皱眉道，“分封之礼上，若是有人拆穿怎么办？”

“那暗卫扮做我时候不短，只要小心应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魏京墨顿了一顿，肉眼不可见地朝苏筠看了一眼，“只是更多的时候要让你多操劳些了。”

苏筠脸蛋一红，像是铺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这话怎么听得就像是离别的夫妻说的话呢？

她记得以前父王出征，每每都要与母后唠叨一晚上才行，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嘱咐给母后。母后大多都会回一个笑脸，或是嗔怪着说上一两句话。等到了真正临别依依的时候，两人更像是黏在一块的糖和糖纸一般了。

不过他们两现在的情况，不正是离别的小夫妻么？

舌尖一疼，苏筠舔了舔嘴唇，“我……没事，你要多保重。”

像是补充一般，苏筠又道，“赫连清此次必定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你虽然到了北塞，但刘旻也算是在北塞培养了一批亲信，怕是没这么容易能够收拢军心，立刻迎敌的。”

苏筠自然没有忘记苏沐涵所说的，苏相用金银拉拢北塞军中将领的事。她相信有人可以视金钱如粪土，尤其是北塞的军人们，她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们的忠肝义胆。只是也必定会有人对金银动了心，毕竟北塞条件艰苦不比京城，军中的将士们也不是圣人。

“公子琛在北塞也查出了些被收买的军官，也早有准备，不必担心。”魏京墨长臂一伸，将苏筠拉入怀中。

苏筠双手不自然地交叠在胸前，一会左手在上，一会右手在上，脸上更是红云密布。公子琛她也听魏京墨提过，是他手下的军师，料事如神，是他的左膀右臂。

“你都准备好了，自然不用我担心了。”苏筠咬着牙把句子说完整了，又不好意思抬头看魏京墨的脸，只能身子一滚，滚到床里头，被子随手一拉，闷闷地道，“睡觉！”

魏京墨清凌凌的笑声止不住从耳朵里钻了进来，苏筠又拉了拉被子，直到魏京墨那里的被子都快被卷跑了，才被魏京墨伸手拉住。

“睡觉。”

魏京墨既然敲定了主意要早日回北塞，那么一切都要准备的万无一失才对。

第二日，苏筠就见到了魏京墨口中的那位替身，一手易容术与变声的巧技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虽然心中还是有些膈应暗卫顶着魏京墨的脸，却不是魏京墨的糟糕感受，苏筠还是强忍住了没有直说出来伤了暗卫的心，反而还与暗卫讨教了几个魏京墨平日里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