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和唐韵通完电话之后, 古郁琰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握着手机又打了给电话给秦清淼。

这个时间点, 秦清淼正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吹了头发靠坐在床头, 手里拿着本推理小说随意翻着，没有丝毫的睡意。

看到古郁琰的来电显示，好看的眉轻轻皱了皱，接通之后，秦清淼声音淡淡的，“怎么？”

洗澡前明明才跟那个粘人的家伙通过电话的，按照前两天的经验来说, 没理由她这个点还会打过来的。

“淼淼……”轻轻叫了恋人一句, 古郁琰斟酌着话语，停了片刻，眼神显得有些飘忽起来，“唐姐姐……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修长的双腿架在床上, 小说放在膝盖上头, 原本是微低着头看小说的女人身子轻轻抖了一下，薄唇抿了抿，“是吗？”

“你……你明天下午，不要签那个合同。”听不出秦清淼的情绪，古郁琰心里有些着急了，“不可以签那个合同。”

秦清淼沉默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书页, 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过了许久之后方才继续冷着声音，“我做事情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不用乱想。”

“我没有乱想。”古郁琰紧紧拧着眉，“对我来说，你比什么都重要，所以……”

“好了。”打断了古郁琰的话语，秦清淼将膝盖上的书本合上放到一边，声音冷漠而淡然，“我累了，要去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

“淼淼……”有些无奈地叫着她的名字，古郁琰吐出一口气来，“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不可能看着你这样的，你听我说……”

“好了。”依旧用那平淡的语调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秦清淼闭了闭眼，听着古郁琰话说一半因为自己的话生生止住之后的声响，好一会儿之后，睁开眼睛，“小琰，我们的心意，是一样的。”

如是说完，也不管古郁琰的反应，直接将手机挂断了，然后关机。

定定地站在阳台，不过天色很晚而夜风已然显得太过冰凉了，古郁琰愣愣地想着秦清淼挂断电话之前说的那句话，良久之后，脸上露出个苦笑，只是眼神却依旧很温暖。

一样的心意吗？所以彼此都愿意为了对方放弃一些在旁人看来或许很重要的东西？

重新拨通那个女人的电话，不出所料地果然听到一个好听的女声重复着对方关机的事实，古郁琰在阳台上又站了一会儿，想到唐韵说明天下午三点秦清淼会签合同，想了想，直接打电话询问了下明天的班机，一听中午有一班，立刻定了。

等到回了房间的时候，恰巧听到商墨正笑着说着什么，眉眼弯弯的，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不正经，也少了那沉着冷静的姿态。

“我也想乐乐的……”看了眼从外头进来眉头紧紧拧着的下属，商墨稍稍收敛了下笑容，声音却还是温和得很，甚至带着宠溺，“乐乐乖，我给你买了很多玩具哟。”

已经坐回床上开始想着明天事情的古郁琰，略微有些惊讶地侧头看了商墨一眼，脑子里一瞬间便想到同商墨打电话的一定是个孩子。

不是说商墨是不婚主义者么？

抬手挠挠有些发痒的脸颊，古郁琰又看了看商墨，莫名的想到离开前那个严肃正经的赵沫觞很是温柔地为商墨整理领子的模样，再想到整个检察院都知道赵沫觞有个女儿，蓦地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

“呵呵，乐乐要乖哦，不可以惹妈妈生气……”似乎对古郁琰在这里毫不在意，商墨又露出个很灿烂的笑容，“等我回去就得你去游乐园……嗯嗯，好乖的，快去睡觉吧……晚安。”

又哄了几句之后将手机放下，商墨看了看古郁琰，笑了下，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古郁琰自然也不会去多问，此刻也没那个心情去八卦好奇些什么，眉头微微敛着，“组长，我……我明天下午必须回x市去，所以……所以我已经买了明天中午的机票了。”

“这么急？”依旧是淡然自若成竹在胸的神情，商墨嘴角噙着一缕笑意，“明天中午十二点四十分的班机？”

“额……是……”古郁琰怔了怔，随即点点头。

“真巧呢……”笑眯眯地看着她，身子动了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商墨嘴角一勾，“我也买了那个时间的机票。”

瞪大眼，古郁琰看着商墨，许久许久之后，呐呐地一句：“哦……”

“嘿嘿，你有急着想见的人，我当然也有。”很是调皮地对着古郁琰眨了眨眼，商墨说完之后直接关了床头灯，“我睡啦，明天上完课就回去咯。”

“嗯……”

也跟着关了灯躺到床上，拉上被子，黑暗中古郁琰表情很是呆傻地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听着隔壁床那边很快便传来的呼吸声，不自禁地咬紧了唇。

她知道她总是很弱势，所以淼淼总是会站在她身前保护她力图为她扛下所有事情。可是，就算知道自己多数时候是办不了那个女人的，心疼又难过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够做些什么。

如今想来，就算不能够帮她什么，至少，也不能拖她的后腿吧？

黑暗里，自嘴里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古郁琰闭上眼，很久很久之后，终于睡着了。

第二日，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当飞机飞向湛蓝的天空时，古郁琰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一本杂志，而旁边商墨则是轻笑出声，“终于要回去了。”

上午上了两个小时的课便结束了这一次的培训，她们二人同负责人稍微说了一声便回了招待所收拾衣物，然后在机场里吃过午饭登上这架飞回x市的飞机。

此刻，飞机在天空中平稳的飞着，古郁琰侧着头透过窗子看着外头，想到这一整个上午某个倔强的女人居然连接一次自己的电话都不肯，嘴角牵了牵，有些好笑，有些感动。

“我说……小古啊……”在感慨了一句之后便闭目养神的商墨此刻却忽的睁开了眼，侧头盯着正在发呆想着什么的古郁琰片刻，“你和你男朋友很好的吧？”

“啊？”忽然被这么询问，古郁琰呆了一呆，迟疑了两秒之后点了点头。

她想过了，既然现在大家都认定她有男朋友了，那就这么让大家误会好了，这样还会杜绝科里头好心的阿姨姐妹们介绍男性给她认识的机会。而且……秦清淼确实是她的恋人没错呀，唯一的不同，只在于性别罢了。

“呵呵，那不错啊……”商墨笑笑，眼睛直视着前方，“挺好的……嗯。”

“嗯……谢谢组长。”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古郁琰有些纠结地拧着眉，不过嘴里还是礼貌地说着。

这一路下来，两人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一直都是各自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直到飞机缓缓降落之后，方才睁开眼，对视之时俱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雀跃。

是因为很快就可以见到赵科长了吗？

这样的一个念头猛地浮上脑海，古郁琰暗自骂自己胡思乱想，下了飞机之后同商墨道别，见时间已经是两点多快三点了，也不将行李拿回家了，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就往秦氏过去。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将关着的手机打开，手机立刻狂振起来，古郁琰稍微翻了翻那几条短信，立刻打电话给唐韵。

“小琰，我又劝了下清淼，她还是不听我的。”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唐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其中更多的却是无奈，“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进会议室签合同了。”

咬了咬唇，古郁琰心中暗暗叹了两声，开口道，“我现在在去秦氏的路上……唐姐姐，一会儿麻烦你下来接我下了。”

“咦？”唐韵微微一愣，凝神一听，分明还能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眼睛一亮，“你回来了？”

“嗯，刚下飞机。”古郁琰回答着，看了看时间，心中有些着急起来，开口道，“司机，我有急事，可不可以开快点？”

开车的男子只是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猛地一提速，古郁琰身子一下子往后靠了靠，不由辶恕

同唐韵草草讲了几句之后电话挂断了，古郁琰想了想，再次拨通秦清淼的电话，可是那个女人居然又按掉了。

无奈地听着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的女声重复着“暂时无法接听”，古郁琰叹了口气，正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车子却猛地一刹车，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脑子便“嗡”的一声如同炸开了一般。

秦氏会议室里，半盘着发一身西装的秦清淼端坐在椅子上，眼神冷漠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低头又扫视了一遍那份合同，握起手中钢笔，提笔就要在上面签字。

会议室的门在此刻猛地被推开了，不知为何一直不愿意进来的唐韵此刻却猛地跑了进来，胸口拼命起伏着，声音听起来还透着些许急乱，“清淼，小琰……小琰她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

只听“啪嗒”一声，因着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而闪烁着的钢笔，落在了白纸黑字的合同之上，而那个本该握着笔的女人，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