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世界没有白昼和黑夜之分，不过人总是要休息的，所以就人为地划分出了白天和黑夜。
当方悠云怀着忐忑地心情走到姜灵怡门前，隐约看到房间里面还亮着昏暗的灯光，说明她暂时还未曾入睡。
这灯光是油灯所散发出来的，并不是用蜡所制成，而是用妖兽身上的油脂所制成，虽然能够照明，但光线却很是黯淡，从外面看去，只能找出影绰模糊的人影。
在门前犹豫了良久，又在心里默念了数遍道歉用的说辞，他才轻轻敲响了姜灵怡的房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
方悠云推开门，低着头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姜灵怡站在窗台前，眺望着远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以为她还在为白天的事而生气的方悠云，讪讪开口道：“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姜灵怡转过身，反问：“你不也没睡么，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方悠云连忙从身上拿出那枚青寒所赠的青珠，递了过去：“这枚珠子你佩戴在身上，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姜灵怡接过青珠，只看了一眼，她就明白了青珠的珍贵，她抬头看了一眼方悠云，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微笑。
接过青珠，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上，她见方悠云仍像木头一般站立在那里，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那个……今天白天的事情，惹你生气了，真的对不起。”方悠云弯下腰，诚恳致歉。
“你要说的是这些？”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没品，但当时的情况你知道的，我也是……”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姜灵怡转过身，不去看他：“如果你接下来还是准备长篇大论道歉的话，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方悠云一怔，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之前那些花费了好长时间打好的道歉腹稿，也变得毫无用处。
竟然连道歉都不接受了，姜灵怡她肯定对白天毁她名誉的事情非常生气，方悠云此时无比惶恐。
少女心思本来就难以捉摸，更何况方悠云长这么大都是一只单身狗，根本就没有与同龄少女有过多深的接触，所以自然更加不会了解少女的心思，只能一厢情愿地猜测揣摩。
见房间里气氛冷了下来，他便想着转换话题道：“这几天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虽然我也不一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但两个人倾述，也总比一个闷在心里要好得多。”
原以为对方生气，自己不会被理睬的方悠云，却没想到姜灵怡竟然缓缓开口。
“方悠云，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白天，在广场上的作为很是无礼取闹？”
“额……这个吗，确实有一点。”方悠云怎么也想不通，一向清冷的姜灵怡，为什么在那时候明知道自己的话会惹起众怒，却倔强得怎么都不肯服软。
姜灵怡轻声开口，眼眸里情绪复杂：“你应该知道的吧，十多年前朱雀一族惨遭大难，家族成员尽数战死，几乎被毁灭的事情。”
听到她这一番话，方悠云吓得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这件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因为身为毁灭者的离夜，曾亲口对他讲述过这件事。现在听姜灵怡提起这件事，方悠云他顿时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当初下手的便是离夜，否则为什么今天要在广场之上发表那些对离夜很是蔑视的言论呢？
想到这里，方悠云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他此时在想，若是姜灵怡真的要冲到王城中找离夜报仇，自己夹在中间到底该怎么办。可两边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实在是无解。
“恩，这个……我听过，不过我想……那啥，中间肯定有什么误……”心如乱麻的方悠云，结结巴巴磕磕绊绊低声道，声音细得如同蚊子哼，让人根本听不清。
实际上，姜灵怡也没有理会他说了些什么，所以就算没听清也没有在意，她继续道：“我今天之所以会在广场上说那些话，其实只是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罢了。因为……当初我的亲人，就和离夜的这些族人一样，明明可以活下来，却愚蠢得牺牲自己的性命！”
说道这里，她如同紫水晶剔透而晶莹的眼瞳中，有潮湿的水汽氤氲，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姜灵怡的亲人？方悠云并没有想太多，因为当初初次见到她时，希灵就曾介绍过她是姜圣昊的表妹。
“我的亲人们，原本可以安然无恙地活下来的，只要动用人皇遗留下的传承之器。这是四大守护家族的底蕴所在，每一家族都有留有人皇遗留下力量，当初其实只要动用这种力量，完全可以保全家族，轻易毁灭那个恶魔，不会有任何人因此牺牲。”
关于四大家族的底蕴，方悠云也曾在一次闲聊时听希灵提起过，当初朱雀家族血脉差点断绝之际，族中那些强者尽数陨落，可其余三大心怀不轨的家族并没有出手吞并朱雀一族，也正是估计这神秘而强大的底蕴，才不敢轻举妄动。
“那为什么，不动用这种力量？”方悠云也同样很是不解，同时他也为离夜捏了一把汗，当初若是真的动用了人皇遗留下的力量，可能在那时候离夜就魂飞魄散了，自己自然也不会遇见他。
了解得越多，方悠云也越发了解到人皇当时所拥有的力量是何其恐怖，哪怕是万分之一，也不是离夜可以抗衡的。
“一切都因为那可笑的家族使命！”姜灵怡笑声无比地苍凉而悲伤：“我的亲人们，明明早就知道那敌人的强大，明明知晓出战存下下来的几率无比渺茫，却固执地不肯去动用这家族底蕴。因为在祖训中，这份底蕴是为了迎接天地大劫，对付‘他们’而存在的，等手持轩辕圣剑的天命之人出现，然后将整个家族和这强大的底蕴交付于对方手上，用来为人族博取一丝生机。”
讲到这里，她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方悠云，目光中所蕴含的情绪很是复杂，有愤恨、有悲哀、有欣慰，还有很多很多……
方悠云也没有想到，话题竟然会转到自己的身上，和自己有关联。手持轩辕，天命之人，不就是在指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