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程天乐老师淡不经心的一个话题，导致程天乐和程锦都齐齐沉默不语。在路上，如果不是两人贴的很近，因为他们的神态，恐怕经过的路人根本不会联想到他们二人是母女关系。

“天乐，以后别这样说，当时是妈妈的气话而已，你不要当真。”

程锦停下脚步，眼光注视着其他方向，最后才缓缓垂下头，对身旁的程天乐说道。

程天乐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眼神也看着别处。

程锦心中轻轻叹息，知道程天乐根本没有听进去。这个时间，程锦只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场热闹的人群，一场沉默的对话。

一场盛大的烟花，一片苍白的泥沙。

程锦带着程天乐回到弄堂，开始做饭。而另一旁的程天乐也很安静地摆弄着自己的东西，丝毫没有去影响做饭的程锦。

看到程锦将饭菜做好了，程天乐再低头看了一看手表，知道晓红阿姨们要回来了，于是不动声色地将编码保存下来，放进一个加密的文件，最后才关掉笔记本。

不得不说，程天乐是个天才，尤其是在计算机方面，更是达到一种怪咖的地步。

不久后，晓红两人便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晓红问了一句工作找得怎么样？这句话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程锦绝对会以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因为任何一个只要稍微接触商业的人，都会知道，现在的程家早已形如水火，在市场上，也沦为了过街老鼠。所以，程锦想要在a市集团，找到一份有关的工作，难如登天。这并不是夸大，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可是这句话是由晓红说出来的，意味瞬间又不一样了。听得出，晓红是在关心自己。程锦想到。

程锦看着晓红，摇摇头，又不经意般说出来一样，“晓红，你一般去酒吧，清楚那些驻唱的，一个月能挣到多少钱。”

“啊？你准备去驻唱。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诶，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酒吧问一问。”

晓红皱起眉头建议道。

程锦笑着摇摇头，“晓红，不用这么麻烦你了，待会我自己去看一看吧。”

“你这说的些什么话，什么叫麻烦，好姐妹之间，还有麻烦这一说法吗，你是在逗我呢？”

晓红用筷子挑起一片红烧肉，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就是这个味。

看着专注于食物的晓红，程锦也是无语了，心中想到，下次将饭一定做得难吃一点。

“天乐，吃完了，我们一起去医院。”

程锦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程天乐说道。

“嗯！”

程天乐点点头，继续埋头扒饭。

看着狼吞虎咽的众人，程锦心中忍不住再次感叹道，自己做的饭菜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怎么一个个吃饭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其实程锦却没有想到，她做的饭虽然好吃，可是远远达不到这种地步。众人的狼吞虎咽，也只是为了给困难时期的程锦，一点点自信，希望她的心情能好起来。

三个人没有经过一点点协商，却能同时这样，这也无比说明了，程锦在她们心中的位置。

吃过饭后，晓红主动承包了洗碗的工作。

程锦和程天乐也吃完后，稍微休息一下，就连忙赶过去看望正躺在病床上的程泽天。

程泽天似乎脸色又差了一些，不过当看到程锦母子俩进来的时候，迅速变得红润起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来看我这把老骨头。”

程泽天笑着打趣道。

“爷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是我唯一的爷爷，来看你不是很正常吗？”

程锦坐在病床上，对程泽天说道。

“天乐，过来让我看看变胖没有。”

程泽天噎了一声，脸色有些变化，不过瞬间又恢复过来，连忙转移话题。

程天乐却没有走过去，只是嘴上嘟囔道，“我变胖了，身材就不好看，这样班里的女生们都会不喜欢我的。”

程泽天和程锦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大笑了起来。

“天乐，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程锦的孩子，程锦这么笨，怎么生出来的孩子，这么聪明？”

程择天轻轻咳嗽了一声，嘴唇有些干裂。程锦见状，连忙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水送到程泽天嘴边。

程泽天清咀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说道，“自家孙女就算是给的水，我这把老骨头喝起来，都觉得是最香。不像你家水叮当那种人，就算是给我山珍海味，我也下不去口。”

“爷爷，别说这些了，谈到这些，你的心情又要变坏。”

程锦轻声说道。

“对，你说的对，还是我的宝贝孙女了解我，哪像那两只白眼狼！”

程泽天仍旧叨叨道。

“爷爷，都叫你不说了，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对了，程锦，最近的生活怎么样，快跟我说说。”

程泽天缓缓从病床上坐起来，一脸认真地对程锦问道。

“自从程家出事之后，我就和我的两个好朋友住在一起，顺便也把天乐接过去住了。”

程锦低下头，语气有些不太自然。

这种话说给爷爷听，恐怕爷爷会担心自己母子的生活，但是，如果不实话实说，程锦的心中又感到愧疚。毕竟，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对爷爷撒谎，要是他知道真相了，也许会更加不高兴吧。

“那你们的生活还习惯吗？”

程泽天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深究，只是淡淡问了一句，这句话也同时让程锦放下心来。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孟子不是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吗？连这点小小的磨难都忍受不下来，以后怎么做大事啊！”

突然传出程天乐脆生生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程泽天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芒，只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程泽天拼命在残存的记忆中寻找，最后才恍然发现，这句话，以前顾桓也曾经对他说过。

十几年前，程家也遭受了一次商业滑铁卢，虽然比这次却要轻上许多，可是在当时，仍然是一场令人不可磨灭的记忆。

也就在那时，程泽天才动了培养这个养子的心思。

被曾孙的那熟悉的话，熟悉的语气，记忆慢慢浮现出来，那番话，那个场景，程泽天仍旧历历在目。

在当时，程泽天意气风发，对程家遭受到的滑铁卢不屑一顾，对家族中某些人以为是灭顶之灾的更是鄙弃不已。就在那时，程泽天坐在自己的书房，看着对面只有十三岁的顾桓，问问他的看法。

当时，顾桓的答案尽管有些不成熟，可是却让他非常满意，不仅将家族中利弊一一分析，更是列举出高达十余种的方案，最后，顾桓盯着程泽天缓缓说道，“孟子曾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冰封的记忆被唤醒，程泽天忍不住流下眼泪。

看见程泽天不知为何留下眼泪，程锦和程天乐都急了，怎么突然间，程泽天就会这样。

程泽天哽咽了一声，唤程天乐过来，然后摸着他的头发，闭上浑浊的眼睛，“你真的很不错，如果不是我老了，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叱咤风云的人物。”

命不久矣的程泽天，看见同样一颗堪比顾桓，甚至远远超过他的潜力股，程泽天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