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组织仅仅只发育了三四年。换句话来说，她的年龄似乎是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根据吴申的了解，唯一个可以造成这一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是在经过大规模基因调整并且浸泡在刺激生长的激素营养液中拔苗助长、速成的克隆胚胎。

她脑中的常识与人格都是通过类似于自己这样的脑改造技术，灌注到大脑内。这样也就解释了她为何仅有三四年的记忆。因为她并非缺失了过去的记忆，而是压根就没有经历以前的事情。

她确确实实才来到人世间三、四年。

吴申狐疑的望向幽雨茜的脸庞。不过这样的话，另一个矛盾又解释不了了啊？

人的骨龄是不可能骗人的。根据吴申的检测，对方身体毫无疑问发育了二十年多之久。如果真的是经过基因以及生长激素调节的话，骨骼内应该留有残余的明显痕迹才对。可吴申并非由发现这方面的蛛丝马迹。

换言之，幽雨茜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其诡异，身体成长了二十多年，而大脑才刚发育了三四年……这、这不科学啊！吴申的思维彻底的混乱起来。

“你干什么啊，看我的眼神想看怪物一样。”幽雨茜显然也注意到了吴申异样的目光，疑惑的出声问道。

“唉……总之你的身体发育好奇怪。”吴申捏了捏发酸发胀的太阳穴，也不打算隐瞒检测结果。告诉幽雨茜的话，也许对方可能回忆起其他的情报。

“怎么说呢？根据我的检查结果，你似乎是人体发育了二十年，而脑组织仅发育了三四年的样子。换句话来说，你有长达十六年的时间里……没脑仁。”

“你骂谁呢？你才没脑仁！”幽雨茜以为对方在拿自己开涮，双眉紧紧地扭在了一起。

“嘛，别激动。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因为我的检查结果显示，你的身体状况确实就是那么诡异。”吴申摇摇头，苦笑着回复道。

“这里又没什么仪器，你怎么测的？”看吴申的眼神，意识到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拿自己开玩笑以后，幽雨茜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很明显并不信任吴申毫无根据的检查结果。

“也对，可能是这种测试方法不精准吧。等哪天我找到更精密的仪器，再给你做个详细的全身诊断。”

吴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幽雨茜现在身体这种诡异的情况，只得暂时先把这件事放下。

“那么你现在心情好不好？”幽雨茜抬起头，有些畏缩的注视着吴申。

“哈？什么意思？”

“你之前不是说，如果你心情好的话，就把你知道的有关‘幽雨茜’这件事告诉我吗？”

“好吧，事实上我心情还可以，那我就挑重点说。”吴申耸耸肩，开口说道，“据我的了解，联邦存在三千六百八十一个叫做幽雨茜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数据？”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而这三千六百八十一人中，存在着各式各样的人类，有罪大恶极的囚徒，有普通的学生、老师，位于高位的女性军官，甚至还有某些地区脍炙人口的歌唱明星。”

“不过要说这些人里最有名的，要数五十年前的一名叫做幽雨茜的科研人员，令人类彻底解决能源危机的太阳旁围绕的戴森球系统，以及将人类搞得如此凄惨的人工智能，她都曾是主力开发成员。”

“科学家？那她现在人在哪里？”幽雨茜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五十年前就因为意外的实验事故去世了。你和她的关联应该不大，那家伙死的时候可才十六七岁了。比你年轻多了。”

其实幽雨茜准确来说并不算死了，人家的灵魂还好好地待在另一个世界呢。不过这后半句吴申则只是在心里默念，并没有说出口来。

冥冥之中，吴申刚才自言自语时，好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细节方面的关联，然而就在他准备细想的时候，远处的森林中突然传来一声轰然的雷鸣巨响。

伴随着耀眼的光芒，一瞬间将夜幕照得闪亮。弯曲的雷电轨迹，就仿佛将深邃的星空撕裂成两半一样。

打雷了？吴申抬起头看看天空，并没有多想，而刚才脑中的一丝隐隐约约的预感也被这一道闪电阻断。他再也找不回之前自己脑中冒出的一种古怪的想法。

“算了，先不提你身体上的问题。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问你。”

吴申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一只蜘蛛的尸体，然后手心摊开摆在她的面前。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吴申问道。

“这东西果然不是你的对手。”看着吴申手心中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的蜘蛛，幽雨茜有些感慨的说道。

“我就知道这种非自然因素诞生的生物和你们这些能力者脱不开关系。”

“这种生物被我们称作‘影蜘蛛’，是统领进行试验时的意外产物。我们的成员中有人猜测能力者的异变与天坑区域内残存的辐射存在着联系。统领为了印证这种猜测，将无数种动物放置在辐射最为密集的区域。”

“哦？居然能猜到能力者诞生的真正原因，看来你们这些人里还是有些智商够高的家伙。”

“而‘影蜘蛛’就是在那时意外制造出来的副产品。”

原来如此。吴申松了一口气，当初的疑惑也彻底揭开，看来这里的森林果然还是安全的。这些影蜘蛛也是人为制造的产物，现在的大自然环境还没有恶劣到会诞生无数的魔素种生物。

要知道他当初还担心地球会一发不可收支的变成类似于雪莉那边世界的环境。现在看来是他自己多虑了。

“不过你们的统领居然是用动物而不是人类来做实验。看来他的良心还没彻底泯灭啊。”

“不……”幽雨茜垂下头，神色显得有些迷茫。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将什么事说出口。

“怎么了？”看到她这幅样子，吴申突然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人、人类的试验场是存在的，我们……”

“你们疯了吗！”还没等幽雨茜说完，吴申已经怒吼起来，刚才平静的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居然用人类来做实验品，你们要知道恶性异变的概率要远高于能力者的良性异变啊……”吴申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的脑内储存着有关遭受过量辐射后人体反应的数据资料。辐射穿透人体，将细胞内设定好的基因图纸破坏的一团糟，导致人体再无法按照原有的程序运转。

细胞胡乱的制造填充蛋白质，没有遏制的复制错误的基因图纸。其造成的结果便是人体会急速的偏离原本“人类”的模样。

布满全身的肉瘤，畸形的器官发育，臃肿的溃烂伤口，密密麻麻的流脓肉芽。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吴申见过太多太多。每当回想起那些经受过辐射之人的图片资料，吴申就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战栗。

非人道的人体试验，一直是科学界禁忌中的禁忌。但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乏许多丧失人性满口中二言论的高智商人群。

在吴申看来，科学的终极目标是探索世界蕴含的全部真理，将所有的未知变为已知。而探索世间的真理，归根结底是为了令人类获得更加舒适美好的生活。

尽管世间万物皆是既有利也有弊的双刃剑，科学家辛苦研究的知识与成果也可能被他人利用，制造出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

战争从来都是人的本性，即使消除世间所有的武器，人类照样可以拿起石块，挥起拳头相互斗争。这些都是无可奈何、无法避免的阴暗面。

但无论是阴暗面抑或光明面，都存在着它绝对不能逾越的界限。让无辜的人们进行如此残酷的实验，很显然已经彻底逾越了这一道底线。

这样的人无论在科研成果上获得多么大的成就，他也再没有资格自称是一名“科学家”！

至少，吴申是这么认为的。

“我、我也不想这么做。统领最初也是抗拒的。可问题是……控制不住啊，那些家伙全都是自愿前往高辐射区的，即使我们全程监管，终究会有漏网之鱼不要命的跑向禁足区。”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统领变得有些偏激，便再也不去管，反而把原先的禁足地定为了奴隶居住区。”

“你、你说什么……自愿？他、他们……”吴申微微一愣，瞳孔猛地骤缩起来。他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自嘲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