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曹少卿兴致缺缺的推搪，申屠表现出来的态度出乎预料很淡定，一点都没有谋算落空的失落感。

——这让曹某人情不自禁联想到了某位一步百计的西川小诸葛。

不管你怎样变招、怎样跳脱常理，他似乎都有一步计划，可以恰到好处利用你这次变通，等你从雄心勃勃，觉得这次自己是稳赢了的时候，实际却已经在对方挖开的陷阱中越陷越深，回过神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所以在心底深处他很清楚，话说到这一步，自己最讨厌的“但是”，很快就要来了。

“只不过呢——以下是我作为过来人的一点友情建议——如果说讨厌突发事件，更喜欢稳定日常的话……

你最好啊，还是笑纳这个名额，并且在此基础上努力争取争取，成为真正的守柱人，才更安全哦？

毕竟，只要一度被选为候补，就已经在真正意义上，和平凡彻底诀别了。

五方天柱的守柱人身份虽说的确是被列为绝密，但在那些神念感知范畴遍及全星球的超强者眼中，就不大好使。哪怕做好了本职内所有的防范预警工作，也难说与它相关的那些事务，就能滴水不漏、毫无端兆。

任何事情要绝对保密、都不是那么容易，非要调查的话，总还是可以根据搜罗到的蛛丝马迹，猜出个大致范畴来的，加上担任守柱人，对根骨还有一定要求，更是能帮助有心人，筛选掉大量的不合格者。

而当他们确定了候选人的大致身份后，选择了要对守柱人下手的话，你猜会优先采取怎样的办法？

猜谜？还是干脆利落地‘全都要’？

‘真实守柱人身份成谜’的前提下，其实往往是选择把所有嫌疑人一网打尽的更多哦！

毕竟……在那些长久以来为所欲为，从来没有受到过真正意义上约束的修士们脑中，可没有什么文明执法、或者疑罪从无的选项。只要能更方便地达成目的，多么灭绝人性的事情，都不是干不出来。”

——果不其然，抢在曹少卿彻底拒绝自家提议之前，申屠悠悠然开口，吐出了如上言论。

他要真是用带有威胁意思的语气开口，那曹少卿说不准还要横骨发作，顶撞顶撞。

偏偏在之前横到不行的凶恶男子，这时候却一点都没有要嘲讽人的尖刻意思，甚至是用着习以为常、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话，就让人觉得他说的是真有其事……

【不、仔细回想的话，好像，还真是确有其事啊！？】

记忆的角落一隅里，在神农架中修行时，就曾经有那么一次，“口无遮拦”的徐福道人，大嘴巴地告诉了好奇在场高手身份的曹少卿，那位始终曳着杆大枪，神情不如其他人稳健的李明福师傅（在荆棘系统中，他还参加过这位老师傅给女儿置办的喜宴），就是什么“不周天柱”的守柱人——然后，迅速被急匆匆赶到的周盛德堵上了嘴巴，呵斥“你就不能管管自己这张没把门的漏风嘴么”。

虽然之后的徐福道人，笑哈哈地说，只要他心存意愿，则普天之下根本没有人能听到自己说过的任何一句话，更别想窃取走一丝一毫自己不想透露的情报。但现在回想……那时候老牛鼻子的视线，似乎是另有深意啊！？

更深一层联想的话，似乎也有很多对应线索，可以侧面佐证申屠的说辞——

与李明福师傅“初遇”，乃是在红尘人烟事件中、那个被魔门众人借助荆棘系统数据库制造出的壶天小世界里。

彼时，他就是那样一副神经过敏，仿如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暴起伤人的模样。

而在现实中，或许是由于身处神农架，四下值得信赖的高手环伺之故，他的表现并不像虚拟世界中的那样夸张，但在很多单人独处的时候，李师傅也仍旧会转动耳廓、斜扭脑袋，习惯性地警戒周围。真有几分未知处境中，四面皆敌、草木皆兵的意思！

现在想来的话……那是否就是身为天柱守柱人候补时期，受到了太多别家修士袭击，留下的后遗症？

但如果他真的曾经经历过那样时期的话，还会刻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动机就相当值得忖度了。

这些刻意放出的蛛丝马迹，是否就是在场前辈、乃至前任守柱人，对自己警觉性、洞察能力的考核？

不过，以曹少卿这种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一点端倪，直到申屠主动跳出来向自己解释相关情报为止，都成功规避了所有线索，提前揭开盖子的表现，想必迄今为止的得分，都是负数吧……

照理说，这种情况下，应该直接将他从“候选人”候补的队伍中直接开除，永不叙用才对。而作为落第之人，他也用不着承受多少风险。

——而申屠，却用很平静、很真实的语气告诉了他，即使负分，也一样是要承受对等风险的！

相较于明明承受了风险，却得不到对等重视的“候选人”落选者，理所当然，是可以调用更多资源、甚至得到更多侧重向保护的候选人要更安全吧？

即使为了掩人耳目，倾斜和保护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但恰到好处的安保措施，比如强有力的师傅、长辈什么的，想必还是不会吝惜的。

——所以，自己之所以能够在神农架里一呆半年，休着带薪假，主要原因就在于自己是天柱的适格者？

“哦？看那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你对这些事情，也并不是真如我想象那样一无所知啊！

是周盛德告诉你的吗？那家伙在城管处里，一直兼任着狗头军师的职务，又是朱寿老头子的亲传弟子、左膀右臂，知道得多一点，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即使有透露情报，也是以很隐晦、很难懂，不了解内幕之人根本理解不了的手段吧？

啊啊，真是个残酷无情的师傅呢，就算对亲传弟子，也是根本没有任何偏爱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