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愈的办公房间。
宋国运与宋子君相对而站，两人都没有什么好眼色。
“你刚说你已经找到张氏的死亡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且说来听听。”夏风愈上前，背对着他们倒茶。
分别倒好三杯茶后，他回身，却瞧见两人对峙的画面。
“愈，你不是跟她和离了吗？那今天我们说的事情，你就不担心她告诉别人？”宋国运怒着颜问道。
“宋国运！你好歹是一名父母官，怎么能无凭无据就怀疑别人？”宋子君回怼。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跟赵越走得近！你知不知道赵越这个人，他极有可能是……”
“宋国运！”夏风愈厉声斥道。
宋国运止住声音，回头看他，那眼中是疑惑。
夏风愈并没有做过多解释，而是走上前，盯着他的双眼：“你不是要说张氏的事情吗？”
眼神凛然坚定，虽没有一言半语，但宋国运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警告。
宋国运挑眉，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可这个话题却挑起了宋子君的探知欲。但目前看来，暂时还是不要先继续这个话题了。
宋国运走上桌前，坐下，仰头喝了一口茶。
夏风愈和宋子君陆续上前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根据我的多方调查，我寻找到了诸多线索。起初我对张氏的死存在诸多疑问，果不其然，这其中有不少的猫腻。”
夏风愈点点头，示意他再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得我们在生息湖边捡到的那一块有黑色图腾标志的铁块吗？我调查了一遍，确定了，那个图腾标志就是黑鸟寨的标志。这么说来，当初他们确实来过生息湖。可他们为什么要去生息湖呢？毕竟那边都是一些比较落后的小村子，在哪里，村民淳朴善良，大多都以捕鱼卖鱼为生。在哪里，确实没有什么人值得黑鸟寨去的。”
“那为什么他们会去？”夏风愈问。
“因为汪子语。”
“汪子语？”宋子君笑道，“一个赌鬼加酒鬼，有什么值得有人这么大费周章过来？”
她虽然听不懂什么叫黑鸟寨，但这名字一听就感觉不是好地方。
“恰恰是因为不值得，我们才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继而一直推断不出来张氏到底是被谁毒死的。”
“那后来呢？”夏风愈继续问。
“后来我去打听了，因为汪子语长年重男轻女，长年在外面吃喝嫖赌，从来都没有拿一丁点银子在家里当做是日常开销。三个孩子加一个妇人，张玉贤也就是张氏平时是根本不可能出去赚钱的，也就只能挤出时间绣一些手绢售卖，以此得到的报酬当做是孩子们和她的日常开销。生活过得如此紧巴巴，张氏无奈，很多时候为了改善孩子们的伙食，每天黄昏都会去生息湖边打渔。因她不是专业打渔，打的鱼不仅小还很少。有时候乡亲们见此，把自己打捞上来个体小的鱼免费送给她吃。这也就成了一种习惯，只要每一次她过来，乡亲们谁有小鱼的都会帮衬她。”
“她对乡亲们都心存感激，自然也从来没有什么警惕。也就是在那天黄昏时分，她照样去生息湖边。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是渔民休息的时间，不出海。生息湖边上没有一个渔民，她自己又打捞不了鱼。就在她正想往回走时，有人叫住了她。”
“谁？”夏风愈紧声问。
“是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根据小孩的描述，那人身材削瘦，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只露出一只眼睛，不像是渔夫。小孩看到那个男人手里拎着一条鱼，走到张氏的面前并把鱼给了她。”
“小孩？怎么会出现一个小孩？还有，那人跟张氏说了什么？”
“哦，我忘了跟你说。那个小孩就是最初的目击证人，亲眼看到那条鱼是怎么到了张氏手中的。至于我是怎么找到那个小孩子的，那是后话了。我再继续说张氏跟那个男人。”
“嗯。”
“根据小孩子的口述，那个男人跟张氏说：他是渔民，但因为今日休息不出海捕鱼卖，闲来无事就来这边逛逛。正巧刚刚他捕了一条肥嫩的草鱼，张氏的情况他也很了解，就把那条鱼送给了张氏。”
“当时那条草鱼是死的还是活着？”
“根据小孩说是活着的。”
“砒霜不管是对人还是水禽都有致命的毒性，我们查到鱼的体内是有砒霜的残留物，所以可以推断那条鱼事先被人喂了砒霜。可是，鱼为什么不会死？”这是夏风愈不明白的一点。
“如果鱼被人喂砒霜之时，在一定的时间内这条鱼交付给其他人，就会出现交付的时候药效没来还没死的现象。”
夏风愈眯了眯眼：“你是说，那个男人在给鱼喂砒霜时，那条鱼就刚好送给张氏？”
宋国运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推断是这样的。”宋国运继续说，“那个男人可能是黑鸟寨的某个贼，特意选择那边渔民休息的时候来到生息湖边，特地在张氏前来时，给那条鱼喂了砒霜。而正巧，砒霜在鱼的身体里药效还没开始，就交给了张氏。张氏把鱼拎回来时打算明天把鱼做了。可没想到第二天跑去水桶里看时，那条鱼死在桶子里。”
“等等！”宋子君皱眉打断，“你是说，张氏做鱼的时候，那条鱼是死的？明明知道是一条死鱼，为什么还要吃？”
宋国运嘴角一抽：“宋子君，你怕是没体会过人穷困潦倒到一定程度时，能有一口米饭吃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更何况，那还是鱼肉。对于穷苦人家，一年都不一定能吃得上一块肉。”
宋子君悻悻地闭嘴了。
“也恰恰是张氏明知道是鱼是死的，结果还拿来做菜。残留在鱼体内的砒霜就这样附在鱼的身上，这一吃就会毒发身亡。”
“那目前看来，我们可以确定张氏的死与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可为什么那个男人会选择杀害张氏？他们之间有仇吗？”夏风愈问。
“凶手的作案动机我暂时还没调查到。只不过有一条线索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夏风愈皱眉，问：“什么？”
“根据目击证人那个小孩的描述，那个男人的外在形象跟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男人非常像。”
“谁？”
“你在来福客栈时见到的那个男人。”
“手腕处有黑鸟寨图案的那个男人？”夏风愈眯了眯眼，“那看来，伤害张氏的人跟黑鸟寨甚至是赵越脱不了干系。”
“这跟赵越什么关系？”宋子君问。
虽然她对赵越这人的印象也不好，加上那一次他绑架她开始，她就非常不喜欢他了。
只是他后来又救了她，这段恩怨算是扯平了。
只是，没有证据就诬陷别人，她是非常看不惯的。
闻言，宋国运看向她，又看向夏风愈，忽而笑了。
他摇摇头：“真是好笑。”
“……”她脸色一灰，“宋大人！你有事就说是呗！”
“你是不是觉得赵越是好人？”他问。
她回：“没呀，我一直觉得赵越不像是好人。”
“……那你还跟他走到一起。”
“因为他救了我呀！”
“救了你？他怎么救了你？”
“我完成任务的时候体力不支昏迷了，是他把我带回来的。”她说的是谢府那一次。
此话一落下，她明显感觉身旁的男人身体一颤，下一秒手腕就被对方擒住。
男人的手在微微使劲，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很生气了，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不想伤害到她一分毫，可他又忍不住想让她一同感受到自己的怒气，让她下次不要再在他面前这么淡然地说出她跟其他男人一起生活的快乐时光。
“你弄疼我了！”她挣扎。
夏风愈奇怪得很，她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可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你们怎么了？”桌底下被紧抓着不放的手腕，宋国运并未察觉到异样，问。
夏风愈的手松开了些许，但并没有放开。
“没、没什么。”她勉强让自己笑了笑，“您继续说。”
“我说，就因为这样，你就跟人家回家住了？”
男人的手腕力道又大了些许，她的骨头都快被他捏酥了。
“……”宋国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她不过是被人带回去而已！而且，她一个一向活得潇潇洒洒，无拘无束的江湖儿女，为什么不可以随意？谁还能奈我何？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她还是笑面迎人：“哪有，我这不是昏迷了吗？”呲牙，“您还是继续说说张氏的案情吧。”
宋国运继续说：“嗯，回归正题。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抓到那个男人盘问清楚，要不然张氏就只能白死，这个案子就永远都结不了！”
在宋国运和夏风愈的心里，黑鸟寨、赵越、张氏的死与他的鸳鸯楼被砸都有极大的联系，要不然这么多事情不可能一起子在一起发生了。
“宋大人。”宋子君突然神情凝重，“张氏的死是不是极有可能跟赵越有关？”
虽然很不想回答，但他还是点点头。
宋子君突然沉默了下来，并无言语。
孙娘和宋权果然说的没错，赵越极有可能是六王爷的人。六王爷一直以来都跟四王爷作对，一直反对鼓育司机构做的催生任务。
她记起，蔡家媳妇生产时，她被他打晕了。赵越倒是很快承认自己想杀掉那孩子，她是不可能傻到相信他是因为喜欢蔡全妻子才这么做。
所以，赵越当时是真的想杀掉那个孩子，毁掉她的催生任务，阻碍鼓育司催生，也就变相地阻碍四王爷完成皇上交给他的催生任务。
自始至终，赵越都是在阻碍他们办催生任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切也就想得通了。难怪赵越一直接触她，如此讨厌夏风愈，恨不得想至夏风愈于死地，不仅仅是因为黑鸟寨的原因，也有影响夏风愈是她的催生首要目标人吧？
容氏、丁氏、林阿婆的儿媳等等，如此多的催生目标人，以他的能力，想要把她们杀掉，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就连在蔡全家那次，他虽然把她打晕，但最后还是没有杀掉那刚出生的孩子？
思此，宋子君整个心情沉重起来。
夏风愈深深凝视着她，视线一直紧紧落在她的身上。
此时，她这个模样在夏风愈眼里，却是无尽的冰凉……
宋子君，他真的抓不住她。
他整个脑子都在想他们的事情，可她却一直全然不当回事。
这才是他感到最无力、最悲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