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这话一出，姜晔的神色煞白，他眼神躲避，丝毫不敢看姜善。又偷偷摸摸去看一眼苏莺莺。

苏莺莺道，“皇上，你这话让臣妾和太子殿下情何以堪？让那个孩子如何面对旁人？皇上，你如此怀疑，还不如干脆将臣妾和孩子杀了算了。”

姜善指着苏莺莺道，“你这个贱人，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和那个野种？”

苏莺莺被姜善吼得也不由吓得身体后仰一些。

“姜晔，你说！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不，不，不，不是我的……父皇，你相信儿臣，那孩子不是，不是儿臣的。”

“相信？你做出这种事情，还有资格在朕跟前说什么相信？你们俩不说实话是不是，朕有的是办法。来人，将那孩子给朕抱过来。”

姜善一声令下，高海忙从匆匆带了两个人去抱孩子了。路上快着步子，却又叮嘱道，“一会儿，什么话都不要说，孩子抱过来，就老老实实守在门口。里面什么事都不要好奇。否则都要杀头，要杀头的，你们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后面那几人忙应了。

高海心中叹息，今日这南薰殿怕是要遭殃了。

姜晔跪在那里，紧张的腿在颤抖，一直低垂着头。这会子，酒意全没了，身上早就被汗湿透。他偷偷抬眼去看姜善，又偷偷转头看一眼苏莺莺。

片刻的宁静之后，孩子的啼哭声让姜晔蓦地一惊。他立刻转头看过去，便见两个御林军直接将孩子夹在怀里给送了过来。

孩子被放在几人跟前。

那孩子已经学会了爬，还不能站立。被放在地上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爬向了姜晔。姜晔便吓得连忙摆手，然后被苏莺莺一把给抱了过去。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们珠胎暗结生下的？”姜善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盛怒了。

苏莺莺和姜晔都咬了牙，说不是。

“好，都不承认。那就滴血认亲。来人，取碗过来。”

姜晔一慌。

很快便有人取来了碗，碗中有半碗清水。

“姜晔，你既然说这孩子不是你的，那就滴血认亲。若真不是你的，今晚这件事，朕再酌情考虑。若是你的……”

姜善的话没说完，便给了其中一个太监一个眼神。

太监拿着匕首过来。

姜晔直摇头，“父皇，父皇，你相信儿臣。”

姜善不为所动。

上前两个御林军将姜晔的身体给制住，太监便握了他的手，在他的手指上割了一下，然后挤出一滴血，滴入碗中。

姜晔收回手，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指。

然后太监看向苏莺莺手中的孩子。

苏莺莺护在怀里，道，“皇上，他只是个孩子，是你的血脉啊！你如今怎么能怀疑他呢？若证明他的确是皇上的骨血，这个孩子经过这件事，会成为别人的笑话的。皇上你一点也不疼惜这个孩子吗？”

姜善冷着脸道，“若证明是朕冤枉了他，朕会想办法补偿他，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动手！”

御林军从苏莺莺怀中将孩子抢了过去。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孩子，因为被惊吓，又大声啼哭了起来。

太监也不犹豫，握了小手，在那小手指上轻轻划了一下。那小手指便破了，一滴血滴入了碗中。

姜善甚至没去看，他只是在那坐着。屏息。让人看不出他，其实现在也十分紧张。

高海探着脑袋脑海去看，苏莺莺别过脸不敢看。姜晔转过身紧张的看着那碗中的两滴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终于，那两滴血融在了一起。

姜晔一下子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高海无奈对姜善道，“皇上，那血，融在一起了。”

姜善的神情僵了那么一小会儿，随即看向姜晔。

姜晔跪着向前一些，抱住了姜善的大腿，“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恕儿臣一命吧。求求你了，儿臣不会再有下次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姜善冷漠的看着他卑微求饶，随即抬起腿，一脚将他踢开，“你这副样子，真让朕瞧不起你。你若以后继承皇位，晋国岂不是要毁在你手里？”

姜晔顾不得胸口吃痛，继续爬过去，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父皇，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啊！”

高海小声道，“皇上，这太子毕竟是您的孩子。而且先皇后刚薨逝没多久，你也得看在先皇后的份上啊！”

“若不是看在先皇后的份上，朕早就一剑将他杀了。”姜善看了看姜晔，道，“姜晔，朕不会杀你。但你，无法再当太子了。从此以后，圈禁起来，了此残生吧。”

“父皇，不要，父皇……”

姜善继续道，“这个孩子，是你的骨肉，也算是朕的，长孙……”那两个字，姜善说的有些艰难。他停顿了一下，道，“他是姜家的人，朕不会杀他。由你和王亦姝将他抚养成人吧。”

“父皇，父皇……”

“将人拖下去，送出宫去。对外宣称，太子无德，被废！”

“是。”

高海一扬手，招进来几个人，将姜晔和孩子都弄了出去。

姜晔还在苦苦求饶，高海小声道，“我的太子殿下，你就知足吧。这等罪过，皇上留你一条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再这样，若是皇上改了主意，那可就……”

姜晔果然被吓得不敢再说话了。他又拉住高海道，“高公公，你替我去求求情。我不要你现在求情，等父皇心情好了，你替我求求情好不好？我不能就这样一辈子了呀！”

“老奴会尽力的。先皇后于老奴有些恩惠，老奴会尽力的。太子殿下，你还是先好好出宫去吧。还有，今日之事，不可再提一个字。若不然，听者都得死，连太子殿下的命，也保不住。”

“我，我明白，明白。苏娘娘她……”

“太子殿下怎么还有心思怜香惜玉？她生或死，可就是在皇上一念之间了。太子殿下，管不了，也不能管了。快出宫吧，好歹这个孩子还留下了，不是么？”

姜晔不敢再说什么，抱着孩子走了。

高海看着他，叹了口气。他知道，姜晔经过这件事，再没有翻身的一天了。他的命途或许在王皇后薨逝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

不，更早。

应该是他又有了生下来的希望开始的吧？

高海摇摇头，重新折了回去。

屋内，姜善一直盯着苏莺莺，一言不发。

这个女人，此时无比的冷静。她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哀哀戚戚，脸上甚至没有一滴眼泪。

姜善一俯身，抓了她的衣襟一下子到了自己跟前，斥问道，“你为什么不求朕放了你？”

苏莺莺看着他道，“臣妾若是求了，皇上会放了臣妾吗？淫乱后宫，珠胎暗结，这是多大的罪过，臣妾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你还敢犯下这错？”

“事已至此，臣妾没法再为自己狡辩。这宫里的女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楚，皇上看不到，也并不在乎。说到底，其实都是被你逼出来的。皇上，不是吗？”

姜善将她一推，松了手。苏莺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朕知道你自始至终都不喜欢朕，你一开始进宫，甚至对朕动了杀心。可你没有动手，若你真的动了手，朕早就将你给杀了。”

“皇上的这份提防之心才是最可怕的。臣妾在你身边过这样的日子，早就疯了。”

“所以是你故意勾引的姜晔？你在报复朕？”

苏莺莺哈哈一笑道，“不，是他先找上的我。我没想过去勾引他。可后来，有了孩子，我便想，为什么不接受他呢？至少他不会像你一样冷漠。而且他是太子啊，以后就是皇上了。多有意思啊，这个孩子，叫着你父皇，可实际上是太子的孩子。或许以后他也会是太子，真是太好玩了。到时候若是你已经驾崩了，知道这个消息，会在坟墓里气的爬出来吧。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这个疯女人！”姜善果然气的站了起来，然后执了剑朝她的肩头刺了过去。

苏莺莺一痛，笑声止住。

姜善将剑拔了出来，道，“你竟敢如此玩弄朕和姜晔，让你就这样死了，那真是便宜你了。朕就将你打入冷宫，慢慢的折磨你。朕不会给你任何自杀的机会，朕要让你就这样好好的活着，却又什么都没有。”

“姜善，你的妃子和你的儿子搞在了一起。你的女儿和你的儿子，听说也不清不楚的。还有，你的那位九公主，她不简单啊，不简单啊……”

“将她舌头割了吧。对外宣称苏莺莺她犯了失心疯，禁止任何人探望。”

姜善说完，大步走出了南薰殿。

高海跟了出来，又吩咐了身后的御林军，道，“南薰殿里的奴才，除了苏娘娘，一个都不要留。全部……”

云鹤等人点头。

他转身进去的时候，看到苏莺莺正看着他。那眼中的神色，是哀求。

云鹤看了看她，却转了身子。

李虎等人的命，她也需要补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