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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金融危机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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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年过去,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三年之间,世事变幻;苹果公司推出iPhone触控屏系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颠覆了手机一哥诺基亚;鞋业代工巨头YY集团,由盛转衰,从巅峰期的数十万人进入了茫茫的退潮期。

暗流涌动,中国南方一场悄然来袭的雪灾,预示着奥运年的不平静。

莞城发生着巨变,城市绿道和广场,遍布各镇街的免费图书馆,是人们休闲的好去处。为净化治安和道路环境,政府掀起轰轰烈烈的禁摩行动,治安形势得以根本好转(想当年,人人自危而没有安全感),市政街道实现着“一年一大变,五年见新城”的喜人变化。阿力和刘璐已成为新生代移民,他们的女儿乐乐出生在这座城市,他们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变迁,以及各路人马的迅速致富。

黎阿康已蜕变成为一名亿万富翁,他和他的合伙人,建起一座X星级酒店,矗立于东江(支流)的交汇处,迎接着北京奥运会的到来。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爱迪尼克酒店裙楼发出五支极速蓝光,交相辉映,直射向遥远的太空;悠悠江边,霓虹闪烁的建筑轮廓,与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趣,撩人心驰。

行业污名在外,李淑芬并不待见自家的酒店产业。业务经理杨明的内心早有觊觎,他放弃了爱迪尼克工厂的经理职位,转型至酒店事业部,成为了一名KTV娱乐和桑拿部总经理,他的爱车也从那辆“二奶”思域升级为城市硬派SUV,他感谢这个时代,让他的理想得以实现!在男人们刚刚兴起玩车的e时代,他已座驾一匹宝马X3,彻底地告别当年那个小工仔!

魏大卫的朝旭电子公司已发展到五六十人,三四年间,每年业绩以30%~40%的增长,股东们每年可分得一笔不菲的红利。大卫每日座驾一匹别克商务车,常常过来找阿力喝茶,聊天。只是有恐车症的大卫,驾驶技术实在值得商榷:每每在车库停车时他会犯憷,要么是车停不进去,要么车停进去了,人却出不来。

更有一条让人惊讶的消息,一天,马睿神神秘秘地对经理说道:“力哥,你还记得以前的那个外贸业务员Susan吗?”

阿力听了一愣:“你小子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你跟她又没交集,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知道她,四年前她跳到一家荷兰人开的工厂,做老板助理。我有同学在她那家工厂做职员,我同学说,后来她升为了总经理,替老板掌管着整个工厂!”

“呃~!她这么牛,那老板呢?”

“还有更牛的呢!”马睿咽了咽口水说,“我同学前两天告诉我,荷兰老板前一阵在回国的途中突然死亡,整座工厂现在变成了一条无主的船!”

“啊,老外家里没人来接管吗?”

“我哥们说,还真的没人来接管,整个工厂就一直由Susan把控着!”

“哦噢——!”

“力哥,你知道她开什么车吗?”

“开什么车?”

“她拥有三辆车,一辆征服者,一辆奥迪A8,一辆911,后置动力的!”

“哦——!人物就是人物,我们只能望洋兴叹啰!”

“力哥,你有你的魅力,我们都是你带出来的!”

“阿睿,你想多了,我并不羡慕他(她)们!”

“力哥,你也不缺钱花,该换辆车了!”

阿力听了摇摇头说:“没必要,不都是四个轮吗,谁也生不出五个轮子来!”

阿力仍从事着他的外销业务。他部门的招娣马睿等人,在他的培养下,已多次前往中东,欧美澳国家,独当一面地从事商务活动。现今业务上的事情,阿力尽可能地分派给属下做,自己的心思越来越少地花在工作上了。公司老板娘隐隐约约感觉到业绩不如从前,她找来阿力询问。阿力回答,可能是因为时代发展,竞争对手变得多了起来。

李淑芬便召集各部门负责人,商量着如何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竞争力。

就在这期间,一场地壳运动惨烈地爆发。网络和电视上的画面让人震惊,哀伤,流泪!

黎阿康打来电话:“老婆,商会组织前往汶川救灾,我也同他们一起过去!”①

李淑芬应道:“啊,你哋过去有咩嘢作用嗟?”

“我哋过去救灾,你无需担心!”

一时间,全国人民的焦点都聚集在川北那片地方。黎阿康和几位同伴一起,连夜搭乘飞机,租汽车,转摩托赶往灾区,扶老携幼,怜悯众生。尽管彼时国人心生舆悯,然真正能像黎阿康这样能只身前往的毕竟少数,全国各族,唯有自发地关注,倾力捐助。

十多天后,黎阿康才筋疲力尽地回来。大家纷纷向他表达问候和打听震区的情况。

“好惨哟!到处是寻找亲人,哭泣的人们!我们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搬运工作,送些食品和物资过去……解放军冲在最前线,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五?一二”彻底地改变了很多人。此前人们曾不知疲倦地为着财富而忙碌,灾难让死里逃生的人骤停下来,他们得以重新审视人生。历历在目的画面,令人窒息的场景,哪怕是没有亲历的人们,亦嗟叹人生无常,何患得失!

有如很多的企业主一样,黎阿康一边大把赚钱,一边低调做慈善。有时候,财富来得太快,会让人感觉到犯怵。当初建酒店时,自己曾邀请公司骨干以某种形式参与进来,外贸经理罗小力竟然委婉地拒绝了,还暗示自己不要陷得太深。

顾不了那么多,如今酒店分为了几个大的事业部,自己主要负责旅游产业,推广水上(游艇)运动项目。而客房,娱乐和洗浴等部门,则交给其他人打理。黎阿康还是不断地警示自己,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这一年的大事件,一波接一波。

尽管有北京奥运的概念支撑,中国股市仍旧从前期高点一路狂泻,跌无止境。沿海企业已感到阵阵凉意,一直以来,人们已经习惯了一路上涨的经济走势,而今,竟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李淑芬追问阿力,现在的经济形势究竟怎样了?阿力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人工成本增加,评论家此前不是说过劳动力成本在整个产业链中所占比例微乎其微吗?股市暴跌, CCTV上的经济学(砖)家不是一再强调“实体经济没有问题”吗?

然不其果,美国的次贷危机引爆了全球经济危机,在这年的下半年迅速波及到中国,短短半年时间,中国沿海外贸加工型企业一波接一波地停产倒闭。莞镇最大玩具企业,香港合俊(集团)老板弃厂走佬,令6500名员工猝不及防。

一时间,制造业危机,东莞危机,甚嚣尘上,制造业者们倍感风声鹤唳。

制造业的确遭遇到了危机,通货膨胀,生产成本极度上升,全球市场需求又极度疲软。企业主们陷入了迷茫,业内出现一波产业转移和分流的浪潮②。政府则倡导企业进行转型升级。“怎样转型?怎样升级?”一时间,中小业主们像无头的苍蝇,没有了方向。李淑芬开始大幅裁员,压缩工人福利,降低采购成本。阿力说,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如今人力成本上涨,降低工人福利,压低原料价格,又怎能保持产品的质量?李淑芬听后,却认为阿力是在给她抬杠:“那什么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如今公司的欧美客户没有了踪影,有人说,是你们业务员把客户带走了……”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

阿力意识到,是该考虑隐退的时候了。他不日向李淑芬提出辞职。黎阿康知道后,连忙来找阿力解释说:“阿力,我老婆此前是听进小人的谗言,一时心急,请你不要放在心上!给我一点面子,留在公司!”

阿力摇摇头,说:“公司有成本压力,企业也需要减员。我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那就先挂职休假吧,反正我也想四处去走走。”

“那我们保留你的底薪,直到你回来!”

“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阿力,你对公司的贡献远不止这些,我相信你!”

“……”

就在制造业遭遇危机时,阿力的大挂车也遭遇了危机。财威打来电话说,他们拉的货柜在经过一座桥洞时,柜箱过高,碰坏了桥梁,被路政扣了车。

阿力一听急了:“啊,你们怎么就不小心呢?”

财威道:“不怨我,是路上的限高标示误导了人!”

“唉,行了行了!那得赔多少钱?”

财威诺诺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要赔几十万吧……”

阿力听了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啊?那把车子卖了也不够啊!”

他挂了电话,匆匆赶往事发地,处理这起事故。三人在路政所一路陪着小心,点头哈腰跟人协商,又联系保险公司,等待了一个多星期。当裁定结果出来时,三人顿时傻了眼:

肇事车辆赔偿+罚款:共计壹佰陆拾捌万元整(¥1680000.00)

财威听了,吓得当时就想开溜。

四米急道:“车上保险最高只有50万!”

“咱哪有那么多钱赔呀——”

“就让他们拉我进去坐监好了!”财威终于迸出一句应对的法子。

阿力沉默了一阵,说:“我们先回去再说。”

三人一起回到阿力家,阿力对两人说道:“我在路上想了很久,君子做事,敢作敢当,这事既然是我们出的,我们就得有所担当!”

财威和四米耷拉着脑袋,面色凝重。

“保险公司理赔50万,剩下的118万元,我们按照出资比例,各负其责,你们看怎么样?”

“……好不容易赚了两年辛苦钱,这下又得搭进去了……”俩人暗自叫屈,财威更为自己当初差点买下阿力的股份而汗兮汗兮!

几经周折,三人终于腾挪出大部分所需资金。为此,阿力差点要找人卖掉自己的工厂股份。大卫说:“阿力,现在朝旭公司正处在业务高峰期,你不要卖股份,我先借给你!”

阿力听了,十分感激。

大卫说道:“阿力,你不要谢我,当初我打球崴伤了脚,是你们给我送饭,背着我去上厕所的!而且,这间工厂,没有你的支持,是办不起来的……这些,我都在心里记着呢!”

最终,阿力没有找大卫拆借,刘璐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阿力凑上了。

夫妻间少不了一番抱怨的话。刘璐抱怨后问道:“钱是补上了,那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钱亏了我们可以再赚……”

“我是说你不在爱迪尼克工作了,你想做什么?”

“先休息一段时间嘛!小璐,我带你去西藏旅游,怎么样?”

“我得工作,没时间!”

“去嘛去嘛!去了西藏,你会洗掉所有世间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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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此处断不敢捏造,五?一二地震消息传出后,莞商界确有一群工商人士,第一时间自发组织前往灾区参与了救灾。后续,东莞市组织参与了地震核心区映秀镇的灾后重建工作。

②事实上,零八年金融危机之后,有两种产业依然坚挺,那就是移动智能机产业和东莞的酒店产业,在实体经济(低端制造业)的衰退过程中,劳动力走向服务行业,反而推进了第三产业的发展,因为彼时,莞镇的色情产业已声名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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