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堡位于丹图因高原深处，距离德斯不过一百公里，以德斯军团急行军的速度只要两天就能够到达，这还是在保留充足体力的情况下，毕竟这最后一役将决定所有人的生死与布鲁特的命运。

此时茫茫雪原之中，一眼望不到边的士兵开始了最后一次驻扎休憩，再有半天的脚程就能够见到地底人那雄壮的堡垒，他们将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攻破那从未被入侵过的“绝堡”，结束这场残酷的战争。

如絮莹白雪花飘落，被一只苍白的骨掌接住，白煌没有体温，所以雪花没有融化，得以留存。他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脑袋空空的，没有去想任何事情，就这样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许久之后，一阵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才让他自空灵中回过神来。脚步声其实很轻，但因为先一步感应到她的到来，所以自然就“听”得很仔细。

两个贴近的灵魂在冰雪之中并肩而立，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份亲近一般，自然而然地就站在了一起。

“哈弗维尔死了……”

不死者或许用消亡来形容会更加好点，但克里斯蒂娜明白白煌所要表达的意思，所以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倾听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死者的那种状态，无知无识，像是厌倦了一切。见惯了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很难想象他忽然安静下来的模样，看起来很傻，很……突然……”

白煌仰着头望着灰白的天空，记忆一点一点地浮出表面，“还有德莱文、卡西姆、罗拉里恩，他们失控暴乱的模样，如果是以前的我会觉得挺酷的，‘狂暴者’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厉害。而且他们也的确很厉害，无论是‘徘徊者’还是“狂暴者”，都依然在守护着他们最珍视的事物。”

“你说，我会不会也有变成那样的一天？”白煌这句话不知是在问会“死去”还是拥有着即便死去都一心守护着的事物。

或者两者皆有。

所以会与不会都是一个很糟糕的答案，“不知道，你自己觉得呢？”克里斯蒂娜打了个太极，把问题抛回给白煌。

而他也同样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重要吗？”

“很重要！重要到关乎我能否了解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前因后果，重要到……额，没了。”白煌想了想，忽然就歇气了。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重要到能否寻找到自身存在的价值呢。”克里斯蒂娜斜着眼说道。

“呵呵，我感觉自身现在还是挺有存在的价值的，最起码在德斯当个厨子就很不错，这几个月我已经打响了名厨白煌的名号。”白煌颇有些得意地仰着头说道。

克里斯蒂娜已经懒得吐槽他原来的设定是个医生来着，她忽然双手叉腰指着白煌的鼻骨说道：“区区助手不要太过嚣张了！你就算要当厨师也只能是本小姐的私人厨师！怎么样？全心全意地感恩戴德吧！哦嚯嚯嚯~”

“卧槽，这哪来的强气属性大小姐，接下来不会还有傲娇属性吧。”白煌的确被吓得不轻，但看到克里斯蒂娜藏不住的笑意就知道她少见地在搞怪。

“逗你玩的~”克里斯蒂娜忽然收起“哦嚯嚯嚯~”的大小姐气场，灵动的双眼像是会说话一般，多了一份笑意，这一刻的她有些古灵精怪，与往日的温婉体贴、英姿飒爽有所不同，但却给人一种更加真实的感觉。

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白煌在心中想到。

“想安抚我的情绪吗？先顾住自己吧！人类，吾可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不死者，乃天命的灭世者，死亡的掌控者！”白煌也玩心大起，以一种反派BOSS的语气，说着早已封印在记忆深处的中二话语。

“嗯嗯嗯，好厉害，好厉害，也不知道是谁当初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连脑袋都装不好。”

“切，要不是有个神经质的老头趁我不备给了我一棍子，我至于那么狼狈嘛。”白煌到现在都对先知老头那一棍子咬牙切齿，可见老头那一棍对他弱小的心灵伤害有多深，毕竟他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华丽的施法场景，结果什么晦涩神秘的咒语也没有，就被老头一棍子带走。嗯，还有那句让他印象深刻的“走你~”。

“对了，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白煌转过头直视着克里斯蒂娜的双眼，问道：“其实我挺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地跟我签订契约的？虽然本大爷的确根骨清奇，世所罕见，但你其实可以挑选其他的传奇不死者的。”

在这微妙的时刻，白煌与克里斯蒂娜似乎都坦率了许多，一个想问就问，一个也没有任何赧然，她嘴角露出一丝让人心神宁静的微笑，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其实与不死者签订契约可以延缓他们消亡的速度，但从小到大，却没有一个不死者肯让我与他们签订契约。”

“因为，我能听到亡者的低语。这是一种能够极大地领悟死亡法则的天赋，所以我才能够在骸骨行者的道路上走到今天这种程度。”一抹死气在克里斯蒂娜指尖跃动着，灵动地变换成各种形状，“但是，一旦我体内的生死平衡被打破，我就被会形消魂散，而与不死者签订契约会极大地打破这种平衡，因为不死者在借助生者力量维持平衡的同时，我也会受到亡者的影响。”

“所以说，我是特殊的？还是因为我那时候特别弱小？”白煌一瞬间就明白了克里斯蒂娜的意思。

“嗯，都有吧。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听到了你的低语。”

“我那时候还不会说话吧……”

“是你发自灵魂深处的亡语，惶恐、不安、无助、迷茫，我从未想过一个不死者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尽管他们也同样有喜怒哀乐，但终究是与人类有区别的，但是那时的你却显得很独特。所以……”

“嗯，所以你就被我所深深吸引，情不自禁地与我签订了契约，我懂~一见钟情嘛~”白煌颇有些嘚瑟地说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超可怜的，像是在雨中被人抛弃的小狗狗，所以就顺手捡回家养着，毕竟也没有其他适合签订契约的选择。”克里斯蒂娜语气平淡，神情从容，话语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好吧，当我没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