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转过头的那一刹，连血液都险些凝固住。

“呜哇哇哇哇哇——”克丽丝发出了惨绝人寰的绝望惨叫：“救命！救命！！”

人形的怪物转了转那只快要掉出眼眶的赤红眼珠，慢悠悠地走到月光之下——于是两位少女便清楚地看到了它那摇摇晃晃拖在肚子外边的腐败内脏，还有胸口那涌动着蛆虫的巨大伤口与白森森的断裂骨骼。

“死……死灵？”艾比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她手忙脚乱地拉起身体已经软的像摊烂泥的克丽丝，跌跌撞撞地向寺庙跑去：“为什么寺庙会有死灵啊！”

怪物歪了歪头，摇摇摆摆地追了过来——这个动作让它身上挂着的内脏不断磨蹭出像是气球一样滑溜溜的“咕叽”声；少女对于类似的东西多少已经见过一些了，因此反应不算太大。但克丽丝明显对这种东西没什么抗性，她盯着怪物身上滴落的腥臭液体，把晚饭一口不剩地吐了出来。

更加出乎两人意料、也更加危急的是；尽管这只死灵已经腐败的不成人形，但它的移动速度并不比逃跑的两人慢多少。

“这是什么东西啊！”克丽丝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我不该跟来的！”

“我以前看奥萨处理过类似的东西！”少女尽量大声地吼道——尽管这个行为大概只是在给自己壮胆：“附近有盐和铁屑吗？”

“用于驱魔的东西庙里应该都有！”克丽丝基本上是连滚带爬地在跑向大门了：“交给你了！我……我先走了！”

“我一个人可没办法一边找盐一边对付这种东西！”艾比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克丽丝的后领：“你去找盐和铁屑，我先拖住它！”

“我……我不行的！”克丽丝的腿抖得跟筛糠一样：“我只是普通的人类啊……既没有'厄兆'们的力量也没有他们的胆识，我还想活……”

“所以我让你去找材料，不是让你去拖住那玩意！”少女一反常态地扭住克丽丝的耳朵命令道：“给我去！”

“我……我知道了。”克丽丝被艾比凶恶的声音吓懵了：“我去就是了……”

死灵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少女一脚将克丽丝踹开，自己则灵活的闪开了对方的攻击。她拔出腰间的匕首，鼓足勇气在怪物腐败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这一刀的触感糟糕极了，就像是砍在了充满水的气球上一样——滑唧唧的不好着力先不说，还有令人不敢细想成分的腐臭汁液冷不丁地溅了艾比一身；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因为这次攻击明显是完全没有奏效。怪物摇晃着似乎已经断裂的脖子将脑袋凑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啃掉了艾比的一只袖子。

“真是恶心啊……”少女将沾着腥臭液体的破碎外套脱了下来，像是斗牛士一般挥舞着它：“希望你的智力不高……来啊！”

怪物相当配合地扑了上来——从它的反应来看，明显是把这件外套当成了艾比身体的一部分——于是在它一口咬住外套扑倒在地时，少女狠狠地调转刀刃，将匕首插进了死灵松软的后脑勺。

已经自溶的脑组织和因为腐败而在月光下微微发绿的脑浆“噗嗤”一声从创口中溅射出来，不偏不倚地淋在艾比的脸上；灼烫的刀刃则继续在死灵的脑腔内胡乱地搅动着，不断发出令人反胃的“咕叽”声和因烧灼而出现的“嘶嘶”声。

可惜的是，死灵的身体明显不能和活人相提并论——因为它看起来更加精神了，或许是因为它感觉到了身体被烧灼与刺穿的痛苦？反正少女绝对不想知道它现在是个什么体验，光是想象一下自己的内脏挂在肚子外边就已经足够让她吃不下饭了——何况现在还活灵活现地搭配上了腐尸那股特殊的腥臭味。

“老天，你可真恶心……”艾比低声嘟囔着抽出刀刃闪到一边：“拜托你了，赶紧安息吧……”

她逐渐不再害怕了，一片空白的脑海也正逐渐冷静下来。她的目光越过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怪物，落在那被枯萎竹林所包围的漆黑寺庙。

“死灵应该只有这一只吧？”她思索道：“如果克丽丝那边也有……”

怪物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便被自己在粘地上的肠子绊倒了。在它一边在地上挣扎一边发出黏黏糊糊的声音时，少女突然看见了地面上刚露出尖角的竹笋。

“这可是好兆头啊。”艾比眯起眼睛自语道：“说明春天要到了。”

死灵大口喘息着从地上再次站了起来，似乎有些烦躁地将肠子从腹腔中扯了下来丢到地上。那只赤红色的独眼像是因为变质而软塌塌的鸡蛋一样在眼眶中缓缓转动，最后固定在少女身上。

“真是渗人啊。”艾比缓缓地退到竹笋前面：“明明我们都没法杀掉对方，但还是在这僵持不下……我对自己的冷静和身手都有些吃惊了。”

怪物的脖子发出断裂般的“咔嚓”声；它呼噜噜地吸着气，但声音就好像肺里有水一样粘稠而潮湿，其诡异程度绝不亚于奥萨以前对付的那只报丧女妖。

“吸不上气很痛苦吧？”少女盯着对方胸口那暴露着破碎肋骨的巨大窟窿：“我猜你应该是掉进了水井里，然后被什么东西给捅穿了；最后奄奄一息，痛苦而绝望地躺在水底窒息而死——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这样的痛苦让你变成死灵倒也毫不稀奇——不过，你到底是自己跌进去的还是被什么人推进去的呢？”

怪物张大嘴巴，呼噜噜地吸着气。

“抱歉，你说不了话呢。”艾比苦笑了一下，将炙红的匕首架在身前，在空气中缓缓地画着圈：“不过……我这样算是有点样子了吗？奥萨。”

死灵着迷地盯着那滋滋作响的赤红刀刃在黑暗中划出轨迹，如同少女所想象的一般朝刀刃的方向扑来。

艾比将刀刃拉到身侧，然后敏捷地闪开了——怪物一把扑空并栽倒在地，被尖锐的竹笋插穿了小腹；与此同时，少女向着克丽丝大声地命令道：

“把盐还有其他能驱魔的东西丢进井里！把死灵的尸骸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