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东进入会客室时，已经是7点多了，三人客套了几句，就移步到楼下餐厅。

程尔看着姚东一边吃菜，一边快速翻动剧本，狐疑地看向宁号，仿佛再说：你呀不是骗我的吧，他真的懂剧本么?

姚东以往有署名的剧本虽然多，但圈里编剧署名一直都是个迷。姚东又这么有钱有地位，程尔对以往他署名的那些作品，其实都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本子非常不错。”

姚东一目十行地看完剧本，诚心夸赞道。

程尔带来的本子是未完成的《边境风云》，这部电影姚东重生前是看过的，而且非常喜欢里边高叶说的那一句：这个事情表面上是治安问题，其实是情感问题。

《边境风云》并不是一部刻意去讨好观众的电影，表现手法带有相当的实验性，某些方面甚至比某些艺术电影走得更远。

电影的剧情分成了“狗”、“往事”、“女儿”和“往事”四个章节，分别以字幕形式注明，每一章节相对独立，合在一起又组成人物、线索众多的有序整体。

这是一个会让国内观众感到陌生的非常规的叙事方式，但影片中情节的穿插呼应，也采用了宁号在《石头》中的多线叙事技巧，所以只要观众注意点细节，看懂这个故事并不难。

但这部片是犯罪剧情片，并不是《石头》和《赛车》那样的喜剧，所以想和《石头》那样大卖是不可能的。

而且电影中的瑕疵有不少，如感情线的语焉不详，存在一些情节的bug等等，特别是过度的风格化导致影片观赏性降低的问题。

老实讲，姚东对程尔还是挺佩服的。

这家伙是真一点都不怕广垫爸爸，也不愁自己下部电影资金没着落啊。

毕业作品《犯罪分子》被禁，第一部长片作品《第三个人》扑了，《边境风云》居然还这么坚持的表达自己，还要继续探讨犯罪与情感的关系。

所谓“边境”并不只是单纯的地域上的边界，而是暗示人的内心深处的那条模湖界限。

而电影中几位主要人物的对白很少，且几乎一直面无表情，镜头也相应迟滞，剪辑节奏慢，形式感极强，这些都是程尔为了凸显人物内心“风云”的刻意为之。

电影的片尾曲《最后的晚餐》，那直白的歌词，是真TM讽刺啊。

“你别光说不错，倒是给点意见啊。”宁号举杯笑道。

“程导的个人风格太强，我没什么意见。”

姚东举杯喝了口水，接着道：“程导这样把故事分割重构，肯定得多线叙事，这方面你比我强的多了，你帮忙就行了。”

《边境风云》瑕疵是多，但哪部电影没有瑕疵?

有的剧本改改没所谓，这种多线叙事的剧本，那真就是牵一发动全身，而程尔又是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导演，随便插手给他添乱不说，还有可能会破坏掉整部电影的框架。

“你这是同意投了?”宁号咧嘴笑道。

“嗯。”

姚东应了一声，又敲了敲剧本，看向程尔，笑道：“因为题材，这票房肯定比不上《赛车》，《石头》都够呛，程导做预算的时候，可千万省着点来。”

“谢谢姚总。”

程尔憨笑举杯，不管姚东刚是真看还是假看，愿意给投资就足够了。

宁号却质疑道：“这么有意思的警匪片，怎么可能不卖座?”

“香港那么多警匪片，有几部卖座的?”姚东反问道。

“那倒也是。”宁号赞成道。

从《无间道》之后，警匪片的票房就再也没雄起过。《边境风云》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好本子，但这个题材的票房天花板就在那。

“唉.......”

程尔长叹一口气，放下酒杯，掏出烟盒给宁号散烟。

“有什么好叹气的。”

姚东把剧本放到圆盘上转还给程尔，打气道：“预算省着点做，应该不至于亏钱。”他看了眼宁号，笑道道：“省钱方面他可也是高手，你干脆让他给你做个监制得了。”

此时的孙红雷、杨昆、王洛旦等人的片酬还不算高，《边境风云》又没什么大场面，有个一千万绝对是足够的。

程尔导演+宁号监制，就算电影的票房不太理想，算上版权等方面的收入，就算真亏钱，也不会亏到哪去。

“我这《黄金大劫桉》可已经改好了。”

说着宁号就把自己的剧本掏了出来，道：“剧情还是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但这就是讨好观众去的，我不能一直这么闲着。”

“你要是不怕被喷，你自己去找瑛姐和钟总谈。”

姚东一点看《黄金大劫桉》的兴趣都没有，这部电影就是个行活。

所谓行活，就是槽点不少，但却也有可取之处，还能卖座。这样的电影，如果是新人导演执导，媒体、影评人包括资深观众都会很宽容，但如果是宁号指定挨喷。

“啧！你给看看，好歹让我少挨点骂。”

“我可没这本事。”

姚东继续推脱，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提出告辞：“我还约了人，就不陪你们喝了。”

........

8月1日，风和日丽。

倪怩站在街边，仰望着国贸大厦，眼中流光闪动。

青云的作品很捧人，是圈里圈外的共同认知。

不管是刚进入娱乐圈的新人，还是不太红的老鸟，做梦都想在青云的作品中轧上一角。

她虽然还没踏足娱乐圈，但去年她就被张一谋选中，和其他几个南京女子一起开启了秘密培训，可具体角色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呼........”

倪怩深呼吸了几下，走进了国贸三期。

今天来试镜，是张一谋亲自通知的，直说是姚东、安茜的偶像剧《来自星星的你》，具体角色却没说清楚。

“等一下，等一下！”

听着电梯外传来的声音，倪怩迅速按下了电梯的延时键。

“谢谢。”

小跑进电梯的尹南瓶，看清倪怩的脸，笑道：“倪怩?”

“你是?”倪怩略显懵逼。

尹南瓶翻出工牌，笑道：“我是尹南瓶，一会给你试镜的就有我。”

“尹导您好。”

倪怩面色一喜，又自我介绍道：“我在中传南广学院学的播音主持，下学期大四，目前在接受张一谋导演的培训。”

“这我知道。”

尹南瓶笑了笑，又道：“听说你以前的梦想是进入外企工作?”

“呵......”

倪怩呵笑点头，要不是被张一谋选中，她是真没想过进娱乐圈。

“好好加油，娱乐圈可比外企难混。”

“叮冬！”

电梯停在了27楼，尹南瓶迈步走出电梯，笑道：“你来的太早了，先去休息室等着。到时间会有人叫你的。”

.......

休息室不大，但因为只有倪怩一人，所以显得特别空。

她打量了一圈，没发现项监控，掏出手机给一会的试镜做最后的准备。

来之前她特地在网上了解了一下李牧戈，做了点功课，但刚电梯里遇见的尹南瓶，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她真查看尹南瓶的摆渡摆科呢，就听门外传来动静，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刚领自己进来的小姐姐，又领了赵莉萤进来。

见着赵莉萤，原本不太紧张的倪怩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素未谋面的李牧戈，不会和《司藤》一样用赵莉萤做女二吧?

小姐姐一出去，倪怩就主动上前伸手招呼，道：“莉萤姐你好，我是倪怩。”

“你好你好。”

赵莉萤见这完全没印象的新人居然认出了自己，笑的很是热情，才松开手，又打听道:“谁介绍你来的啊?”

“张一谋导演让我来的。”

倪怩笑的毫无防备，挨着她坐下，笑道：“姐，你知道今天试镜的是什么角色么?”

“呃......”

赵莉萤瞬间不开心了，现在的新人，都这么又心机了么，张一谋给介绍的，居然还要跟我打听试镜角色?

她认真打量了下倪怩，反问道：“你不会是下一任的‘谋女郎’吧?”

“不是不是，我是落选的那种。”

倪怩连连否认，又给自己找补。

虽然还只是培训，具体角色都没定，但已经签过保密协议了的。

“噢。”

赵莉萤顿时轻松不少，笑道：“你试镜哪个角色我不知道，张导没告诉你么?”

“没呢，他就让我来试一试。”

倪怩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接着问：“李导会不会很难说话?”

“那到不会。”

两人没聊几句，门外再次传来动静，去而复返的前台小姐姐又把陈桥恩领了进来。

“你好桥恩姐，我是倪怩。”

倪怩依然是没心没肺地招呼，赵莉萤也强颜欢笑的来了一句：“桥恩姐你好，我是赵莉萤。”

“你好，你好。”

陈桥恩客套了一句，就pia地在两人对面坐下，捣鼓起了手机，不再理会二人。

她是被公司逼着来试镜的，说什么这部剧不仅能在韩国收货人气，说不定还能和姚东搞好关系。

陈桥恩不说话，倪怩、赵莉萤也都不再吭声。没几分钟，陈子涵、董旋、高媛媛先后被领了进来。

然后本就不大的休息室，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派，

陈桥恩和陈子涵用闽南语交流，董旋和高媛媛也在轻声交流，赵莉萤、倪怩则竖起耳朵听。

........

10点整，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小姐姐这次没再领人进来。全场顿时安静，等着她喊人出去试镜。

“各位，我们的试镜马上开始，旋旋姐先跟我走。”

“好，谢谢。”

董旋立马起身，跟着小姐姐出门而去。门才被带上，陈桥恩就朝身旁的陈子涵，不屑道：“同班同学都要来试镜。”

“听胡戈说姚东从不给同学走关系。”陈子涵滴咕道。

“嘁。”

陈桥恩撇了撇嘴，换成普通话，问：“你怎么不让胡戈帮你推荐?”

“我和他不熟。”

陈子涵立马否认，瞄了众人一眼，不再言语。台省演员之间的竞争，也是无处不在的，而且也很惨烈。

再说董旋，跟着对方进到试镜室，长桌前已经坐着四男三女。

从左到右依次是：选角导演尹南瓶、导演李牧戈、湘南卫视的刘像群、总出品人汪玉瑛、光纤传媒的李小平、造型指导李萌、梳化设计孟祥龙。

除此之外，还站着个摄影指导拈瑞温和几个待命的服装助理、造型师。

这些人要么是《来自星星的你》的幕后主创，要么是出品方的代表。只要试镜合适，就能当即签下和合同。

今天来试镜的除倪怩以外，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所以也没什么多余的自我介绍，尹南瓶明知顾问道：“最近没接戏吧?”

“除了几个客串的小角色，还在接触《无懈可击之高手如林》，档期肯定不会有问题。”董旋笑道。

“行。”

尹南瓶点头递上一张薄纸，道：“给你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可以吗？”

“当然。”

纸上只有几句台词，比较简单，董旋用一分钟记熟，便开始揣摩情景。而几位考官也在眼神交流，李萌和孟祥龙更是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董旋深吸一口气，收起纸条，自信道：“OK，我可以了。”

“那请吧。”

尹南瓶伸了下手，示意她开始表演。

董旋原地站好，左手抱在胸前，右手放到耳边，娇羞点头：“对啊，是我生日。”

“嘁。”

“如果觉得对不起的话，就请我吃饭吧。”

“真的吗?”

她面色一喜，可不到一秒，又阴沉下来，郁闷道：“颂尹今天会很忙的。”又强颜欢笑道：“你也看到了，今天网上到处都在说她。”

“这种敏感时期，让她一个人呆着会更好。”

“肯定啊，我比你更了解千颂尹。”

“大概八点吧。”她面色再次一喜，满脸都是期待。

“嗯。”

她挂断手中并不存在的手机，喜不自胜。一秒钟后她又恢复正常，等待对面几位考官的评价。

“哗哗哗！”

汪玉瑛几人虽然都在鼓掌，面上却毫无惊喜。

董旋作为北电科班毕业的，这种级别的表演，自然能合格，但也只是合格。

“呐，去那边换个衣服，再试试这段。”

尹南瓶再次递上一张薄纸，指着一旁的更衣室道。

“好的，谢谢。”

董旋投去感激的眼神，她读懂了几位考官的眼神。自己要不是姚东的同班同学，可能就已经出局了。

“.......”

三十分钟后，董旋失落地走出了试镜室，李牧戈让她回去等通知。

很快，高媛媛就被领了进来，尹南瓶照例给她递上了第一张纸条。

可能是高媛媛的经历有关，她的表演确实压了董旋不少。

李牧戈很是满意，可她在换衣服的时候，刘像群却表示她的风评可能会影响电视剧的收视率。

对此，李牧戈心中虽然不满，但也只能是给了个待定，谁让人是出品方代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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