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的儿子铁生也在去岁矿难中失踪，他和死于矿难的美少年会不会同属一片矿区，甚至在一个矿洞中采过矿？即便不是，他们所在矿洞也应该距离比较近才会一同遇难吧？既如此，他们总不至于一次面也碰不上。倘若铁生与美少年见过，那铁生的矿友们呢，他们有没有见过美玉少年？

你便从铁头着手，按照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我就不信，铁生所有的矿友中真的无一人记得那美玉少年？”

“问题是铁头之前矢口否认，说不认得遇难矿工以及他们的亲属。”黄国安脱口道：“而钱家矿区管理严格，我们见不到矿工们，便是你自己方才不是也说，那些遇难矿工和他们的亲属早已离京，杳无音信了吗，我们又要如何顺藤摸瓜？”

“真的杳无音信吗？”东方泽突然笑了：“若都杳无音信，为何铁头夫妇仍在京城？想那铁生虽四年在矿区采矿不归家，却月月托人往家里送工钱。既然银子都能送回家，自己在矿区的生活情况为何不能一并带回家？他总该知道爹娘都想着他盼着他吧？便是这些都没有，那个他托的送信人呢？连那人都找不到么？”

黄国安眼睛一亮，宋婉宁的心，却不由自主沉了下去。

东方泽的意思她听懂了，铁头对他们撒了谎。

铁头撒的谎并非老父死亡真相，也不是铁生的失踪，而是，遇难矿工们的身份。

宋婉宁记得很清楚，铁头之前说过，那场矿难发生后足足过了两个月，钱府才张贴出受难矿工名单，这便意味着，不管是真是假，都有一份名单。

既然钱府早已将名单张贴过，那这份名单便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不是秘密，为什么大理寺想找到这份名单就这么难，而为何铁头要隐瞒遇难矿工的身份？

一般情况下，隐瞒真相有两种理由，一种是心虚。就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怕被人发现，不得不被动隐瞒。另一种，则是类似于当初张花一案中老百姓们相助于刘王氏对慕鸿宇的隐瞒。那是一种主动隐瞒，动机无外乎同情和保护。

面对和自己儿子有着相同遭遇的受难矿工们，铁头可能会同情，会觉得同病相怜，但有什么理由保护？

这便是宋婉宁方才在铁头家没有将疑问毫无顾虑地问出来的根本原因，她心里有种隐隐的猜测，铁头夫妇想保护的，不是遇难矿工及其家属，而是嫌犯，或者说，美玉少年。

可若是铁头夫妇没有撒谎呢？倘若他们的叙述都是真的，那助他们如何躲避钱富贵追杀，在京城活下来的人，又是谁？

宋婉宁这边心思百转，黄国安却十分激动：“东方太医，原本今日在铁头家地窖找到艾草，我和婉宁便以为线索彻底断了。不曾想，老天爷又将你送到我们面前，你可真是我们的贵人啊！”

话音未落，他又抓住宋婉宁的手用力一握：“婉宁，铁头骗了我们。我就说这种不顾老爹死活的刁民没一个好的，你还不信。如今怎么样？咱们是不是赶紧返回去，将铁头夫妇抓起来严刑拷打？”

……

宋婉宁抽出手，烦躁的不行：“老将军不必担心，我想着那些矿工和他们的家里人，会不会留下线索呢？

百余人先后离京，我就不信没有半点动静，亦不信钱富贵能将消息掩盖得滴水不漏。如今鱼已露头却不咬饵，我们也不可太莽撞行事，以免打草惊蛇。且暗中调查仔细再等等看，总得放长线才能钓上大鱼。”

转向东方泽，她又拱手道：“当真天无绝人之路，黄老将军说得没错，东方太医，你当真是我们的贵人。”

东方泽的俊脸登时羞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