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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在某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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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夺夺,三声门响。

紧跟着,便是门把被拧动时,惯例会发出的那声“吱呀”叫。

沉闷的办公室里,正埋头于各自“事务”的三名职员,纷纷抬起头来,紧了紧手上握着的东西。

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中山装老大爷,不动声色按下了手中竖得老高的报纸,伸出左手去,端起搁置在案几上的茶杯,掀开杯盖,冲腾而起的雾气,一下将他整张脸掩盖了起来;

约莫有四十出头,脸颊红彤彤的大妈,呼啦一下挺直了刚刚还懒洋洋躬在一起的腰身。

架在她膝盖上,随编织动作不断跳跃的毛线团,打着旋儿沿裤管滚落去,掉进了安置在桌下的编织袋。

手上按着的几根棒针,则变戏法一样,被她塞进了右手衣袖中,一闪而没。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不剩多少墨水,磨损相当严重的黑色签字笔——她就这么握着笔,在桌面平铺的老旧稿纸上,随意涂抹起了毫无意义的线条;

唯一一名年纪稍小、除烫染着酒红色长发外无甚妆扮,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看板娘”少女,则停住了飞快敲击键盘的十指,不动声色同时按下了键盘上的开始菜单键与D键。返回桌面的显示器左下角,当即弹起偌大面板,一下就遮住了半边屏幕。

虽然看表现,他们还打算装模作样,给来“查岗”的部门领导一点薄面。但显然,真正愿意给的,也就只限于这无关痛痒的面子了。

恪尽职守?不存在的。

每个人都各行其是,每个人都漫不在乎——活脱脱就像是数十年前,政府机关清水衙门里,混日子的公务员们。

即使近年来,公务员早已经不再是当年人人羡艳、保值保质的铁饭碗,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因为尸位素餐遭投诉、被开除,也未曾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懈怠态度。

然而,当办公室大门被彻底推开时,挂在门板上随意翻动的门牌,却清清楚楚显出了一行字:

城市异常现象管理处港澳台支部。

一向以财大气粗不差钱著称的城管处,居然还有着这么一个寒酸的分部;

一向以高效简洁,守纪奉公著称的城管处,居然还有着这么一个成员结构复杂,工作氛围寡淡的分部!

毫无疑问,这个分部在城管处内部,也绝对算得上是最不受关注的“弃婴”,愿意待在这里的,除开本地人外,也肯定都是些完全失去了晋升希望,只能在日复一日的自我麻醉中,消磨生命的失败者吧?

因为是失败者,所以自暴自弃;又因为自暴自弃,全然看不到摆脱现实困境的希望。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打开大门之人,并非是连他们这最后一点麻木,都要夺去的噩耗。

柔若无骨的琼鼻、丰满水润的嘴巴,共同拼凑出小家碧玉般温婉的气质;稍稍向上吊起小三角的酒红色迷人大眼、轻浮的水蓝色卷发,却又打骨子里,替她增添了一缕微不可查的魅气。

看清楚打开大门之人的相貌后,屋内的三个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并不是那个惹人生厌,在春假之前,不容分说框定了加班人选,供一票本地马屁精们回家过年,却逼迫三名异地工作的“老实人”打卡值班的空降“部长”,而是往日里最有人缘、最受大家拥戴的副部长。

明明她也在前不久时,被那个烦人精调派去扶桑出差,忙得不可开交。忙完之后,却不是第一时间赶回自家,而是在除夕夜,特意带了慰问品,对一帮被政争遗弃的失败者们嘘寒问暖。

老大爷的眼眶一下湿润了,他重新竖起了自己的报纸,眼神却再也没落在上面一点:

“小君啊,都说过了,不要老来看我们几个嘛!怎么就不听呢?万一被那个‘青天大老爷’揪到了小辫子,可怎么办呐……

哎呦呦,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七零八碎的行李,出差在外那么忙,还不肯好好休息,没累坏吧?”

“得了得了,你这糟老头子。迷迷没回来的时候整天念叨,真回来了,倒是拿腔拿调,装什么矜持!迷迷啊,你可别听他瞎说话,败兴!”

大妈就直白多了,一记卫生眼赏给大爷,流畅自然地一脚铲球,踢飞掉刚刚还小心遮掩在腿脚间的编织袋,蹭蹭蹭连续几个抢步,溜到了门前,热络无比地,替少女接过了满手行李。

而脸皮比较薄,从刚刚起误以为有人查岗时,明显动作僵硬了不少的少女,则干脆欢呼一声

“白姐回来啦!”,手脚并用蹿越过办公桌,扑进到少女的怀里,亲昵地蹭起了对方脖子。

——即便在如此“穷乡僻壤”,面对一群晋升无望、脾气极臭的职员,还能如此受人爱戴,确实算是个了不起的角色了。

“嗯呐!出差之前不是说好的么,要回来和大家一起过年。”

少女口中的“白姐”、大爷口中的“小君”、大妈口中的“迷迷”,略带宠溺地摸了摸少女头发,赶在对方像八爪鱼一样将四肢也缠过来之前,不着痕迹地闪过半个身位。又顺势从后腰处,解下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面带歉色地,递交给刚安置完一批行李,急忙转身赶回来的大妈:

“——所以啊,我紧赶慢赶的,还是抢在除夕夜前完成工作,赶了回来!

喏,花姨,这是从五味斋买来的镜饼!先给供上吧?迎松和注连饰也有,都在箱子里头……

就是不知道除夕才摆,会不会坏了风俗。明明去年过年的时候,你就和我说起过年神三宝的讲究,这次却还是没能赶在二十八夜前回来,就算凑齐有一套三宝,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哎呦……你这孩子,想得就是太周到!”

大妈的脸越发舒展开了,笑得简直就像是朵秋天的老菊花:

“讲究那么多干嘛呢?说到底啊,什么年神三宝,不都是扶桑那边的风俗?和咱们过的农历年,这都已经差了两个月啦!

快,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坐坐!保鲜柜里头啊,还有大妈今天刚做的荞麦面,虽说是冷盘,但还是有荤有素,装得蛮丰盛的,我这就给你拿来,好好垫垫肚子!”

PS:这一章当然不是毫无意义的新人物出场刷脸……事实上有已经登场而且大放异彩的老角色(不如你们猜猜是谁?猜对我更新作品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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