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翔似是有些颓然的坐在堆叠的卷宗之上，深陷在自我的思绪之中，显得多少有些失落。

似乎依旧在脑海中拼凑着那少年所说的一切细节，并且一点点形成真正完满的逻辑。

可无论高以翔如何努力，那条逻辑链条，始终都无法拼接成一个完满的圆。

只因其中有一个关键的地方，高以翔无法解释。

“如实根据他所说，王五早就知晓这个神秘教会的存在，而且很早就开始筹谋将其彻底的瓦解的计划，这一次真正付诸行动，只是因缘际会。”

这么说，这次的行动只是一个巧合，没有任何的猫腻，那么他之前对王五的怀疑真的只是多心了？

“而且他在面对这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秘密邪异组织，所制定的计划，一向都是从内部的瓦解，然而这一次，林菲所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想到这里，高以翔的眉头就已经彻底的纠结在了一起。他第一次才了解到王五的前面的计划，就是在敌人的内部安插自己的卧底，然后让这帮人收集对方的证据，然后对其进行逐一的击破瓦解。

这也算是正常的举动，因为“救世互助协会”的行动相当的隐秘，想要从外部找寻他们的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将其瓦解。

这群人行事相当的隐秘，而且非常的小心，不会留下任何的线索，所以从内部瓦解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办法。

可是这其中也有让高以翔觉得费解的地方，也是这一点让其对王五的所作所为再次产生了怀疑。

这是他第一个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何王五会毅然决然的选择林菲，而不是将这件事情交给更能胜任的自己。

无论是在能力还是在各方面，他无疑都是一个最为适合的人选。他的资历要比林菲更久，浴室也更加冷静，而且多次深入过虎穴。

林菲则相对来说还算是一个新人，经验上有所欠缺，这种危险的事情理应由他来去才更为合适。

若说是王五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这一点是打死他都不信的，王五绝对是没有那么好心的。

因为一直以来，他可没有给王五少惹麻烦，而且警局内，他也从来不给王五什么好脸色。

“他究竟是不想让我了解过多甚至参与其中，还是说是故意将林菲抛入到险境之中？”

此时高以翔呢喃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阴沉冰冷，他觉得只有这两个理由似乎才是最好的解释，不然的话没有理由做出如此的布置。然而无论是哪个，都让高以翔很是不爽，所以神色变得如同蒙上寒雾一般。

而让高以翔脑海中浮现出这般想法的还是那少年诡异来临的真正目的。

他除了为高以翔解惑之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提出了一个警告。

就像他之前在警局门口的巷道中将自己拦下所做的事情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警告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可怖。

“林菲一旦按照计划混入‘救世互助教会’之中，所面临的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被拆穿之后血祀，而摆在你面前的却有两个选择。”

这句话等同于判处了林菲的死刑，意思很是明显。林菲此次的任务没有任何的机会成功，基本就等同于送死，这也是高以翔最为担心的，所以神色间变得不是那么好看，甚至是带着几分的怒意。

他当时凝视着那少年，想要从他的神情中读出更多的讯息，甚至是等着他开口，说出自己也并不是很确定。

可当时少年的神情非常的笃定，说出这句话时候很淡定从容，就如同说着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

这也使得高以翔的心再次的沉了下去，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已经开始对这个少年的话深信不疑了，因为他就是有着这样一种魔力，可以让高以翔对他所说的话完全的笃定而信任。

少年在说出最后警告的时候，就已经对那个神秘的教会进行了大致的描述，仿佛他就是其中的一般，对他们的手段和运行方式都十分的了解，讲述的也十分的详细，而他最浓墨重彩叙述的便是“血祀”。

对于血祀，高以翔其实非常的熟悉，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大大小小的氏族每当战争降临，都会进行风光而浩大的祭祀，而在祭祀典礼上，三牲血祀，都是必不可少的。

若论祭祀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加的清楚，一路活过来他不知道见多了多少的祭典，尤其是在千年前，每一场屠戮战争都相当于一场生命和鲜血的祭祀。

而像少年口中救世互助教会内部所实施的“活人血祀”，高以翔却已是许久未闻，因为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已经很少在做这种残忍的事情了，毕竟不是那个封建未开化的年代了。

就算是在当初那个荒蛮的年代，似乎也只有少数几个未开化的剽悍部族，才会食人，用活人放血祭天。

不过在那些封建岁月中，他倒是亲眼见过活人的殉葬，那是十分残忍的事情。

他曾经亲眼看着数百人被感入偌大的墓穴中，那些哭喊声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实在是太过残忍，灭绝人性了，不过在那些个年代他却并没有现在这么深刻的认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般泯灭人性的祭祀手段，竟然还如此顽强的传承到了今日。

这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人在暗中坐着如此勾当。

在高以翔看来，少年那笃定的结语，其实已经宣判了林菲最终的命运。

林菲的死似乎成了一种必然，必然会成为那祭祀用品中的。

高以翔在瞬间的惊骇和担忧中，一时间也顾不上思虑王五的其心可诛，只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话语中提到的两个选择之上。

其实在高以翔的心中，此时并没有选择。

若是事态的发展真的已经如此严峻的话，那么高以翔定然会直闯龙潭，将林菲救出。

他不可能知道了林菲的危险后，还视若无睹的看着她死在那里。两个人相处了那么久，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

不管他活了多少年，不管他怎么做出一副淡然的姿态，他始终不能够真的做到无情绝义。

而那少年似乎也早就料到至情至性的高以翔会有这般选择一般，只是不急不缓的说出了自己的警告。

“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九死一生，一条十死无生。我知道，按照你的性格，若是林菲出事，你定然会直闯龙潭相救，但我的警告便是，千万莫要如此做。除了这般冒险，其实还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可那需要你用心去找。”

高以翔在心底反反复复的念叨着那少年在飘然远去前所说的最后一段话。

那看似并不复杂的话语，投射在高以翔的脑海中，却显得无比晦涩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