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让徒单克宁相信大宋官军不会趁火打劫端了他的老窝，显然不能让孝宗皇帝亲自跑到开封城去做出承诺，所以就算辛弃疾能够糊弄得鱼寒同意背黑锅，也还需要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制造出这样一个存在但不可能被揭破的事实。

“上官兄弟，你当初就是在这破地方蹲着被这些个乌合之众给困了十来年？”和尚原某个不太起眼的小土坡上，柳长河看着远处那片凌乱的金军营地和巍峨的大散关城墙，实在不敢相信上官鹏云当年就是作为先锋大将在这里傻呆着。

“就这些个家伙能困得住咱？当年若不是有上峰压着，咱单枪匹马就能把他们杀个来回！”故地重游，回想起当年在城头上看着金兵耀武扬威的憋屈日子，重新走上战场的上官鹏云可不愿意背上懦弱的骂名。

“行了吧，柳长河你也别数落上官兄弟了！想当年咱跟着岳元帅驰骋疆场也没少立战功，结果不还是被扔在建康府里呆着没事做？”都是多年的老兄弟，都有着类似的经历，老莫非常理解上官鹏云现在的心情，当即阻止了柳长河那种火上浇油的恶劣行为。

“老咯！不过真要说起来，咱这运气也还不错，至少还能跟着上官兄那混蛋女婿再折腾几年，比起当初一块玩命如今只能蹲在家里受窝囊气的老兄弟可要舒坦不少！”没有谁是为了战斗而生，但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没落，还是让老刘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谁说不是呢？要咱说啊，这朝廷就不是个东西，想当初咱跟着岳元帅一起南征北战的时候多威风，临了要不是……”或许是因为大冬天的趴在地上确实比较容易着凉，柳长河居然想出了用牢骚话来激起怒火祛寒的损招。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那些个酸秀才都知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咱如今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再闹出点动静来，那不也一样？”虽说都是满肚子的牢骚，但上官鹏云作为鱼寒的岳丈怎么也得阻止这种可能影响混蛋女婿前程的话题继续下去。

“闹动静？我说上官兄弟，你那混蛋女婿可是叫咱来打大散关！”大冬天里连着赶了两天夜路跑到这和尚原来趴着，鱼寒可不是为了给这些老兵痞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发牢骚，而是需要他们完成一个非常特殊甚至可以被称作疯狂的任务。

得知宝鸡跟虢县驻军正在奉命对大散关发起进攻，鱼寒跟辛弃疾都迅速都判断出这是在试探吴挺的底线，只不过他们都很清楚这种试探的效果其实不会太好，所以了让徒单克宁尽快确定大宋朝廷的心思，他们决定干脆就派兵前来提供帮助。

当然了，如果把金军对大散关的佯攻变成了实打，也还有可能激怒吴挺做出反击决定，但这对鱼寒等人来说无疑是梦寐以求的结果，毕竟有了大宋官军的参与，他们再想继续调动敌军那就会变得非常容易。

而派上官鹏云等人前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也很简单，毕竟这老家伙本就是大散关内的先锋大将，就算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一定还记得城防存在那些薄弱之处，所以有他们的搀和会让战斗变得很激烈但不会让大散关真就被攻破。

“我说你这老东西，到底还会不会说话了？啥叫咱来打大散关？咱是那种人么？咱如今这可是……”就算是奉了自家混蛋女婿的军令，上官鹏云也做不出那种投敌卖国的破事更别说要让他率军反戈一击。

或许是因为上了点年纪容易犯糊涂的原因，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的上官鹏云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鱼寒糊弄他们时说的原话，只能向着旁边的柳长河请教道：“对了，咱如今这办的这差使有个啥名头来着？”

“军事顾问！”斗嘴的时候那是什么阴损缺德的话都能说出口，但真要到了做正事的时候，老家伙们也能够迅速放下分歧并且做出默契配合，所以虽然柳长河也不知道这个纯属糊弄人的新名词是个什么意思，也还是立即给出了回答。

“对！咱就是顾问，是来帮着那群祸害出主意挨揍的！”上官鹏云也懒得管这个词倒是应该怎样解释，反正他就觉得只要不是真帮着金国做事，那就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让他们挨揍不难，可问题是咱咋过去？总不能就这么直接跑到人家面前去指手画脚吧？”要让一群对传统攻城方式了如指掌的老兵痞给金军添乱，这对柳长河等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但问题是没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他们一旦出现在金军大营之内就会有九成九的可能被当作奸细给拿下。

“不这么过去那还咋过去？难不成还得帮你抹点粉涂个胭脂？”调侃着，指了指身上的盔甲，上官鹏云善意提醒道：“你别忘了，咱这可是穿着金国禁军的行头，手里还拿着金批令箭，他们敢不听咱的？”

有狄道城内那些为完颜允恭提供保护的金国禁军在，鱼寒想要仿冒他们的装备是件非常简单的事，而当初被辛弃疾绑回去帮着伪造徽宗遗诏的那些大师们也有能力根据样品捣鼓出一堆可能具有实际效果的兵符。

虽说这种仿冒的兵符很容易被识破，但别忘了这次奉命前来对大散关发起佯攻的可是地方驻军，他们没有资格接触到徒单克宁手里那件真品，平时调动他们还得用一封经过层层传达的军令才行，但在战场上用点高档货还真能管用。

“那咱这就走着？”没人敢对伪令调敌的成功几率做出担保，但在柳长河看来这差使肯定不会比在战场上跟人玩命更加危险，所以在看到大散关外金军再次摆开攻击阵势之后也是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上马，咱去糊弄糊弄那些个祸害！”战马不可能跟人一样学会藏影匿形，但辛弃疾手里可还有一半兵痞闲得没事做，让提前半天出发的他们帮忙在郿县弄点充门面的东西过来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什么人？站住！”每天两次例行公事的佯攻已经展开，虽说都知道这不过就是在瞎折腾，但金军营地附近该有的警戒也还是真实存在着，况且就上官鹏云等人那种粗旷的行进方式想要不被发现也很难。

“哪来的狗奴才？没长眼睛还是咋的？”狠狠一鞭子抽在那个隔着大老远就已经被发现的哨兵身上，牢记着鱼寒曾经特别交代一旦出现在金军面前就必须摆出副盛气凌人模样的上官鹏云虽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却还是无比嚣张地嚷道：“去！告诉戚镇山，老子是奉命前来传令，让他赶紧滚出来跪迎！”

“这位上差……”魁梧的身材，精良的装备，嚣张的气焰，再加上那种若隐若现的杀气，让得到通传之后匆匆赶来的戚镇山也是心头一紧，不敢立即出言质疑对方的身份。

“接着！”像扔破烂一样把伪造的令箭扔了出去，做好了玩命准备的上官鹏云也不担心被对方给识破，就直接嚷道：“瞅准了再说话，否则别怪老子手里的鞭子不认人！”

“不知大人驾到，小的有失远迎……”先后俘获了金国西北路招讨使跟太子，根据这两位专用令箭进行重新设计仿冒的物品也是做工精良，远远超出了平时只负责率军缉匪擒盗的戚镇山所能理解的范围。

“废话少说，你这是在干嘛？”知道令箭的出现已经打消了对方的部分疑虑，上官鹏云也清楚这时候就应该趁热打铁让对方彻底相信自己等人的身份。

“回大人的话，小的正在奉命对大散关发起进攻！”不算是什么军事秘密，戚镇山也觉得根本就不需要做出任何隐瞒，反正对面的大散关守军也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进攻？你他娘的到底会不会打仗？这也能叫进攻？”上官鹏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金国这群乌合之众现在的行为，一时间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马鞭前指怒喝道：“一群废物，这是在唱大戏呢？就这样能试出个什么结果来？”

“这……”莫名其妙地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其实戚镇山心里也挺委屈的，毕竟他接到的任务也不过就是在大散关外闹出点动静，况且在他看来自己按照平常剿匪作战时进行的排兵布阵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这什么这？去，把你手底下那些个废物都叫过来，老子教他们怎么打仗！”就金军现在采用的这种佯攻方法，上官鹏云还真不知道他们想要试探出吴挺的真实想法得打到什么时候去，所以也是显得有些很不耐烦。

“小的遵命，还请诸位大人先行入营歇息！”嚣张的态度让戚镇山不敢怀疑对方的身份，特殊的要求更让他相信了对来的来历，况且他并不认为就眼前这几个人能够在入营之后造成什么威胁。

“歇息个屁！老子告诉你，今天若是不能把大散关给打出个豁口来，老子就亲手剁了你！需不需要给眼前这群乌合之众换个主帅，那还需要看上官鹏云的心情，而为了能够增强威慑效果他还是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愤怒模样。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还请诸位大人稍候！”真不怪戚镇山容易上当，毕竟他真没听过这世上还会有需要教会敌军如何作战的损招，况且对方这副心急火燎的模样也确实不太像是要捣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