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其他人活着吗？”奥萨冷冷地问道。

女子遗憾地摇了摇头。

“几乎每一具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年轻的“厄兆”低声说道：“或是被剖去内脏，或是被卸去肢体……这个法师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女子撑着膝盖沉重地站起身来：“但是不要忘了我们之前说的那些——我们没有必要伸张正义，毕竟这不是我们的目的。”

“我明白。”奥萨淡淡地回答道：“不用提醒我。”

“我……想爸爸了……”虚弱的少女轻声说道：“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艾比因为奥萨会告诉她真相，但年轻的“厄兆”却一言不发。

“我的爸爸……是护国骑士……”少女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知道……他会来救我们……”

“我们就是他派来的。”女子走到克里斯蒂的身边轻声说道：“不要害怕——我们会把你带出去的。”

“为什么……他没有来呢？”

“因为他是护国骑士。”奥萨冷冷地说道：“就像他所说的，这个国家就是他的一切。”

“不愧是爸爸呢……”少女微笑着缓缓阖上了眼睛：“他一定保护了很多人吧？”

“……”

“要是他能常常回家就好了……”她的声音像是清风般缓缓地拂过监狱的黑暗：“我和妈妈……一直等着他……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一直……”

她昏迷了过去。

“她似乎还没法接受自己母亲的事。”女子低声说道：“即便身为'厄兆'，我也从他们的命运中感受到了悲哀……我们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会不会还有更好的——”

“不要再想了。”奥萨打断了女子：“就算再怎么想，也只会让自己更加懊悔而已。”

“可是！”

“我们做的事情不分善恶，只是必须要有人来做的事情。”“厄兆”的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金红色的冷冽色彩：“必须要有人来做！你明白的吧？”

“是的，我明白。”

“那就不要有任何怀疑。”奥萨背对着她低声说道：“做就可以了——哪怕心灵被摧毁、肉体被烧成灰烬、让善良的人们被迫遭遇不幸……做就可以了，什么都不要想，想也不要想太久；我们永远绕不出这个怪圈。”

“要是能像你一样一直保持冷静就好了。”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的情绪会失控吗？哪怕只是偶尔？”

“有时候会吧。”

“我听说平时越冷静的人情绪爆发起来越凶猛。”她接着说道：“因为他们平时总是压抑着自己——你也是如此吗？你看到这里的一切，会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吗？”

“我没有感觉。”年轻的“厄兆”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因为混沌吞噬了我的大部分人性，剩下的那些残渣很难再漾起波纹了。”

“原来如此。”女子低声重复道：“原来如此……”

奥萨背着少女走到了监狱的尽头——那里有一扇被锁死的大门；女子像之前打开克里斯蒂的牢门一般故技重施，一剑斩烂了那块厚重的铁锁，然后一脚将门板踹开。

门后是一个空旷的巨大房间，晦暗的光芒从穹顶落下，笼罩在满地的血污与站在内脏和肢体中央、在圆台之上咆哮着的疯狂之人。

“我一定会活下来的！”他尖啸着将被烧红的镣铐架在发黑的手臂上：“手臂被感染了就切断！反正备用的零件还有很多——我绝对不要死！我绝对不要变成混沌的浪潮，然后被'厄兆'的火焰烧成灰烬！”

鲜血溅起，随着一声闷响，他发黑的左手应声落地——他几近疯狂地用颤抖的右手抓起实验台上血淋淋的骨钳，将一根新的手臂连接了上去。

“脾脏！脾脏！”他咆哮着催动魔法：“脾脏又被感染了！绝对不要！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尖刀，划开了那布满缝合痕迹的小腹仿佛浑然不知痛觉为何物一般将那血淋淋的内脏扯了出来。

“他被感染了。”奥萨冷冷地命令道：“杀了他。”

法师颤抖着扭过头——三人望见那双充斥着血丝的亢奋双眼中充斥着渴望与恐惧。

“是'厄兆'……是'厄兆'！”他嘟囔着在血淋淋的地板上摸索着：“我不要被杀……我不要！我还有很多想知道的！我不要就这样死掉！我一定要活下去！”

他咆哮着举起法杖，令它的顶端爆发出如同洪流一般的冰蓝色光芒；那股强光凝聚成畸形的箭矢，在昏暗的房间中划过无数道诡异的扭曲轨迹，向着'厄兆'们飞来。

“灵魂魔法。”奥萨冷冷地判断道：“不要试图躲避，直接斩断。”

“这我知道。”女子挥动大剑，将向她飞来的箭矢尽数消灭殆尽：“我以前——也对付过类似的家伙。”

艾比念动咒语，为自己与两位“厄兆”附上一层银色的加护；自己躲在两人与加护之后取出十字弩，毫不犹豫地朝那个疯狂的法师扣下了扳机。

三根箭矢精准地插中了法师的身体，迫使他向后退了几步。其手中的法杖“当啷”一声滚落在地，而趁此机会，两名“厄兆”同时攻了上去——

“我绝对——绝对不会死！”法师咆哮着用残缺的左臂和右臂打出手印：“我一定会活下来——一定！”

冰蓝色的光芒从他的体内涌现而出，仿佛爆炸的冲击波一般将两人掀飞到了台阶下；尚未等两位摔了个够呛的“厄兆”爬起来，他便又一次念动咒文催动脚下的圆台向上升起；艾比慌忙补射了几箭——但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弹开了。

“我会活下来的！”法师大笑着在升起的圆柱之上宣布道：“不管是'厄兆'还是别的什么——绝对——绝对不可能杀死我！”

“就算更换再多的肢体与内脏。”年轻的“厄兆”冷冷地说道：“潜藏在你灵魂之中的混沌也绝不会消失——那些黑暗是从你的灵魂之中渗透出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死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法师趴在圆台的边缘尖啸着：“只要黑暗的部分没有侵蚀到大脑！我就一定可以把它从身体里切除掉！我绝不——绝不放弃！”

“真是浓厚的黑暗气息……”女子冷冷地说道：“比起普通的温床还要浓厚数倍……”

“因为曾经寄生于那些替换肢体之中的混沌也聚集在他的灵魂之中了。”奥萨的长剑上燃起了火焰：“他现在是所有市民体内混沌的集合体……必须要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