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城？卡尔城！”
洛丽塔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乳母，眼中全是惊骇莫名的神色。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的洛丽塔小姐？”乳母慌乱地双手握住洛丽塔的肩膀摇了摇，试图把呆滞的洛丽塔摇醒。
她的心里也乱成一团。
原本她离开洛丽塔家，只是想要找一份其他的工作安度余生，没想到看到了首都官邸招人的告示。
想到可以和洛丽塔小姐再度见面甚至再次生活在一起，乳母头脑一热就来了。
如她所愿地，她顺利地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洛丽塔。
洛丽塔家族出了变故，她满心憋闷无处宣泄，只是想与许久不见的小姐说说话，仅此而已。
她都说了些什么？小姐的表情怎么这么慌张？这里面难道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暗流涌动么？
乳母胡乱想着，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重了几分。
洛丽塔吃痛，终于从呆滞中惊醒。
她忍不住慢慢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瘫软得好像一个失去了支撑的洋娃娃。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问，心如刀割。
这么说来，自己前脚满心欢喜地上了开往首都官邸的马车，自己的家族后脚就被发配到了边境荒野之地……
怎么会这样……
她想流泪，想要为家族痛哭一场。
可是她是新人类，纵然平日的妆容和保养为她留住了人类应该有的容貌，可是她却已经永久地失去了流泪的权利。
“洛丽塔小姐，我……我是不是不该来？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乳母有些畏缩地问。
“没有，没有……”洛丽塔吸了吸鼻子，起身抱住了乳母，“……幸好有你告诉我这些，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将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洛丽塔小姐，您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么？”乳母稍稍安下心来，又迟疑着问。
洛丽塔摇摇头，“不是很糟糕，恐怕是十分糟糕。”
乳母惊诧地看着洛丽塔，张了张嘴，却紧张得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一切恐怕都是圈套，一个想要彻底铲除咱们家族的圈套。”洛丽塔冷声道。
“是罗什大人？”乳母惊慌地问。
洛丽塔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她摇摇头，“不，我说的是蒂凡妮。”
理智上，她心里也有一丝怀疑罗什，但是情感上她拒绝承认这一点。
怎么会是罗什大人呢。
他昨天还满眼温柔地看自己新买的各种小玩意，一件一件极有耐心地帮自己挑选适合自己衣服的搭配，跟自己聊天，问自己在官邸住得习惯不习惯，甚至还告诉自己他最爱的食物是煎得五成熟的牛排……
怎么可能会是罗什大人呢，那可是对自己温柔相待的罗什大人啊！
一定都是蒂凡妮那个坏女人干的！
是她挑唆罗什大人对自己的家族动手，一定是这样！
罗什大人不是还保全了自己的父母么，把他们送到了卡尔城，这次巡视西部的重点之一就是卡尔城，罗什大人一定是想要偷偷安排自己和父母见面，所以才提前告诉自己巡视路线……
一定是这样！
洛丽塔心里想着，眼神慢慢坚定了起来。
“乳母，咱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她霍然起身说。
乳母呆愣地看着突然气质大变的洛丽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茫然地看着她。
“跟我走吧，我要先把你要到身边来，否则如果被蒂凡妮那个坏女人发现你的身份，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你的。”
洛丽塔紧紧攥着乳母的手，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们去找罗什大人。”
……
洛丽塔和乳母赶到餐厅的时候，罗什刚刚把最后一口食物咽下去。
他擦了擦嘴角，抬头看到了门口的洛丽塔。
“洛丽塔，蒂凡妮说今天的早餐是你做的，真没想到你的手艺竟然这么好。”罗什心情愉悦地赞叹道。
洛丽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朝罗什行了一礼，拉着乳母的手躲在她身后的乳母扶到自己身边，“罗什大人，洛丽塔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洛丽塔，有什么事你不能等罗什大人结束早餐再说么？而且你随便带一个仆人到餐厅来，还牵着她的手，实在是太失礼了。”蒂凡妮摇着头一脸无奈地道。
“蒂凡妮管家，罗什大人就在这里，他都没有说什么，我想您没有必要先给我定个罪名吧？”洛丽塔挺直了脊背，高昂着头，倨傲地道。
蒂凡妮错愕地看着洛丽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两人私下里暗流汹涌，但是表面上一直维持着该有的礼节和平和，洛丽塔从来也没有这么尖酸地跟自己说过话。
她的视线旋即落在了洛丽塔带来的丧尸女仆身上。
看上去，眼前的丧尸女仆大概维持着欧美人四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看得出年轻时候也多半是个美人，只是如今褐色的头发花白了一些，皮肤也已经是中老年丧尸模样：褶皱，干瘪，形销骨立。
从旧人类的审美眼光来看，仿佛一具干尸一般可怕。
“这位是？”罗什淡淡地问。
如果洛丽塔足够细心，那么她就会发现原本眼含喜悦的罗什在她与蒂凡妮争执两句后已经慢慢散去了笑意。
但是可惜，她并没有发现。
听到罗什询问，她忙提起裙摆走过去，站在罗什面前，柔声道：“罗什大人，官邸不是换了一批人么，没想到这么巧，我儿时照顾过我的一位仆人也在里面，我们好多年没有见过了，她这么多年过得不好，我想要留她在身边，您能同意么？”
她并没有说是她的乳母。
一方面担心蒂凡妮知道了会对乳母不利，另一方面她下意识地也并不想让罗什和蒂凡妮察觉道她已经得知了家族近况这件事。
她蹲下来，抱着罗什的手臂，撒娇地摇了摇，“好不好嘛！”
罗什俯首看了看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洛丽塔，少女的眼中满是恳求的神色，惹人生怜。
他抬头又看向餐桌对面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的丧尸女仆：眼睛慌乱却又不敢四处乱瞥，两只手在围裙前面不安地绞动着，看上去的确像是饱经风霜为生活所迫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罗什问。
乳母怔了怔，才小心地回答道：“我……我叫卡梅拉。”
“洛丽塔小姐想要你服侍她，你愿意么？”罗什又问。
乳母忙不迭地点头，“是，能再次与洛丽塔小姐重逢真是上帝的恩赐，我十分愿意再次服侍她。”
“很好。”罗什面无表情地说：“那你以后就归洛丽塔所有了。”
他扭头看向蒂凡妮，吩咐道：“回头登记下。”
蒂凡妮点头称是，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洛丽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愿望，开心地起身亲吻了罗什的脸颊，道了谢，然后欢喜地拉着乳母卡梅拉的手离开了餐厅。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罗什目光沉了沉。
“您放心吧，我会盯着的。”蒂凡妮淡淡地道。
罗什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拍了拍蒂凡妮的肩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餐厅。
蒂凡妮的唇角无声地露出一抹笑意来。
越来越有趣了。
她心里想着，举起小银叉，刺中了一只虾尾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