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们全体抱拳行礼：“多谢大师姐。”
没有丝毫迟疑。
因为赢樱组织的这场别开生面的交流会，或多或少，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包括一直憋着气的文梓，以及对顾无忧赢樱两人未闹翻很失望的龙涛。
赢樱不耐烦的摆摆手。
顾无忧低声道：“态度决定一切，别任性呀。”
狠狠瞪了顾无忧一眼，赢樱清清嗓子说道：“我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分内之事，大家无须多礼。”
诶？大师姐好像真变了……
“大师姐您谦虚。”顾无忧笑道，“先贤说得好，过分的谦虚便是骄傲，小弟觉得……”
“别扯淡了。”文梓打断顾无忧，盯着赢樱说道，“拖延时间可没用，大师姐不会打算食言而肥吧？既然交流会已结束，大家也该前去拜见师尊了。”
赢樱又拿眼瞪顾无忧。
顾无忧迷惘而无辜，我哪儿又招你惹你了？
“那混蛋都能想到拖延，你自诩聪明，别告诉我你竟然没想到？”赢樱传音道，“干嘛主动终止交流会？再拖延一会儿等天彻底黑下来，就用不着见师尊了。”
玉清那种等级的高人，自然不需要像“凡人”一样睡觉。
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人类根深蒂固的天性，修士也是人，仍要遵循类似的准则。夜晚打扰长辈，属于失礼。
顾无忧心说，你以为我乐意吗？
事实是师尊刚才催促了一次，我才不得不喊停的好么。
他没法直说——因为玉清不许他提前透露给赢樱，只好胡乱扯淡：“我什么时候自诩聪明了？我聪明，以前能混那么惨？我明明是个老实厚道的少年郎，都是你逼的。”
文梓冷笑：“呸，谁逼你了？你替大师姐答应……”
“没跟你说话。”
“啊？”
“额没什么，走吧，去见师尊。”
顾无忧悻悻然摆摆手，带头向正殿走去。
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得罪文梓，对方固然挺惨，毕竟是金丹修士，现在的自己绝对惹不起。至于托庇于赢樱，别闹了，抱大腿从来不稳妥。
赢樱的腿倒是挺长……咳咳，她踢起人来也疼啊！
一群晚辈弟子浩浩荡荡进入正殿，赫然发现玉清真人和诸位长老都在！
“弟子见过师尊、各位长老。”修士们纷纷行礼。
顾无忧随大流施礼完毕，抬头瞧了眼殿顶明晃晃的一片，一脸羡慕的对吕暄道：“真有钱呐！这玩意儿不比你们那的……电灯差吧？”
正殿屋顶，发光的是一排“夜明珠”。
修士有法术，照明的手段多得很，而且能无中生有，不需要任何媒介。比如顾无忧的“宿舍”，夜晚短暂照明就是靠周机和一杯的“取日术”。
但正殿等类似的庄重场所，各宗门通常都用夜明珠。
因为修士也是人，也喜欢摆谱。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修士的观念中，一切不寻常的天然之物，都归类于“天材地宝”。夜明珠能自发光，在中土世界绝对属于不寻常。
当然，夜明珠那点光实在有限得很。
所以此刻将正殿照得明晃晃如同白天一样的屋顶，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用一定数量的夜明珠，以炼器手法炼制，白天自动关闭，夜晚自动开启的法阵”。
除了能照明，这玩意儿据说还有辅助入定、提升修炼效率的神奇功能。
吕暄：“这东西有辐射。”
“辐射？”
“就是待时间长了，人容易变成怪物……诶，莫非这才是修炼的真相？”
相对于普通人，修士绝对可以算是怪物了。
这时玉清开口道：“这么晚了来见为师，所为何事？”
顾无忧心说您可真能装，果然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他越众而出，抱拳拱手：“启禀师尊，文梓师兄有话说。”
“哦？”玉清和长老们看向文梓。
文梓顿感压力巨大。
“弟子……”他嗫嚅半天，忽然反应过来，赢樱犯错，凭什么让我开口，“是赢……大师姐有事请您决断。”
玉清和长老们目光又转向赢樱。
赢樱心中好不烦躁，玛的怎么抛给我了？她本来就十分不情愿，此时当然不肯跟着文梓的指挥棒走。于是两眼一翻，冲顾无忧说道：“你来讲！”
玉清暗叹一声，徒弟呀，你是掌门大弟子，就算再腻歪，有些锅该背就得背，撂挑子给别人算怎么回事？
顾无忧倒没觉得，赢樱是撂挑子。
主意是他出的，跑偏他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倘若最终结果是文梓结束扫茅厕的悲剧，他等于帮了倒忙。那么于情于理，他都该最后争取一把。
于是顾无忧开口道：“是这么回事，文梓师兄觉得，作为一名金丹修士，打扫茅厕实在有些屈才，所以……”
“不对！”文梓叫道，“我没说屈才，我是说我已是金丹境界，杂务严重耽误修炼。也许大师姐公报私仇，也许她只是疏忽了，但金丹做杂务不符合常理。”
不是文梓忽然变勇敢了，而是意识到让顾无忧或赢樱开口，岂不是把主动权拱手相让？
但这不能怪他一开始傻，他也没料到，顾无忧居然如此无耻，当着师尊和诸位长老，以及全体同辈门人的面，开口第一句就耍花招避重就轻。
怪不得入了赢樱的法眼呢，这混蛋和赢樱一样无赖！
顾无忧摊手：“我就是那个意思。”
才不是！文梓翻个白眼，你说的是屈才好不好。玛的莫非我是扫腻了茅厕，希望像龙涛一样换个工种？
“原来如此。”玉清沉吟道，“金丹动辄闭关数日，做杂务确实有些影响修炼。为师倒是不解了，赢樱啊，既然文梓已然结丹，你为何还安排他做杂务呢？”
文梓心中悲鸣，何止是“已然结丹”，我他玛都结丹好多年了！
“弟子……”
赢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何？废话，当然是为了坑死他！
然而她脸皮没顾无忧厚，也缺乏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让她不顾事实胡说八道，真的超出了她的能力。
这不是文梓第一次向玉清抗辩，只不过以前都是玉清偏袒，赢樱本身还真没使上多大劲。她的做法永远那么简单粗暴，我愿意，爱咋咋地。
“这事弟子倒是略知一二。”顾无忧连忙接茬。
玉清：“哦？说说看。”
“大师姐这事做的确实不妥，但归根结底也是一片好心。”顾无忧一本正经的样子，“修炼最讲机缘，大师姐认为，文梓师兄在扫茅厕期间结丹，极可能是与茅厕有缘！”
玉清：“……”
其他人也集体傻了眼。
还能这么解释？
“倘若因擅自终止文师兄的杂务，导致他今后修炼进度缓慢甚至停滞，这个责任大师姐自问担不起，良心也会不安的，所以她才小心谨慎啊师尊！”
顾无忧的扯淡……当然没人相信。
所有人都清楚，赢樱和文梓有仇，故意用扫茅厕报复他。结果被顾无忧这么一说，还成“用心良苦”了是吧？
“无耻！”文梓怒道，“大师姐之前明明说过，是她考虑不周。”
顾无忧不慌不忙：“大师姐只是不愿居功罢了……”
文梓鼻子都快气歪了。
合着我能结丹，还有赢樱一份功劳？
文梓正想反驳顾无忧，玉清抬手下压：“好了。”
“小子，你到底觉得为师有多傻？”玉清没好气的瞪了眼顾无忧，“此事原委为师有数，且已不重要。现在需要讨论的，是应不应该终止文梓的杂务。”
文梓心说，这还用讨论，哪有金丹做杂务的？
玉清看了文梓一眼，继续道：“金丹无需负责杂务，是各宗门约定俗成的规矩，但门规中并无明确规定。”
金丹是修士的中坚力量，就算在五大宗门，也绝对不可能负责杂务。
然而门规也不可能有这方面的条款，因为杂务本身从来不是修士的正式分工，它只是长期形成的惯例。
宗门不允许普通人居住，大部分修士还得吃喝拉撒睡，总得有人干活吧？想象一下，若是不建茅厕，大家随地大小便，或者建了光用不收拾，几千年下来还能看么？
修士圈子说白了就是一个小社会，本质上和山下的芸芸众生并无区别。
“因此赢樱的做法固然不妥，理论上并未违反门规。另一方面，掌门大弟子负责安排杂务，门规中却有明确规定。”玉清叹口气，“徒弟们，为师也很为难啊！”
言下之意：赢樱不靠谱，为师却必须尊重门规，绝非你们误会的偏袒。她把我架在火上烤，我也很痛苦明白么？
顾无忧冲赢樱挤眼，师尊终究还是向着你嘛。
结果赢樱误会成提醒她发言，便抱拳道：“有啥好为难的？天大地大，门规最大。”
“话随如此，因杂务耽误修炼毕竟不妥。”玉清扫视众人，“难得凑齐这么多人，为师便问问大家，若是换成你们做决断，又将如何选择呢？”
咦，这是也打算撂挑子？顾无忧猜测。
门人们面面相觑。
玉清：“不必拘束，踊跃发言。”
不拘束才怪。
掌教师尊、各位长老都在，可以说妙音宗大佬都凑齐了，只有傻大胆才不拘束。
再说了，不管做出哪种选择，赢樱和文梓必然得罪一个。前者绝对惹不起，后者难道就是善茬？金丹初期也是金丹，修为比文梓低的同辈多得是。
就说文梓不该扯上大伙儿吧，神仙打架，池鱼何辜？
玉清观察众人的反应，心中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