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突兀燃起的火焰最终被扑灭之后，空气中依然漂浮着烧灼后的恶臭，让人有些反胃，而在那恐怖的自燃事件发生之后，大半的围观群众早已四散逃去，少数几个还聚拢在周围的人，脸上也都带着惊恐的神色。

不止是那些围观群众，就连林菲三人在彼此的对视中，都能清晰的读出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

这自燃的现象实在是有些诡异。

林菲和老项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下意识的齐齐将目光投向了老周。

刚刚从震惊中平静下来的老周，此时的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的注视着那堆黄沙，似乎能够穿透表面的遮蔽，直直的看到那尸体的情况。

两人就在那有些尴尬的沉默中静静的等待着老周的回应。

可老周沉吟良久之后的回答也让两人有些失落。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磷粉。磷火无法用水泼灭，只能用黄沙隔绝空气才能灭火。如果是酒精的话，我在接近的过程中就能够发现了，只有磷才能造成这样的现象。”

老周沉声的解释着，林菲和项一方也深以为然的轻点着头，而老周却似乎不在乎两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再次接近那具无头尸体。

他可以用那拙劣的解释哄骗林项二人，可他却骗不了自己，老周深深的知道那绝不可能是磷火，因为磷这种物质并不是无形无色的，若真的是磷粉遍布在尸体周围的话，老周绝不可能没有发现。

毕竟他在靠近尸体之前，便曾无比细致的观察过周围的情况。

可他在思虑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隐瞒了下来，毕竟此时的刑侦大队之中，没有高以翔坐镇，本就有些人心动荡，老周担心将这诡异的问题抛出，会在一瞬间将军心彻底瓦解。

老周在之前无数次的尸检之中，其实是对于那冥冥中存在的危机最为了解的人，他也甚至在这场浩劫般的危机中，老周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高队长一个，因为只有他才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才能真正的粉碎那庞大的阴谋。

而林菲和项一方，显然无法做到。

带着那有些复杂的想法，老周终于缓缓的蹲在了那具无头尸体的旁边，他小心翼翼的将覆盖在其上的黄沙拨开，看着那被烧灼严重的尸体，嗅着那恶臭的味道，老周的眉头也不由自主的深深皱起。

就在那片刻的迟疑中，老周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道灵光，他手下拨弄的动作也骤然加快起来，直到他将覆盖在尸体肩头的黄沙全部拨开，目光径直的落在之前看起来无比齐整的脖颈处，此时竟已血肉模糊、凹凸不平，和之前的样子天差地别。

“果然是这样，是为了掩饰什么呢？”

老周自言自语呢喃的声音非常的轻，绝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而在话音落下之后，他眼神中的凝重也变得更加深沉了一些，但当他缓缓站起身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在一瞬间重新恢复了正常。

“老项，叫人先将这具尸体运回警局吧，他被烧成这样，估计所有的痕迹也都已经被破坏了，只能尝试着用DNA鉴定的方法来确认他的身份了。”

听着老周的结论，项一方的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失落，但考虑到眼前具体的情况，他也明白老周的决定便是唯一的办法，索性重重的点了点头，按照老周的话将那具烧焦的残尸搬到了车上。

在飞快的安顿完现场的一切，项一方和林菲向在场的群众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却发现老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辆搭载着残尸的车辆。

项一方的目光迅速的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始终都未曾舒展的眉头，再次收紧了一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经历了剧烈的心理挣扎之后，才将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

“林菲，你有没有觉得老周今天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啊？”

听着项一方语气飘渺的疑问，林菲下意识的惊呼一声，旋即淡然一笑，声音中略带着一抹笑意。

“老周能有什么奇怪的，他不是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除了尸体，生人勿近的样子，这么多年的同事了，你还不了解他的性格么？”

林菲轻松的声音落到项一方的耳中，却没有换来同样的轻松，反而让项一方的神情更加阴沉起来，语气似乎也更加笃定。

“除了了解他的性格，我更了解的是他的能力。我问你，你真的相信之前那尸体的自燃现象真的是磷火导致的么？”

项一方语气阴沉的追问，让林菲不由一怔，秀眉也随之收紧了一分，顺着老项的思绪想下去，纵然有些不解，可她的心中还是浮现出了淡淡犹疑。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我问你，白磷的性质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林菲无比清楚，不假思索的便驾轻就熟的回答。

“淡黄色的半透明可结晶固体，剧毒……有恶臭！”

说到最后，林菲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声调，眼眸中也闪烁出了深深的惊诧，在那一瞬间的闪念间，林菲也终于明白了项一方之前那些话的意思。

老周生性谨慎，验尸的经验更是不知凡几，他是绝不可能嗅不到白磷的恶臭气息的。

“你的意思是？”

随着这样的想法，林菲的心中也泛起了同样的犹疑，若是老周都已无法信任的话，那么在警局之中，她又能够信任谁呢？

当那有些孤立无援的恐惧感在心头浮现的时候，项一方低沉的声音又再一次落在了她的耳中。

“我没什么意思，老周这样做，也可能是有他自己的考虑，我们依然按部就班，所有的一切，等高队回来之后再做打算吧。”

林菲看着项一方默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抹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