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看了一眼杨二跟刘翠枝，心中不由感叹，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一对奇葩。杨二，刘翠枝两个人紧张的干笑了两声。

狄仁杰露出笑容道：“别紧张，没什么事的，我就随便看看，你们家猪圈在哪里？”

杨二连忙道：“在后面，后面，大人，我带您去。”

说着，就赶紧在前面带路，带着狄仁杰一行人朝后院的猪圈而去。

这是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露天猪圈，猪圈里只有三头大肥猪，躺在泥地里哼哼着，泥地里遍地猪粪，而刘正风的尸体就趴在猪粪堆里。

狄仁杰看了一眼宋慈，道：“还愣着干嘛，上啊。”

宋慈一脸欲哭无泪，小声咒骂着：“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杀人也不挑个好地方，害老子来遭这份罪。”

宋慈憋着一肚子火翻进了栅栏。

狄仁杰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情形起来。

猪圈的正上方是一道斜坡，斜坡的上面便是他们方才下来的那条崎岖山路。

狄仁杰的目光停在了斜坡上，斜坡上的树枝花草都有被碾压过的痕迹，从上而下，一直到了猪圈里。

看来凶手是从上面将刘正风的尸体抛下来的。

李元芳也看出这点来了，于是便道：“大人，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一般来说，凶手抛尸的话，都是选择无人的山野抛尸，才不会被人发现，可是这个凶手怎么会笨到将尸体抛进别人家的猪圈呢？”

狄仁杰笑道：“刚才从山路上下来时，你能看到这下面有个小村庄吗？”

李元芳一怔，对哦，从上面看，基本只能看见一片密林，仔细看才能隐约看见几片房角，白天尚且如此，那就更别提晚上了。

狄仁杰道：“这说明凶手并不熟悉这里，所以他肯定不是本地人。”

李元芳道：“嗯！有道理。”

很快，宋慈的验尸报告就出来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宋慈按了一下尸体的胸口，他怀疑刘正风跟郭俊一样，也是死于碎心掌。

狄仁杰很赞同这一点，他本就怀疑凶手是同一人。

狄仁杰道：“凶手本可以很轻易的杀死刘正风，但是却偏偏将他抓了走，直到昨晚才将他杀死，关于这点，元芳，你怎么看？”

李元芳道：“呃……我猜想凶手一定是想从刘正风口里知道些什么，所以才留他多活了两天。”

至于凶手想知道什么，狄仁杰跟李元芳都心知肚明。

狄仁杰兀自念道：“了尘大师……”

了尘大师会碎心掌，而且不是本地人，而这两天又刚好来了洛阳……

这一切都未免也太巧了。

狄仁杰想了想，冷声道：“先把刘正风的尸体抬回去。”

“是！”

李元芳一个人行走在街道上，他现在准备去白府。

他本来是要压沈萱回大理寺受审的，但是沈萱却被人劫走了，这件事情他必须要去跟李倾月交代一声，否则等到李倾月为了忠伯的死找上门来，他再解释的话，就会很被动了。

每次去白府他的心情都很复杂，这次也一样。

现在他越来越接近真相，他几乎可以肯定，白祖海当年黑吃黑抢了刘正风跟郭忠，杀人越货，历来都是死罪，他该怎么办？

他有一种想要放弃追查下去的冲动。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白府。

然后见到了白祖海，白祖海正在院中练剑。

这是李元芳第一次见白祖海练剑，只见他的剑术缓急有序，张弛有度，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李元芳在一旁看的自叹弗如。

白祖海收起了剑，然后冷冷道：“都退下。”

在一旁守卫的十余名武士，全部退下了。

整个场中就只剩下了白祖海跟李元芳。

白祖海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李元芳有一种预感，今天他又会有不小的收获。

李元芳先道：“你一定很不喜欢我来吧。”

白祖海道：“可以这么说，但是素儿喜欢你，我做父亲的当然希望女儿能开心，所以只好忍你了，怎么，你不去见见素儿？昨天她可是吓坏了。”

李元芳冷冷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白祖海道：“我出去喝酒了。”

李元芳明显有了怒意：“你根本早知道扎木合会来，为什么还要留白素一个人在家？”

白祖海道：“如果我在家的话，扎木合就不会来了。”

这是白祖海，李倾月，还有忠伯一起设计好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引沈萱跟扎木合上当，但是李元芳却对这种做法感到很愤怒。

李元芳厉声道：“用自己的女儿做诱饵，你就不怕白素会出意外？”

白祖海冷哼一声道：“意外？忠哥不是把你找来了吗，还能出什么意外？难道你连一个扎木合都对付不了吗，如果你真这么没用的话，那还有什么资格保护素儿一辈子。”

李元芳气道：“你这是什么鬼逻辑！如果你真的在乎白素，就不该让她冒一点险！”

白祖海看了一眼李元芳，冷哼了一声，但是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宽慰。

院中有一张摆好的桌子，桌上摆着酒菜。

白祖海朝桌前走了过去，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然后对着李元芳道：“来，陪我喝两杯，我给你讲个故事。”

李元芳道：“好。”

两个人没有碰杯，就这么各喝各的，本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不怎么好。

几杯酒下肚，白祖海似乎考虑清楚了。

白祖海道：“郭忠应该已经开口了吧。”

李元芳道：“嗯，他说他当年被人黑吃黑了。”

白祖海道：“是被我吃的。”

白祖海的直接，让李元芳有些措手不及。

白祖海又道：“但是那些箱子里根本就没有黄金。”

李元芳道：“没有黄金？那不成是石头。”

白祖海道：“对，就是石头。”

李元芳斜眼看着白祖海，仿佛是在说，你是特意在逗我呢吧，杀那么多人，就为抢几百箱破石头，鬼信呐！

白祖海突然又道：“你听过邱云这个人吗？”

李元芳脸色骤变，他当然听过，邱云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江湖成名剑客，为人亦正亦邪，行事只凭自己喜好，而他本人是个剑痴，喜欢到处找人比剑，一连击杀了二十三名成名剑客，以至于后来被他点名的剑客都不敢应战，江湖人称鬼剑邱云。

李元芳呐呐道：“你……”

白祖海道：“我就是邱云。”

李元芳目瞪口呆。

白祖海沉声道：“给你说个故事吧。”

李元芳木讷的点点头，然后静静的听着。

“二十年前，我名动江湖，无人敢与我一战，我一直都认为那段没有敌手的日子，是我人生最无趣的阶段。

突然有一天，有人向我下了战书，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妾有青峰三尺，欲得君上人头，不知可得否？

一个女人，竟然敢对我下战书，我当时便觉有趣，于是就跟着送信的人，一起来到了西域，在那里，我见到了霍天跟忠哥，还有……倾月。”

提到李倾月，白祖海的脸上展出了一丝笑容，那表情，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可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啊。

“倾月的剑术很好，当她一剑抵住我喉咙的时候，我连剑都没有拔出，她问我为什么不拔剑，我只说我认输了，是的，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整个人，整颗心都输了。”

李元芳忍不住会心的一笑，他想起了网上挺火的那句话——美是一把利刃，瞬时间就刺穿了我的心灵。

“倾月告诉我，她叫月芝卓玛，是敦煌国的九公主，但是那个时候，敦煌已经岌岌可危，她问我愿不愿意带他回中原，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和她还有忠哥，霍天一起，四个人回了中原，但是一路上，我发现她走的线路很奇怪，慢慢的我就察觉到了，她一直在跟随着一只龙舟，虽然感到很奇怪，但她没说，我就绝不会问，一直到了洛水下游，那只龙舟才停了下来。”

“那天夜里，郭忠跟刘正风觊觎龙舟上的宝藏，铤而走险，心狠手辣的杀了龙舟上的金主，而那一刻倾月才焦急的对我说了实话，那上面有五百万两黄金，是敦煌复国的最后希望，她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我没有理由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当即，我便毫不犹豫的追上去杀了刘正风跟郭忠两拨人，呵。也算他们命大，居然都没有死，但是……”

李元芳道：“但是什么？”

白祖海道：“但是我看了那些箱子，里面装的，的确全都是石头，根本就没有黄金。”

李元芳愕然，忍不住道：“你觉得我该信吗？”

“你信不信都好，这本就是事实。”李倾月的声音传来。

缓缓的李倾月来到了桌前。

李倾月坐下后，道：“别说是你，若是有人这么对我说，我也不会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搞不懂事情究竟错在哪里，当年我的父王告诉我，说他准备了五百万两黄金交给了穆赫将军，也就是跟郭忠，刘正风接洽的那个金主，父王让他想办法将黄金运往中原，让我暗中沿途护送，以备不测，我是亡国的公主，对中原一无所知，于是便找到了我相公来助我，一路上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到最后的结果却是，我真的没有看到所谓的黄金，一块都没有看到。”

李元芳的表情写满了怀疑，难道说敦煌国王是在拿自己的女儿跟将军开玩笑吗？这不科学啊！

李倾月道：“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事情到了那个地步，我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将龙舟开走，藏匿在了洛水峡谷，这一藏就是整整二十年。”

白祖海道：“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一个多月前，郭旭三人突然一齐上门来提亲，而且每个人都拿着一块敦煌王族的玉珏前来，我立刻就感到了事情不妙，所以没有贸然拒绝他们，在我稳住了他们正在想对策的时候，霍天却中了扎木合跟沈萱的圈套，自作主张杀了郭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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