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讲哦，一会我唱一句你跟一句哦。”余可优头仰的老高，话是对刘汐说的，视线却落在她的头顶之上，双颊透红，手指头微微屈着指向她。

“什么啊？”刘汐拉过一脸正经的余可优，扶住。

“一杯二锅头，呛得眼泪流……”

余可优勾住刘汐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开始唱歌，摇晃着走在流光溢彩的大街上。刘汐比余可优高，不得不弯下腰来别扭地被她拖着走。

唱了两句，停下来不走了。

“怎么不走了？”

“你不跟我唱哦。”嘴角向下弯了弯，眼睛瞪的贼大，鼻子一抽一抽的，看样子快哭了出来。

刘汐一瞬间就想通了余可优说的哦是什么东西。 哄好了余可优，继续漫无目的的前进……

“一杯二锅头。”余可优继续声音低沉地吼歌。

“oh~”

“呛得眼泪流。”

“oh~”

……好雷人。

余可优走路一点重心都没有，刘汐被她勾着，还得时不时配合她伴唱，身体难以控制平衡，几次要带着她摔倒。

那个喜怒无常的柯茉绵干嘛要给余可优灌那么多酒！肯定是吃错药了！

那女人事后倒是很无辜的端着酒杯说：“我也不知道你同学酒量这么差嘛。”

差？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喝了一瓶红酒还脸不红气不喘？

因为余可优醉醺醺地吵着要回家，聚会主角被迫提前离场。

“你若要走，我不会留。”脖子一凉，低头看见余可优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起来啊。”连忙蹲下拉她。有几个好事的路人经过，缓下脚步看向这边。见余可优没要起来的意思，刘汐瞟了瞟四周小声说，“人家都看着呢。”

余可优环视了一圈。

“看毛线啊！”凶神恶煞地一吼。

路人纷纷低下头回避着走了。

刘汐手插在裤袋里，驼着背站在她跟前，遮住了她头顶的光亮。余可优也不看她，眉头打成结严肃地望着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

叹了口气，蹲下，挡住她的视线，看到她眉头的结更大了。

“可优。”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英国？”

留在一中看到苏翌庭还是会痛，要是余可优愿意，她会用尽全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我读管理学院，你可以上音乐学院。”向她描绘出一个美好的未来，余可优对她说过音乐是她的梦想。

余可优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刘汐的肩头。以为是有什么脏东西，偏头朝肩头瞥了一眼，很干净。

目光越过刘汐的肩头看到黄灯被红灯取代。

错过了，错过了……错过就是过错，她不要错过。

“如果可以话，抓住自己该有的机会吧。”脑海里又出现了金盈在车上对她说过的话。

“苏翌庭。”余可优的眼睛闪烁不定，嘴里呢喃着那个人的名字。

夜晚有些凉，一阵风吹过，刘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隐隐听见了内心深处自己亲手建筑的堡垒轰然倒塌的声音。

“要是没有苏老师，你会接受我吗？”马路上，汽车轰鸣而过，盖住了刘汐的声音，她知道余可优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一定会回答她。她醉了，醉了之后除了苏翌庭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苏翌庭……”乌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落下两行眼泪。“你告诉我，苏翌庭和任冉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刘汐重复了一边，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她的脸。

她要余可优幸福，她想看到那个被生活压不死的小强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优，你要和苏老师好好的。”

纵然有不甘心，还是得认清现实。翻出手机里苏翌庭的号码，看了木然的余可优一眼，拨了出去。

十几分钟以后，苏翌庭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余可优还发愣着，耳边忽然出现苏翌庭唤她的声音，眼睛顿时就清明了。

像是被人从梦中叫醒，一个激灵站起，双腿在身下压久了有些发麻，没站稳，眼看就要倒下。苏翌庭一慌，伸出手要去接住她，被她身边的刘汐抢先了一步。

余可优站住脚，身体还微微晃着，注视着苏翌庭不放，脚向前迈出一步。刘汐这时出手抓住余可优的胳膊，余可优看了看胳膊上多出来的手，困惑地看向刘汐。

“苏老师。”站到余可优身前挡住她，沉下语气，尽量在师长前表现出自己成熟的一面。

苏翌庭双手交叉在胸前抿着嘴唇，静静地看着她，心思全放在她身后的余可优上面。

“可优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苏老师一定要对她好。”

本想质问刘汐为什么要把余可优搞成这幅样子，听她这样说，一愣，手缓缓地落在身体两侧。

“她一直就是我的好朋友，就算我出国了也不会变的。”刘汐回头望了望抬头迷惑着看她的余可优，笑得很开心。

“出国？”苏翌庭问道。

刘汐点点头：“家里忽然做的决定。”牵过余可优的手，仔仔细细地凝望她的脸，不知道哪一天会出现一个可以取代她的人。“如果苏老师哪天让她受了委屈，我一定会把她接走。”语气勿容置疑，眼睛里满是坚定。

苏翌庭在家里哄儿子睡觉，一接到刘汐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她不知道余可优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也不知道刘汐为什么要忽然对她说这些话。

“有些事情苏老师一定要和可优说清楚，她总是瞎想。”把余可优的手交给苏翌庭。看着苏翌庭扣上余可优的手，居然产生了释怀的感觉。

“我先走了。”拦下一辆出租车，向苏翌庭挥挥手。

“刘汐，谢谢你的话。”她远比自己勇敢的多。

余可优还有一丝清醒尚存，呼哧呼哧地喘着酒气，想奔过去拦住她。可惜酒精中毒太深，脚迈出一步还没落地，人已经瘫倒了下去。

刘汐的身子倾了倾，看到苏翌庭第一时间蹲下把她抱起来，又回到原位。

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再见了，可优君。”是该划下句点了。转身钻进车里，留下一句道别。

软趴趴地倒在苏翌庭身上，看着刘汐坐的车子消失在路口，好难过，她想睡觉，睡着了就什么事都烦不着她了。

头好痛。

胃好难受。

什么都看不见。

身上凉凉的，却很舒服。

“嘶~”睁开眼，牵到了一根不知名的神经，疼得余可优想撞墙。

苏翌庭端来盆凉水，正小心的给她擦拭身体，听到有动静，忙把毛巾丢进脸盆，跪坐在床头那里。

“醒了？”

余可优点点头，头一动又是一阵抽痛，情不自禁地皱紧眉头。

“怎么了？”苏翌庭摸摸她的脸，神色里皆是紧张。重新绞干毛巾，擦去余可优额头浮起的薄汗。

“不要对我这么好……”莫名的委屈，余可优挣开她的手，带着哭腔，“你这么好只会让我越来越离不开你。”

哭是需要力气的，一用力脑子就传来被捣碎的感觉，疼痛又让余可优愈发想哭，思绪如同也被打碎了一般，乱成一片。

“我没有让你离开我……”握紧毛巾，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半湿的毛巾被挤出少许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

“为什么要亲任冉？”余可优哭着爬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

“我没有……”这件事苏翌庭压根没放在心上，被余可优一提，这才猛然想起来。原来余可优怪异的举动全是因为这个？

“你看见了。”

余可优不说话，只是掉眼泪，头发乱糟糟地和泪水混在一起。

“那是个错误啊。”苏翌庭拿毛巾给她擦脸，开口自己也是哽咽了。

“你喜欢我的，对不对？”抬起头等着苏翌庭的回答。

苏翌庭点头。她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喜欢余可优。

喜欢就好了。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余可优的嘴里，很涩，她却笑了。

酒劲没过，颤颤巍巍地坐直身子，比在地上跪坐着的苏翌庭高出一小截。昏黄的床头灯使她的脸在余可优看来半暗半明，好讨厌这种不真切的感觉。摩挲她的脸，享受着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从没有过想要完完全全霸占一个人的欲望，余可优居高临下地对视苏翌庭，屏住呼吸接近她。

“苏翌庭，说你爱我。”手指没入她乌黑的发间，属于苏翌庭的温度在自己的指缝间缓缓流动。

“我爱你。”这个自己口中的小孩子，此刻仿佛是她的王。

压上苏翌庭的唇，小心地吸允她的唇瓣。余可优知道她也在回吻她，鼻腔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那是苏翌庭的专属味道，让她忘乎所以的味道。

“小优。”苏翌庭叫她，说话时呼出的气全被她吸了进去。余可优眯着眼睛，轻咬苏翌庭的嘴唇，不让她说话。

“我爱你是错的。”

嘴唇立即传来刺痛，苏翌庭抿了抿嘴唇，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不用手摸就能知道余可优咬破了她的嘴唇。

余可优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此刻眼睛也是通红地瞪着她。

“你那么美好……我给不了你未来。”

下手不轻，唇上的液体淌下来滴到了床单上，绽成一朵刺目的红花。

给不了未来，又为什么要给我刻骨铭心的两天？

余可优看着那道血痕，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对峙了许久，翻身下床，奔到房间自带的卫生间里呕出一团秽物。

洗了把脸又漱了口，清醒许多，出门发现苏翌庭还愣愣地跪坐在原地，唇上的血也都凝固了，结成一块小小的痂。

余可优再也不想和苏翌庭扯下去了！

拉起t恤下摆，脱去上衣扔在地上，只穿着黑色胸衣站在她的面前。

苏翌庭刚才看余可优跑去厕所呕吐，听她出来了，想问余可优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抬头一看，却对上她半裸的身体，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认为她酒喝多了，偏开头不去看她。

“看着我。”余可优脱去牛仔短裤，爬到床上命令道。

苏翌庭咬着嘴唇不动，伤口传出的痛感让她清醒。

“你喝多了。”

“没有。”余可优断然否定，手伸到背后解开胸衣扣。

苏翌庭干脆闭上眼睛，连余光都不去瞟到她的身体。

一双凉凉的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转向对方。

“苏翌庭，”极为低沉的语调，“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好看的柳眉纠在一起，眼角迸出的眼泪划过余可优贴在她脸上的手掌，很热。好心疼，但是逃避只会让问题像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余可优只能选择做一个侩子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全部斩断，不然最后的局面就是搞得双方遍体鳞伤。

“你看看我啊，你问问自己能不能放下我啊。”余可优的语气化为了哀求。

苏翌庭的睫毛沾上了泪水，轻轻颤动着，很让人为之心疼。

余可优一遍遍地哀求着，抽咽着。

最后，苏翌庭放弃了，睁开眼正对上余可优一丝/不挂的年轻身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白到被误以为不健康的肤色在昏黄的灯光下鬼魅的让人眩晕。

“我做不到。”内心深处喷出滚烫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朝身体的四面八方涌去。那感觉，像是被岩浆覆盖了身体，热到了极致。

余可优的手指拂过她唇上的那个伤口，随即屈身吻上去，轻轻舔舐着。

“没有错。”嘴唇转移到她的耳边，轻声说着，“我也不要你给我未来，我只要你爱我，你可以爱你老公，爱你的儿子，我只要你分我一点点就够了。”

是她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家伙搞得如此卑微。

苏翌庭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余可优还在说着：“我知道你一直觉得不和我在一起是为我好，不是的，不是的……”

苏翌庭并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她只在乎两个人在一起对余可优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她贪恋和余可优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却不敢去让这种感情生根发芽，她觉得她配不上余可优，只会成为对方的负担。可是这个孩子却告诉她，她只想和她在一起。

错的一直是自己，她太自以为是了。

热切地去回吻余可优的脸，却吞到一口咸咸的泪水。

“不哭了，小优。是我的错。”给她披上衣服，擦干眼泪。

“别走。”余可优抱住她，生怕这是场梦。

肩膀感受到上下的震动，苏翌庭答应了。

抱紧她，忽然苏翌庭停止了呼吸。

“怎么了？”松开她问道。

“灏灏在哭。”

隔壁房间，传来婴孩的阵阵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