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大人，外面来了一群太监。您快去看看吧。”

一句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话传进了李业栩的耳朵。

李业栩睁开了眼，仿佛从一场宿醉中醒来。刚刚恢复意识的他冷不丁的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熟悉又陌生的卧室，散乱一桌的家乡菜肴，就算是吃剩的隔夜的也能吊起他的馋虫。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青蓝色曳撒官服，舒适的纺织物不知比欧洲的衣服好了多少。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官帽还在。李业栩不受控得正了正衣领，然后随着外面传来的声音走出了卧室。传话的是一个小兵，样貌看上去有些眼熟，李业栩想不起这是谁，他穿着一身好像是新造的大明边军甲，头盔上难得的带有了一些装饰物。

“千户大人，外面来了一群太监。您快去看看吧。”小兵喜笑颜开，仿佛来了什么大好事。

“这傻子怎么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太监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这里怎么会来太监？”李业栩迷糊道，他的大脑似乎不容许他思考太多。

“诶诶，咱们千户大人这会立了功，怕是要有升迁了吧？老千户泉下有知啊，少千户估摸着怎么也得升个指挥使吧？”旁边有人在交头接耳。说话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李业栩动弹不得。或者说是没有自己身体身体的控制权。

“你们是谁？我怎么，我怎么想不起你们？我在哪？”李业栩一连串的问题别在嘴里，可是就是说不出来。

“绥德卫千户李业栩何在？”大门口的太监径直走了进来，一群小太监簇拥在这个大太监身后。

“在下李业栩，不知贵人到访所谓何事？”李业栩说话了，他说出了一句似乎以前说过的话。

“你就是李业栩？真是英武不凡啊。快快前来领旨。”大太监笑呵呵得说道，然后让身后的一名武官递上一份青黄两色的绢本。

李业栩机械得朝着大太监跪拜。

“臣，李业栩，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绥德卫千户李业栩随朕北征一战屡立奇功痛击阿鲁台，其部斩首三千余级，战功卓著。国之良将岂可怠慢？朕今赐绥德卫千户李业栩黄金十两，赏赐宝刀一口，禁卫骁骑营马铠一副，长槊一杆。赐绥德卫李业栩千户所部牛羊三百头。钦此。“大太监用中气十足的公鸭嗓读完了圣旨，然后笑呵呵得将圣旨交给了跪接圣旨的李业栩。

李业栩接过圣旨，欣喜感充斥着他的全身，忍不住回去烧柱香给他老爹。很快太监们就走了，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怎么人走了？东西呢？”李业栩懵逼道。这时候他发现他竟然能够控制他的身体了。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李业栩不知为什么，心头一软，听见这个脚步声，再不好的心情也会好起来。更何况现在正是受完圣旨后？

李业栩转身，寻找着这道脚步声的主人。脚步声的主人调皮得躲避着李业栩的视野，躲在李业栩的视野盲区里与他嬉闹。无奈李业栩只能走向墙壁，然后背对墙壁。

“哈哈哈哈，每次都是你没辙了躲在墙边上。哈哈哈哈。”

李业栩每天都期待着能看到这个可爱的身影。可相逢的日子，一个月才有一两回。

“你怎么来了？”李业栩脱口问道。

............

“傻子你疯了？我不一直在这吗？”徐未明的声音，就算是没好气的数落，也还是那么动人心魄。

“啊？哦...”李业栩睁开了眼，真正的眼。

“做梦了？”徐未明和他一个帐篷，按理说这已经算是不守妇道了。

“是啊，梦到了以前。”李业栩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平躺在帐篷里，徐未明就蜷缩在一旁，背对着他。

听到了李业栩梦境的内容，徐未明饶有兴致的翻身回头看向了李业栩。面对面的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都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你，梦到什么了？”徐未明换了一下睡姿，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头枕着右臂，抬头看着李业栩。

“大概是跟着文皇帝打仗回来那会儿。一群太监来给我送圣旨。”李业栩继续望着帐篷顶，微笑着说着，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美好。

“我记得，你的刀，就是那个时候拿到的吧？”徐未明笑着问道。

“是啊，就是这把刀。我平时都不舍得用。你竟然用它来抹人脖子。”李业栩想起了几天前与海伦斯的战斗，最后徐未明竟然用他不舍得用的御赐雁翎刀抹了海伦斯的脖子，害得他又要重新保养。要知道人血对钢铁的腐蚀性还是很强的。

“那你有没有梦到我？”徐未明响起那段时间与李业栩的交流。

“当然梦到了。实际上刚刚那句你怎么来了，我就是对当年的你说的。”李业栩微笑着再次看向了徐未明。他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徐伟明的脸庞，心里又不知道为何怕怕的，然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吗？我忘记了。现在想想以前的事情，感觉很远，但是又总感觉发生在了昨天。”徐未明扯了扯身上的毯子，让自己尽量暖和一点。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怎么跑出来的吗？我至今没听你说起过。”既然谈论起了从前，那就干脆问问以前不知道的。

“想知道？”徐未明笑道。

“想，挺好奇的。徐家那么严的一个门庭，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人才。”李业栩说道。

“说起来还挺丢人的。”徐未明想到了以前的办法，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说呗。”

“那时候我经常女扮男装，翻墙出去。我实在不喜欢读我爹让我读的东西，太无聊了。我更愿意学一些我自己想学的东西。”徐未明说道。

“嗯，不错，一个好借口。”李业栩点点头，学着徐未明的样子，也用手臂垫在头下面。

“一开始我是自己翻墙出来。我家后门有一段有一座假山，每次我都是先爬到假山上再翻出去的。”

“后来呢？我记得有一次你溜出来的时候被令尊发现了来着？”

“后来我用过各种办法。化妆成家里的佣人婢女，混出去。或者是藏在杂物间的箱子里雇人把我运出去。还有一次我用一根竹子把我弹了出去。”

“命真大。”

“是啊，没摔死。还一路来了这里。”徐未明的嘴角没有停止过上扬微笑。

“我想家里的吃的了。”李业栩说道，刚刚那个梦印象最深的其实还是那一桌子吃剩的隔夜菜。虽然一桌子没几样，可那都是些硬菜。

“想什么了？”徐未明问道，她也在回忆从小在徐家长大锦衣玉食的日子，现在跟从前简直没法比。

“炕猪，扁食，爆羊肚。”李业栩舔舔嘴唇，这是他在我是桌子上看到的吃食，应该是那他的前夜他吃的。

”以前为了吃顿扁食，还得躲着千户所的其他人。“徐未明说道。她想起了从前李业栩和她偷偷做扁食吃的日子，最后恰巧被李业栩手下最好的一个百户撞上，事情败露，原本做给徐未明吃的扁食被这群杀材分了个精光。

“想回去吗？”李业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