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错的所作所为被在场众人看在眼中，众官员面露难色，而那些神色麻木的灾民们脸上终于出现了情绪波动。
不过他们脸上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大喜过望。
而是惴惴不安地看着明显意见不一的官老爷们。
“赵钦差……”
一名本地官员犹豫着走了出来。
“若是如您命令的这般施粥的话，不出十日广平府的粮仓就要空了，您可能在这时限内弄来粮食？”
“可。”
赵错毫不犹豫地说道。
“本官自会从当地粮商手中买米应急，然后从江南江北两府调粮，同时我也会向太后上折子说明情况，请娘娘举国朝之力救援广平府，诸位放心就是。”
“江南江北虽说是鱼米富庶之地，但这粮又岂是这么好要来的？大人可是有十足把握？”
一个年轻的官员走了出来。
“两江总督是我父亲。”2
赵小公爷如是说。
“这嗯……”
这位比赵错大不了几岁的官员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心悦诚服地拱手行礼，郑重其事地说道：
“多谢钦差大人救广平府百姓于水火之中。”
“你是掌管粮仓的官员吧？快去按我说的做，开仓放粮。”
赵错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心里再一次认知到了关系的重要性。他若不是郑国公府的长子，能在这里一言服众吗？服不了。
“谢老爷大恩大德！”
施粥棚前的百姓泪盈眼眶地跪倒了一片，这些平民也都不是好糊弄呢，是锅中泛出的浓郁米香味让他们感恩戴德。
“快施粥！”
赵小公爷扁着嘴唇挥手说道，一旁的楚国师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漆黑明媚的眼眸透过幂篱盯着俊美少年。
“加米的大哥哥。”
赵错听到这奇怪的称呼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排在领粥队伍中的小女孩笑着对他挥手，大声地说道：
“囡囡在发大水前看到龙了！”
“你这丫头乱说什么。”
牵着女孩的农妇诚惶诚恐地说道。
“我家大丫不知事还求官老爷莫怪。”
“无妨。”
赵错却是笑着走到了那小女孩身前，抬起手将她脸上的泥垢擦去，语气温和地说道：
“你在哪里看到龙了呀？洪水是大雨带来的，可没有什么妖龙呢。”
“可是囡囡真的看到了。”小女孩委屈地瞪着大眼睛，“它那天就在灞江里打着盹。”
“不管什么龙也掀不起波澜。”
赵错笑吟吟地抬起手指向了一旁身着藕荷色流仙裙的楚国师，她只是恬然的站在那里就已经给了人莫大压力，但那股仙灵感又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看到那个仙女姐姐了吗？真龙来了也打不过她，放心好了。”
他说着又抬起手揉了下小女孩的头发后就转身走回了众官员身边。
“赵大人当真是爱民如子。”
这些官员们半真半假地拍起了马屁。
“本官要去大坝巡视一番，检阅防洪之事，诸位可愿一同前往？”
“小公爷三思啊！”
工部尚书眼皮直跳地说道。
“堤坝尚未完全将豁口封堵上，随时有泄洪的危险，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他甚至是反对赵错来到这河内县的，因为一旦洪水再次来临，即使是如今这个地方也还是会被淹到。
“若是连前线都不敢上，某岂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信重？善于治水的大人请随我同往。”
赵错说着就翻身上马，向着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的高坝行去，留在原地的官员面面相觑后也只能咬牙跟上。其实赵小公爷倒也没有这么悍不畏死，只不过是仗着举火者保护才敢如此肆意。
“果真凶险……”
他驾马来到河坝近前，许多乡勇正冒雨在各处堆积沙袋以及拉网，汹涌的水浪声就在耳边回荡。
“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可以吗？”
赵错指着堤坝对身旁的楚国师问道。
“嗯。”
楚别枝轻声应道，她站在雨幕中却不被一滴水珠打到，雨竟是绕着她落下的。
“走吧。”
赵错翻身下马，在诸多跟上来的官员眼中战战兢兢地踩着石阶向着坝台上走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睁大了眼瞳。
一条浩瀚的长江填满了他整个视野，激荡的浪涛扑腾着，像是有着一条恶龙在江河中扑腾戏水似的。
任何人站在这里都会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柔弱。
“冻河与灞江一比就是条小溪啊……”
他呢喃了一句。
“你知道灞江是流向何处的吗？”
站在赵错身侧的国师大人忽然问道。
“南边？”
赵小公爷说出了废话。
“准确来说是南海。”
楚别枝的声音依然充斥着成熟知性的魅力。
“江南以南为南疆，那里穷山恶水还是沿海地带，龙族世代在南海中繁衍生息。”
“啊？”
赵错一下子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以前他还以为这个世界就算存在龙族那也是和妖族一伙的。
现在看来这两族分别在漠北和南海，不能说是亲如一家，只能说是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既然灞江流入南海……
“那个孩子说看到了龙不会是真的吧？”
赵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妙。
“龙族与我大虞有过盟约，这四百年来都是秋毫无犯，不可能突然闯入我朝之地界。”
楚别枝说着忽然向他抛去一个酒壶。
“这个……”
赵小公爷将之接住后一下子愣住了。
“你很好。”
楚国师的语气竟然带上了一丝温柔可亲。
“本座还记得你在冻河狩猎时说的话，那时以为你叫嚣着愿意为受贪官牵连的数万无辜舍命相搏是假仁假义，现在看你视民如伤倒也有几分真心。”
她说完夸奖的话之后又补了一句。
“虽然好他人之妻。”2
“哈！”
赵错哂笑一声，拧开酒壶的盖子轻抿了一口，此情此景不吹牛就不合适了。
“本官既然来了这广平府，那就不许再有一个百姓受灾，今天就算是真龙来了我也要拔剑斩下它的头颅以其血沐浴！”
他话语落下之后灞江之水忽然激荡了起来！一股如芒在背的压迫感笼罩在众人心头，只见一个庞大的阴影逐渐在汹涌的浪涛中显出那狰狞身形。
第141章 赵错要斩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