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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风雨入城楼 静待长风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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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帮,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组织,它沉浸在名缰利锁的往来之中,却独立于江湖的尔虞我诈之外,帮会的行事风格非常明确---从不主动参与任何无意义的江湖盛世,只有在足够的利益推动下,介入一些影响深远的事件;据说,金钱帮的分红和抚恤机制非常完整,甚至超出很多人的想象,因此其帮众才会成为一群真正唯利是图的亡命徒,他们接受最严格的训练,接收最奇怪的指令,为了帮会的利益最大化,捞到更多好处,从不吝啬自己的性命。

此时,庆阳县牢城门口的金钱帮帮众就显得格外奇怪,自从他们接受猛虎门协同劫狱的请求,准时出现在牢城门前以后,并没有做任何事情,二十多人就那么整整齐齐的呆在原地;这会儿,他们拉来一整车酒,就那样纷纷盘坐在地上开始喝了起来。。。牢城内外都打出狗脑子了,他们还在这慢悠悠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可偏偏越是如此,越有人无法忽视他们。

同样慢悠悠的还有酒楼房顶上的那位道爷,谁都认为这位藏拙的大高手干掉瀚海三盗之首后,一定气势吞天的加入战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杀四方;结果,道爷站房檐边琢磨了一会儿,又坐了回去。

一桌崭新的酒菜很快就上来了,年近半百的酒楼掌柜,不顾多年的恐高顽疾,抖如筛糠的爬上房顶,亲手为马道爷斟满了汇祥酒楼的镇店好酒,嘴里结结巴巴的道:“道。。。道爷,您尝尝小店二十年陈酿的桂花盈香酒。。。”

马道爷收回盯着牢城那边的目光,慢悠悠接过酒,闻了闻酒香一口喝干,看着满头大汗的酒楼掌柜,挑眉赞叹道:“这酒确实不错!”随即,摆出一副碰瓷的表情,道:“你家的烧鸡有点咸。。。吃多了就不舒坦,喝了点这酒终于好了些,以后客人吃烧鸡就配此酒吧!”那猥琐出众的神态,就像一条黄鼠狼正在品评偷来的鸡口感不佳。

酒楼掌柜强忍白眼上翻,脸色都发青了,还坚持道:“小店尽快改正!尽快改正!快,快在给道爷拿两坛去。”

道爷挥挥手一脸正气的呵斥:“胡闹!道爷怎会贪图你这点东西,做人要大气,眼光要长远!”不待老掌柜虔诚受教,道爷便猛然掏出一两银子高举半空,鼓起内力,朝下边依旧不肯离去的江湖“看客们”高呼:“诸位江湖好汉,马道士我掏银子请酒!”说罢,将高举的一两银子,缓缓放在呆愣愣的酒楼掌柜手心,痛惜的拍了拍,声音却格外好爽霸气的道:“剩下的银子不必找了,全当为掌柜的压惊了!”

“道爷高义!”

“道爷真乃江湖表率。”

“我等青州豪杰共敬道爷一杯!”

。。。

原本,汇祥酒楼老掌柜是自信满满上房的,仅在心里后悔,不该要捞偏门做这生意。自从小伙计迷迷糊糊、比比划划的告诉他,楼上那位道爷打死了悬赏十万两的大盗后,老掌柜就清楚这单买卖赔到姥姥家了!但是,商海沉浮多年的堂堂大酒楼掌柜,什么样的风雨没见过!连通判老爷都伺候过,更何况什么大侠?几杯好酒便足以打发掉了!所以,老掌柜怀着平息风浪的隐忍气势上来了,谁能想到。。。

此时此刻,在一片歌功颂德声中,老掌柜只觉一片虚幻茫然,他看了看掌心中孤零零的一两银子,又看了看穿房越脊的二十多条大汉聚往酒楼周围;沉浮数栽的老奸商微合双眼不忍再看,一边无奈的吩咐伙计一边告辞,心头阵阵绞痛,抽搐的嘴角,都快吐出白沫了,心里意~淫着上去给这混蛋道士一顿耳光,扯起衣领,指着鼻子大骂:“你他娘的!哪里是什么打死大盗的大侠,分明是黑吃黑的江湖败类!”

苍老了十余岁的萧索身影,跌跌撞撞爬下楼,就听上边“脸大参天”的道爷提醒道:“对了,别忘了那两坛好酒,快些拿上来,道爷我压压火气。”老家伙两眼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冯家小姑娘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神秘古怪的道士,冯二少爷则恭敬的给道爷摆好筷子,拱手一礼羞愧道:“小可刚刚多有得罪,望道爷见谅。”

马道爷一边喝酒一边观察战局,见马十三和金翅儿已经慢慢稳住了形势,青州义士豪侠们开始渐沾上风,这才无所谓的挥挥手,转过头捏一颗花生,放到嘴里,猥琐沉吟道:“看你小子挺有钱。。。咳。。。看你小子悟性不错,道爷我今天可以多费费心,教你点窥透人心的本领。”

品出其中寓意的冯二公子,眼神大亮,慌忙躬身:“请道爷赐教!”懂事的递上一张百两的银票。

马道爷八字眉一抖,不动声色的收起银票,越发和善,毫不在意不远处还有其他江湖人偷听,缓缓道:“这事儿,道爷也琢磨了很久,刚刚才有了头绪,想清了一些事。”他呷下一口酒,指了指继续道:“两日前,虞混。。义捕忽然挑破了私盐的秘事,挑动了无数人的欲望,才有了此时牢城的血战,你可以将这一切看成一盘大大的棋局。”道士咂咂嘴,继续叹道:“事情绝非如同表面上那么简单,老虞背后应该有一个人,一个足以给够他信心和勇气的人!此人十分厉害,用一个正大光明的阳谋挑乱了整个青州。”

道士捏起一枚花生,摆到桌上,复又道:“青州武林中的各门各派本就恩怨纠缠,这件事儿又让稍有野心和手段的豪客都来了,大家聚在一起不打才怪,这是他种下的第一道因果。”

随即,道爷又捏起一粒花生,摆在旁边:“相比猛虎门肯定收到了什么消息,才下决心正大光明的散发英雄帖,一能震慑群雄,二能撩拨些野心膨胀之人替他们探清虚实,所以猛虎门故意出现晚一些,让急不可耐的斧帮抢了头阵!这是他设下的因果二。”

冯二少爷眉头紧锁,细细听着,犹如拨云见日,急切问道:“其他呢?”酒楼那边租位置的哥几个又叠起了罗汉,一个摞一个的偷听。

第三粒花生被放到桌上,马道爷声音玩味的道:“现在牢城屋顶上缠斗的人群中,道爷识出两人,乃是六扇门的缉盗捕头,所以我想牢城里也埋伏了许多缉盗司的人,缉盗司想要借此消灭青州府境内不安定的江湖人;那幕后黑手,则想让准备时间不足的缉盗司和江湖人相互消磨实力,这是因果三。”

冯二少爷听得目瞪口呆,后背发凉;冯家小姑娘则来了兴趣,平素喜欢下棋的小美人坯子,闪烁着大眼睛,努力思考着。

马道爷稍稍停顿话头一转,又拿起一颗梅子,缓缓放在三粒花生对面,声音阴恻恻的道:“好,那我们再来想想那人留下的暗子,一些待观察的事儿。”

道爷挥了挥袖子,遥遥指着那群盘坐在地上喝酒的金衣人,道:“这群人肯定不简单,算一个。”接着道士又指了指,牢城房顶打的乱七八糟的场面,道:“别看他们打十分惨烈,但真正的高手并没有毫无保留的搏杀,否则消磨不了这么多时间!瀚海大盗这群人,可能是顾忌道爷我这样埋伏于暗处的正义之士。”马道爷夸自己的时候语气格外清晰,绝对是为了义正辞严的向冯二少爷宣告---道爷不出手是为了震慑,根本不是蹭你饭。

微微自得中,马道爷发现冯二少爷满头冷汗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只得挫败的继续道:“那么,六扇门的捕头们到底为何不尽全力?难道仅仅是顾及这群金衣人?或是保存实力用来戒备这附近没来喝酒的人!”

一众人顺着道爷的手指看去,只见东北方不远处还有八九个黑衣人聚在房上,和跑来蹭酒的江湖汉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道爷这一招也是临时起意,决心掀翻棋盘,让那个操控一切的人焦头烂额,既然你藏起来摆弄人心,那就做好大白天下的准备!

冯二少爷向来聪慧,却依旧如听神话;他从未想过此事会有这么多细枝末节隐藏暗处,越是细想,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猥琐贪吃的道爷,高明到了极点,每一步都富有深意,不拜这道人为师简直人神公愤,想到这他一撩衣袍,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弟子欲拜道长为师,不知需银几何?”说罢就要听价钱往下跪。

结果,有一个迅速钻出房顶洞口家伙,三步做两步的抢先跪到道爷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悲声疾呼:“马道爷,你可要救救我家大人啊!”

马道爷见此人隐隐面熟,一时错愕没反应过来,茫然道:“你是?”

那人抬起头,猥琐的面容上露出熟练的谄媚微笑,颤声道:“小人是虞义捕座下帮闲,陈蛐蛐儿啊!我家大人都是为了马道爷的清名才甘受此劫的!望道爷出手!”紧接着又窜上来两个人,跪下齐声道:“虞义捕座下郝同治、秦皮,望道爷出手!”那场面、那动作、那声音渲染出的忠烈之气,简直铺天盖地。。。

原来,虞捕快在入狱前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万一马家打算弃卒保车,那就必须有所掣肘,这个掣肘方式就是当着外人面点出一些东西,起到隔山打牛的作用,所以陈蛐蛐这几个收足了银票的帮闲就成了关键;不过,身陷囹圄的虞捕快就算是神仙,也想不到有今天这般奇妙景象。。。

陈蛐蛐、郝老二、秦皮哥仨这几天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事态动向,毕竟虞大人签字画押,答应事后在给他们三千两,万一老虞出事了,银子就泡汤了,今晚牢城事态惨烈无比,错综复杂,就在三个帮闲手足无措,眼看银子。。。虞大人身陷险境之际,大程忽然不知道从哪冲了出去,喊了句:“青州虞神捕座下---程霸天,愿为忠义赴死!”没想到还鼓舞了些傻兮兮的江湖人,哥仨见此倒也反应迅速,一个个热血无比的报出名号,果然引发了大规模青州武林的正义感,好汉们前仆后继的迎敌而去。

这老哥仨怎么可能去玩命,就算银子再贵也比不上命啊!只能一路乱窜一路瞎报名号,希望牵扯出更多人;哥仨正黑灯瞎火的沿牢城周围大街小巷乱窜,恰巧碰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江湖人,那几位也在闷头报名号,试图浑水摸鱼扬扬名,双方惺惺相惜的一交流,哥仨便听闻北边酒楼顶上有位道爷一招杀了个大盗,既然有高手,哥仨自然不肯放过,打算去热血鼓噪一番,看看能不能用大义感动感动对方;结果,三个“正义伙伴”就见到了马道爷站楼顶上装比。。。呃。。。请大家喝酒的场面。

于是,才有了这个诡异的景象。。。

此时此刻,酒楼顶上场面一静,正听道爷侃侃而谈的几位,先是一愣,然后想到了很多,马道爷刚才分析的头头是道,幕后之人如何利用虞义捕;如何心机重重;如何玩弄人心挑起是非;结果。。。按照那套理论想来,马道爷才是真凶!幕后小黑手?有自己这么形容自己的吗?

马道爷也想到了让人尴尬的推测,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擦,对方竟然能够考虑到每一个细节,随时随地做出反击?”然后道爷开始警惕扫视周围,细细打量每一个人的脸----胆小斯文的冯二公子,反派大boss?不太可能啊,这小子完全没有气场;难道冯家小丫头是天山童姥变身?动不动就来一句“老身竟然被看穿了吗?”不像啊!难道是酒楼掌柜的?店小二?那几个在旁边偷听的小子?这些自己来之前就在此处的人怎么可能是幕后黑手?越想越乱,胆战心惊的马道士看谁都可疑,干脆一挥大袖,戒备着仰天干笑道:“哈哈哈,道爷不奉陪了!”绳索飞出,去势如龙,几个纵跃飞向牢城屋顶,他下定决心要抓出虞捕快问个究竟!这老小子竟然玩阴的!

“咦!那是?”道爷落到牢城外的石板路上,向里张望去。。。

酒楼顶上反应不一,三位帮闲以为是自己真情打动了马道爷;其他人,包括冯家兄妹都一致认为,这身手、这气度、这反应完全符合幕后黑手被拆穿了身份。。。

冯家小妹也是一脸震惊问:“二哥。。。是不是,这马道爷真像画本里的百变魔君一般?”冯二少爷,一身冷汗,后背衣衫湿透,接二连三的吞口水,呢喃道:“太可怕!太可怕了!这个江湖太可怕了!!!刚才要是拜师就肯定被玩到家破人亡!还是快走吧!”

偷听谈话的那哥几个干脆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摔到楼下,忍着骨断筋折一溜烟的跑了,搞得楼下喝酒的人一脸莫名其妙。

就在牢城北面酒楼顶信任即将崩塌之际,地牢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小腿粗的监牢木栅被劈的粉碎,大环刀的凶猛刀势毫不停歇的继续向前,撕裂空气之余,卷动了快要淹没小腿的血河,于这炼狱般的破碎景象中划出一道凄厉狠绝;只听“当!!!”一声巨响,像是古寺大钟的轰鸣,刀势被胳膊粗的盘龙铜棍挡住,一名重伤倒地的悍匪躲闪不及,当场被震死。

两个雄壮如山,重达三百斤的壮汉,各自在血河中向后滑行了一丈,泄去劲力后,两人都是搏命扑出,兵器再次碰撞,结果还是两败俱伤,二人纷纷砸碎两侧木栅摔了进去,短暂沉默后水声骤然响起,“哗啦!”“哗啦!”两个巨熊一般的通红身影又撞在了一起,这次终于赤手空拳的死命相搏了,拳风怒吼宛如雷声,一截截厚实的渣土墙被打出一个个窟窿,二人的外家硬功都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拳脚相碰都发出宛如金属抨击的“嘭嘭”声;湿滑狰狞的血河,便是这两只野兽最后的搏杀战场,作为庆阳县衙地牢内仅存的两个活物,他们必须有一个人在此处人间地狱里粉身碎骨。

纹虎大汉的虎爪功劲道奇大,张开的两手猛然向中间一贯,扎实虬结的肌肉每一寸都在传动力量,延伸到掌心时已经将六扇门缉盗捕头成大海的左肘拍的粉碎;少林出身的捕头,头顶隐隐约约可见的戒疤涨的通红,像是痛苦夹杂着巨力要从里边透出来,他的右手两指在狭窄的空间里,挠过土墙留下两道长长的红色划痕,然后在对方招式生涩的一刹那穿透防御,用左肘外加一根手指的代价,插爆了对方的左眼,纹虎大汉来不及惨叫,便被余势不绝的气劲穿透后脑。残破的尸首摔进血水里,成大海也是抵达了极限,再也站不住跌坐到腥臭暗红当中。

恰在此时,不知不觉间一股奇怪的红色烟雾,沿着诡异粘稠的清亮血水之上漫延而来,穿过火把时,发出渗人的“吱吱”声,像是裹着数不清的怨灵鬼物,成捕头双眼瞪裂,想要撞塔牢壁闪躲,结果仍旧被浓雾裹住,发出渗人的惨叫,宛如骨肉消融了一般狰狞可怖;幽深牢狱中越来越多的红色雾气涌出,一声声由远及近的狸猫叫声回荡着响起。

牢城房顶厮杀越近尾声越是惨烈,尸首随处可见,号称永生不死的恶鬼游魂,最后一人气绝身亡,一干青州江湖儿郎几乎剁碎了这群败类,但也付出了百余条性命。

两位六扇门缉盗捕头施展轻功在高处斜房脊上,与两个凶名赫赫的瀚海大盗斗得不可开交;善于缠斗的长生仙,被马十三用连中七掌的代价,一脚踢穿了肚子;蝎仙被金家鹿鸣震气术震穿了耳膜,强忍魔音灌脑双耳失聪的痛苦,沾满麻毒的长鞭在金翅儿后背上抽出血淋漓的一道伤痕,这恶人见到得手,毫不犹豫地将浑身麻痹的金翅儿甩向尖锐无比的牢城防攀刺,马十三慌忙去救,身体受伤的情况下速度大大降低,刺穿左掌才勉强抱住温润女子;蝎仙见此机会,脚下一蹬平平飞出牢城顶,手中怪鞭头如同巨蟒一般窜向二人,双脚无处着力的马十三,低下头朝怀中女子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有力将其搂紧,团成一团试图用身体承受全部一记,怀中女子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恰在这时,一声大吼传来,一个又高又胖的汉子远远扔出镔铁棍,他不会什么内功,全靠蛮力竟硬生生用棍子砸偏了蝎仙在半空中的势头,这个成名已久的大盗猝防不及,跌向牢城大门口;这悍匪虽然身受重伤,但还是勉强用单脚点地维系平衡,踉踉跄跄的向后跌退两三步,靠在牢城木栅的辕门上,还不待恶人缓口气,只觉后背刺痛无比,诧异回头,便见幽暗的牢城中透出猩红的光,滚滚而出的红雾中,一个壮硕身影晃晃悠悠靠近,蝎仙毫不犹豫一鞭抽去,像是抽中了皮革。

伴随红雾走出的这人,如生似死,抬起光头,露出一张伤痕交错、清晰见骨的脸颊,他似是咆哮似是痛苦的张了张嘴,却发出一阵阵古怪的猫叫,遥遥望去像极了一只巨大的花面狸猫,浓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那壮汉身后窜出一条如同尾巴的毛绒事物,转眼间卷起蝎仙拖入雾中,顷刻间,难以形容的惨叫声和撕裂声伴随着猫叫,让人直打寒颤。

在牢城顶上浴血厮杀的好汉们,壮着胆气跃进红雾弥漫的小院,视线可见不足一丈,到处一片迷蒙赤红,费了好些力气,才堪堪摸到昏迷不醒的虞义捕,刚刚将其背出房子,就见道道怪影袭杀而至,两个玉剑派弟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撞碎了一样,当场四分五裂;一名号称衣无敌的外家功高手,就那么轻飘飘的掉了脑袋,像是被风吹落的树叶。

“喵~~~~”悠长凄厉的猫叫回荡响起。。。

“猫。。。猫妖?”一条好汉拿刀不稳“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周围人也好不到哪去,面色齐变,翻上墙头的几丈距离内,跳进小院的十多位好汉就剩下两人,其他人都被难以描述的影子撕来扯去成了一地残尸。

背着虞义捕的百刀盟好汉,眼角瞪裂,双腿不自觉的打颤,因为惶恐,两次没能越上墙头,他师弟慌忙用手托举他的脚,也就这么一眨眼,一借力的功夫,回头再看人就没了,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大汉背着虞捕快嚎叫着冲了出来,与受重伤的马十三、金翅儿、程霸天等十余人汇合。

十多个人下意识的快速急奔,朝人多的牢城正门北广场奔去,等到了那才发现这处情况更诡异。。。

牢城北广场上,群雄被吓得慌忙四散,远远躲开,怀着恐惧和好奇偷偷观瞧,这世间常传山精野怪的奇闻异事,但谁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宛如做梦,想必后半生都能以此吹嘘一番了。

二十来个金衣人,终于整整齐齐的站起身来,带头之人一抽腰刀,粗粝的大喝道:“大人有令,抓住猫妖,赏金万两。”二十多位金钱帮高手个个轻功不凡,如同一支支比邻射出的箭矢,或前或后朝牢城门口的滚滚红雾突去;更加诡异渗人的事情发生了,金钱帮凶悍无比的高手们还未靠近红雾两丈,浑身便纷纷燃起大火,像是被火苗从体内撑碎,爆裂开来,火焰甚至一直蔓延到金衣人们刚才喝酒的地方,一车美酒连带着马匹,瞬间被大火吞没,牵引马车上的高头大马,好不容易挣脱开来,浑身是火,悲惨嘶鸣着跑出几丈远便四肢突然烧断,化成焦炭。

不提刚绕到北广场的马十三一干人等何其震撼,就连远处汇祥酒楼附近,观瞧的好汉们都有几个吓尿裤子了,但多少还要些脸面强撑着不走。

“妖。。。妖火!这是妖火!是要用。。。黑狗血才能浇灭。。。。”陈蛐蛐儿低声紧张道。

“要用童子尿!我二婶子说过!”秦皮颤声争辩;郝老二则干脆吓得蹲在窗户下不敢乱动,连小姑娘都不如,他原本在大牢里干过,最不信鬼神,也是最信鬼神的。冯二公子秀才出身,自然有几分信念,他搂紧了怀中的妹妹,强撑着叫道:“子不以怪力乱神!”小姑娘却透过二哥的袖子缝隙处偷瞧,显然常看画本的小妮子对此非常好奇。三个帮闲、冯家兄妹,在酒楼三层挤成一团,惊慌的讨论着,试图找到一些可以制服妖物的东西,便能得到更多的安全感,幸运的是牢城周围的民宅内大多数是空的,江湖豪客门为了等待消息显然都早早用下了钱财,不然场面更乱。

这时。众人只听一阵浩然梵音自四面涌起,那八九个不肯过来喝酒的人,忽然站起身唱起梵语,其中一人用内力大喝:“秘闻司办事!闲人退散。”话喊三遍,几人扯碎黑衣露出里边金丝缠绕,如同袈裟的古怪长袍,随后从房子里扯出一张足有十余丈长的大网,网上系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篆玲珑,几人轻功一展那长长的大网泼天而起,珠光宝气闪烁间如同繁星。

这样的古怪大网不只一面,而是三面,由正东方、东北方、北方三个方向探出,灵气逼人而来;汇合一处的二十四个人,竟然钻进三张巨网交错的宝气下,组成一个奇怪的阵型,隐隐组成了佛寺中的金刚伏魔大阵,朝红雾探去。

马十三、金翅儿一众高手皆是手心出汗,懒散青年惊诧万分的对缓过一些精神的金翅儿道:“秘闻司当真有些了不得的手段?真有妖物?”金翅儿也是目瞪口呆,金家主政六扇门,还没听说过这等奇事,如今亲眼所见还能说什么?只是呢喃的道:“秘闻司一向神神秘秘,我始终以为他们只是追杀宗闻余党,没想到。。。会有如此本事。”

却说,那二十四位降魔高人,探进红雾没多久,里边梵音若有若无,猫叫声时隐时现,几个闪烁间,那一层层无人可以窥穿的红雾似乎稀薄了起来,红光暗淡了许多。

马十三目现精光,决然道:“起作用了?要不要去搭把手!成捕头还在里边!必须要试一试。。。”金翅儿还不待回答,众人就见那鬼气森森的牢城门口,忽然一股汹涌的火浪喷出数丈,照的庆阳西北方火光冲天,几个烧焦的尸体,裹着破碎的大网,夹带着残肢断臂飞射而出;待到火焰消逝,牢城门口的红雾更加浓稠,宛如实质一般,猫叫越发渗人,在红光中闪耀出清晰的狸猫影子。

金翅儿悲愤的收敛心情,叹道:“看来庆阳城注定有次一劫,秘闻司这等手段都栽了,我等凡人又能奈何?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向上头求援吧!”

推了下马十三,这个懒散的家伙却丝毫不动,金翅儿顺着他呆愣愣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一个穿白色道袍的猥琐道士,拿着个巴掌大的怪罗盘,像是入了神一般朝牢城门口走,嘴型变换,似是呓语又如颂咒文,此人金翅儿认识,正是那个马家梦字辈排行第五,好吃贪财,猥琐糊涂的马梦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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