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没防备这屋子里还有人，几乎是同时回头。

门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句偻着腰，手中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正盯着几人，满是警惕。

别人不认得，白露却是认得的，她走到容卿卿身后，小声道：“是隔壁屋子寡居的婆婆，小的父亲之前经常接济她。”

容卿卿点点头，看向老人家，故作不知，诚恳道：“我们是外地来的，之前听说尤家家主为人诚恳，做生意十分诚信，药材也是货真价实。”

“所以今年药市大会来得早，想和尤老板谈一笔生意。”

老婆婆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近几人，眯着眼打量了一番。

许是觉得她们不是坏人，老婆婆过了一会，重重叹了一声：“你们来晚了，十来日前，尤家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全家都被杀了。”

“唯独尤家小女儿逃出生天，如今不知去向，也不知死活。”

“什么？”容卿卿假意大吃一惊，疑惑道：“尤老板不就是个药材商人，会惹到什么人招致灭门惨祸？”

“这我老婆子就不知道了。”老婆婆抬头在院子里看了一圈，道：“事发前，有不认得的人频频出入尤家，尤老板夫妇整日愁眉苦脸。”

“他们一家都是好人，为人也老实本分，别个药材商都在药材中参假，缺斤少两，他们向来都是实打实的做生意。”

“估摸着是不是触了谁的眉头，抢了人家的生意吧。”

看来老婆婆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真是可惜了尤老板那么好的人。”容卿卿也叹了一声，话锋一转，道：“老婆婆，您刚才说尤家的人全部被杀了。”

“仅存的小女儿也不知去向，那这被杀的人都是谁埋的？刚才小厮说看到门前还有一炷香，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是我。”老婆婆再度叹了一声，满是悲伤：“燕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灭门这么惨的桉子，大衙都来人了，没一日就传遍了燕都。”

“众说纷纭，有的说尤家生意越来越好，惹了不该惹的人，有的说尤家得罪了人，还有人说尤家做假药材害死了人，人家来寻仇的。”

“很多不一样的说法，却有一样的结果，那就是尤家惹了仇家。”

说话间，老婆婆可能是站累了，摸索着走到院子旁边的花坛上坐下，接着道：“尤家不算大家族，分支却也有一些，原本尤家主家人死了，还有个宅子和房屋地契。”

“可那些个旁支亲戚都担心惹祸上身，谁也不愿意出手埋人，来拿了剩余的钱财铺面地契就跑的没影儿了。”

“人都死了，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老婆子我在城外挖好坑，又请拉粪的马车将他们全部拉去埋了。”

“只可惜，老婆子年岁大了，精力有限，整整五天也只挖出一大一小两个坑，尤家夫妇一个坑，剩余的下人一个坑。”

“那些下人都没家人吗？”苏叶插嘴问道。

老婆婆似乎笑了一下，转瞬就红了眼眶：“尤家心善，那些下人多是无依无靠的难民，他们收留在家里，至少有个去处。”

“他们夫妻一生心善，没成想还没看到女儿出嫁，落得这么个下场，老天无眼啊！”

老婆婆说完，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惹得白露浑身颤抖，眼眶也红了，要不是死死咬着嘴唇，估计早也哭起来了。

容卿卿知道不能久留，道：“尤家遭此大难实在是不信，我没什么给的，给您一些银子，您每年给帮着上两炷香吧。”

说完，转身吩咐道：“苏叶，拿点银子给婆婆。”

“不用了，我那里还有香没用完。”老婆婆摆摆手，道：“我拿来你亲自上一炷香吧，老婆子年级大了身体也不好，保不齐明日就去了，你这嘱托怕是完不成。”

“也好，多谢婆婆。”容卿卿没有拒绝，转而吩咐白露：“白露，你跟着婆婆去拿。”

再回来，只有双眼通红的白露，那老婆婆没来了。

“上香吧，上完香你和这个家就再也没关系了。”容卿卿轻声道。

白露忽然明白了容卿卿的意思，跪在大门口，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再起身，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只掉，因为不敢哭出声音，忍耐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听了老婆子的话，霜降也对白露大有改观，她别扭的上前扶着白露的肩膀，道：“好了，别哭了，也不怕人看见。”

白露抬起衣袖擦干眼泪，道：“多谢公子成全，走吧，白露带您去找药材。”

“好。”容卿卿拿出清单，道：“大采购的东西都在上面，你熟悉这边，一会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