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生目送白流锦消失在门口，然后用那柄短刀，取了其余六人的耳朵，也从牢房中出去了。

出了牢门后，沈方生发现这个监狱是直接依靠着城墙而建的，城墙上有几个士兵，正迎着午时的阳光打瞌睡。沈方生偷偷摸摸地从墙下阴影一路遁逃，直到一处没人注意的地方，沈方生接替施展重功、轻功，逃出了城门。

沈方生一落地，便发现，自己是从城南面来的，此时出了城，却到了城北面。于是一路沿着外墙奔跑，又要躲过卫兵的视线，直到一个两个时辰以后，才到了早晨来的城外村中。

现在是未时，如果再不回百鬼山去，恐怕就要晚了。

城外村的道路泥泞，沈方生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路上。许多城外村的百姓见到沈方生，扔下了手中的活计，都躲进了屋子里。一直到城外村的村口，沈方生才忽然发现了一个人，正是早晨所见的那个老乞丐。

那老乞丐正脱了裤子晾屌，一只手在裤裆那里来回搔，抓出了虱子便吃下去，另一只手拎着半块蒸饼，对一个孩子哈哈大笑。对面那个孩子手里也攥着半块蒸饼，满脸都是泪痕。一看便是那老疯子抢了这孩子的半块蒸饼。

沈方生一眼望去，逆河而上便是百鬼山，但是不会再有人了，这个乞丐是最后的一个人。

沈方生走近乞丐，看到那乞丐正冲他笑，忽然一刀搠进了他的心脏。正在那乞丐和孩子目瞪口呆之时，沈方生割下了他的耳朵。

十只左耳。

“先杀了你，再割你的左耳，这样，来世应该不会是鬼奴吧？”沈方生默默道。

孩子的哭声从远处传来。

……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雪沫如沙，扑打在沈方生的脸上，钻进他早已湿透、冻透的大氅里面。

大雪两尺多厚，沈方生灵力修为尚浅，不能一直使用轻功，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中行进。然而这样，速度大大降慢了下来。

要想在子时之前赶到百鬼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办法，便是沿河从冰层底下钻过去。

冬天的河水，大都与岸边平齐，结成了冰层，河床与冰层之间会形成一个两三尺高的空间，在这里行进，虽然空间狭小，行动不便，但是这里没有积雪，比在外面走还要顺当一些。

沈方生用力踹了踹脚下的冰层，发现冰层很厚，自己的灵力几乎击透，无法从冰窟窿中进到冰层里面。几十丈宽的河水，如今只有中间几丈宽的地方没有封冻。沈方生看着这冰层下面湍急的河水，纵身一跃，跃进了冰水中。

冰水寒冷刺骨，沈方生冻得几乎无法行动，只能在河水中不断调整姿势，以求被河水冲至冰层下边的河床上面。

然而，就在他在水下挣扎的时候，只听“滋啦啦……”一声，他的全身都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酥麻的感觉。沈方生一下子机灵起来，在水下睁开了眼睛。水下昏暗，除了白色的气泡，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在这时，一条丝带状的奇怪生物正逐渐逼近。这生物全身都很柔软，靠大幅度扭动身体，驱动身体前进。那生物头部像蛇，眼睛却很小。沈方生吓了一跳，本能驱使他拼了命朝反方向游去。

“滋啦啦……”沈方生又听得这样一声响，浑身又一次感到了这种酥麻的感觉，酥麻的感觉过后，他甚至觉得很舒服，在水中游动也更加有力量了。然而，那个生物却紧追不舍。

等到第三次听到“滋啦啦”的响声，沈方生发现水流比之前较为稳当了，应该是自己又被冲刷至河流下游的缘故。沈方生转身，发现那生物依然在身后，于是自己顺着水流逐渐游向岸边。

到了岸上以后，沈方生发现自己丹田之内异常充实。仔细感受丹田之内的灵池，发现火灵池和暗灵池的灵力比之前更多了，而雷灵池的灵力，竟然已经全部补满！

沈方生回头望向那个奇怪生物，它正在水中用小鼓眼看着自己，看来是跟定自

己了。

沈方生见它生得奇怪，又不确定它是否有敌意，因此并不敢靠近，于是蹲伏着在冰层下边沿河而上。

就这样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沈方生已经完全看不清楚道路了。此时是申时，外面的风雪虽然暂住，但是阳光将尽，外面灰蒙蒙一片，冰层下边的世界更是一片昏暗。然而，沈方生奇怪的是，那条像游蛇一样的奇怪生物竟然一直在跟着他！它的全身，每隔两三寸，便有一个光点，这些光点连成一片，好像一条幽蓝色的缎带。

就借着这点蓝光，沈方生摸摸索索地往前爬。

沈方生再往前进，发现前方水路开始分叉，不知道哪条支流是从百鬼山上流下来的，便想到应该从冰层中钻出去，到外面探一下路。

沈方生胳膊肘使劲敲击着冰面，然而这里的冰层要比山下厚得多，沈方生的姿势很别扭，无法用力，因此根本出不去。此时唯一的办法，便是再次下河，游到河中心，从冰薄的地方钻出去探路。

可是，那个奇怪的生物一直在跟着自己，它到底是敌是友？如果自己被攻击了，怎么办？难道还像之前那样，顺着河水向下游？那样的话，自己一定来不及赶回百鬼山，玉儿可就救不活了！

“你若是敌，我便与你拼命。”沈方生想，然后又一次扑入了河水中。

果然，那生物见到沈方生下了河，又一次跟了过来。

“滋啦啦”一声，沈方生又一次感到浑身酥麻，随之而来的，还有全身剧烈的疼痛。

沈方生水性不算差，可是冰水砭人肌骨，而且河水湍急，自己根本无法施展动作，能游到河中央就已经十分厉害了。因此沈方生不再管那个奇怪的生物，径直游向河中央。

忽然，自己的左脚仿佛被什么缠住了一般，不能动弹。沈方生一着急，在水下开了口，呛进去了一口水。他回头一看，发现那幽蓝色的缎带正往自己的腿上面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