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深秋。

有人说眼神是有重量的。比如你会感受到陌生人的注视，有的时候甚至还能够分得清是好意还是歹意的注视。这种强大的知觉随着我们的长大逐渐减弱消失。直到现在有的科学家还执意认为这是不存在的东西。

这年是万历四十四年的秋天。一个不平凡的年头。

王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午后。

阳光从窗棂后透过来。窗子上包裹的不是玻璃，而是一种轻纱纸。不影响光亮还有足够的透气性。阳光打到王磊的脸上，纷纷扬扬的柔和光线晃花了他的眼睛。因为他正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对着他傻笑。

打了一个很臭的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

傻笑的男人四十多岁。不修边幅的脸上爬满了胡茬。他的床片还坐了一个人。赫然是昨日救了他性命的那个男子。

“啊啊啊啊啊，你就是那个，那个，那个...”王磊很想谢谢这个人，但是一想到这个时代谢的话还要磕头。一想就非常没有骨气。再说王磊寻思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前面的这个人。除了他救过自己一命的这个事实。

“我叫黄东兴啦。”东京看起来是那种一笑起来傻呵呵的，一点都没有脾气的那种人。他说王磊也可以叫他东京。“反正你们还是会念错。”他有些无奈地笑笑。

“哪里会！”东京是离上京城不远的另外一个大城市。据说在那里能看到大海。

“对了，还未曾多谢兄台。”王磊想抱拳，却发现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

“别乱动，在乌骓之下难得逃命。再动的话你的这个胳膊就要废掉了。”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满脸严肃地说道。

“即使是现在，情况也不会很乐观啊。”说着还摇了摇头。

“喔，这位就是恩师啦。惟中先生。”东京介绍道。“惟中先生就是这间修身馆的先生啦。”

王磊顿时肃然起敬。这里果然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修身馆。再看屋子间的结构，果然是粗大间不失智慧。旁边硬梨花木的椅子也显得这里主人的心思和机巧。

“原来这里就是名闻天下的修身馆啊。”王磊心里感慨，修身二字出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生理想。不过倒霉的是神圣显佑高宗天皇帝陛下不喜欢弱不禁风的文官，规定文官也必须得修习武学，如此才有修身馆的名称。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地有心思千千结，修身馆中天地轻。”修身馆在上京的崇高地位是不可否认的。就像以前考进士得进私塾进国子监一样，修身馆，是他们安身立命或者说求取功名的第一步。

修身馆中先生的地位高尚。而且都是有一些本事的人甚至必须得武勋出身的人开的修身馆才能够在上京城里面立足。再想到这位先生说他的胳膊的事情。

“怎么会！”难道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就要丢掉一双胳膊。这样的话那他的前途最好的岂不是也得像刀皇那样用脚。真是一点儿也不美型！

“惟中先生。我的这个胳膊。”

“唉。”那个老男人很沉重似的摇了摇头。“你这个毛病是传说中的九幽玄冥之毒深入骨髓。这样下去的话不仅仅是胳膊甚至你的真个躯体都会化为脓水啊。”

“啊...那，那，那岂不是死了”王磊突然觉得头有些晕，大概是还没睡醒。

“诶，这正是其中奇妙之处了。虽然躯体化为脓水，但是你的精神还是存在的。可以以一种液体的形态活下去，俗称‘脓水人’。这个毒十分的霸道，就连先生我也没有办法解决啊。”那中年汉子仰天长叹。

“那岂不是，岂不是。”王磊不敢想象下去了，怎么一来他就招惹到这种事情啊。难道说这就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王磊的脸色发苦，却又发现那个中年汉子凑到前面来，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就算是没救了也不用这么肯定吧。”王磊顿时感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恰似黄河之水滔滔而来。也像...

“师傅！你别吓唬他啦！”好在救他的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大声吼道。“兄台你别担心，师傅就是这个样子啦。你身上的没有什么伤，只是一时背过气去了。休息几天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王磊还停留在悲伤中。

“就是说不要相信我师傅说的话啦，他的话十句要有十一句是在唬烂。尤其是他认识的人，更是开心。”男子满脸臭臭的。大概是也痛心于有这样的老师吧。

“哼。”中年人好像被说破糗事一样，脸色难看地离开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早晚都得习惯的。”东京接着说。

“兄台这句话的意思是...”

“喔，是这样。其实算是我们连累你了。昨天跟我们打架的那个王家的小少爷觉得是我们使用诡计才能够战胜他的。所以他和他的兄长商量好，在下个月要对战我们两个。所以，恐怕不好意思兄台只能呆在这里啦。”东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所以还得拜托兄台在这里修习武学。”他这样合掌请托道。

“这样啊...”王磊的心中其实已经乐开了花了，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找到一家修身馆修习他梦寐以求的‘气’的，这下正好有找上门的。

“兄台您放心，不用拜在我师傅的门下的，而且，只有一个月，这一个月以来你的食宿我们全包了。”叫做黄东兴的男孩子继续许愿。

“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勉强地在这里修习了。”王磊努力做出严肃地表情。可是他掩盖不住眼睛里的喜悦。

“万岁！”这个木讷的师兄更是高兴得大叫。

“哈哈..”最后王磊也忍不住，笑成了一团。

随后东京负责地尽了当师兄的责任。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参观他此后至少一个月的新家。

院子不大，却显得整洁，最前面有一进房子当做会客厅，中间是演练武学的小院子，后面自然是他们吃饭睡觉的地方。在王磊以前的世界里面，这样一套院子还在首都，怕不是要买到天价了。

“所以那里以后就是安义兄的屋子了。”最后东京师兄给他找了间好屋子，正好挨着那个倒霉的师傅的房间。

“怎么不见其他的师兄师姐出来。”王磊一直有这样一个疑问。这会儿问出来。

“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他的回答倒是诚实。不过一个无关只有一个学生。唉，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撑过来的。也许是什么一脉相传的隐修学派吧。

“所以。”参观完了以后生活的地方。王磊深吸了一口气。阳光从天井中洒下来，落在两个人的肩头，好像雪花一样细碎的光影似乎在见证着一个开始。“东京师兄，那就请你多多关照喽。”王磊正式地一抱拳。

“同时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而他的师兄只是傻笑。

“呵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