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果然没有死呢……”

莱耶苦笑着望着三人，仿佛五味杂陈地缓缓说道。

艾比凄凉地摇了摇头，然后失望地转过身去。

“我早就有这种预感了……”她轻轻地阖上双眼，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般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艾比悲伤地问道：“明明你是最不像坏人的那个……”

“任何行为都是可以伪装出来的。”莱耶冷冷地回答道：“但如果没有人知晓的话……真假之间又有什么界限呢？”

“你会拼死反抗，对吧？”艾思沉着脸问道：“你还有留恋的事物，也知道染指黑暗之人对上'厄兆'有什么下场吧？”

莱耶缓缓地转过头，平静地凝望着远方如巨龙脊背般起伏的山脉——她就那样沉默而平淡地眺望着镇口那条向着无尽远方延伸的道路，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从那模糊的地平线处走来。

“好空虚啊。”她望着天边的流云说道：“空虚的……连反抗都不想做了。”

“第一个问题。”奥萨冷冷地说道：“镇子的水井里未苏醒的混沌是谁布下的？”

“你们早就知道了吧？”她平淡地回答道：“是我。”

“为什么！”艾比受伤地呻吟着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邪法需要献祭生命啊。”莱耶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一旦在合适的时间杀死所有人，我就能够变成他所等待的那个人了。”

“第二个问题。”奥萨继续说道：“那个变成报丧女妖的人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你这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她打了个哈欠：“我雇佣那个村子里的人抢劫了她，然后用魔法杀死并献祭了她，最后把这件事推给那个村子的人。”

“第三个问题。”奥萨拦住了咬牙切齿的艾思：“你和我们追猎的那个法师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师父。”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教会了我这个邪术和驱使混沌的魔法——我本以为他要杀死你轻而易举呢。”

“最后一个问题。”奥萨冷冷地说道：“那个男人在哪？”

她愣住了，那平淡的表情也突然失落而寂寞了起来。她悲伤地看着奥萨金红色的独眼，悲凉而又苦涩地笑了笑。

“他死了。”莱耶轻轻摇着头说道：“可笑吧？我做了那么多，我为了他而做了那么多——但他却在看到那条项链的两天后上吊自杀了——就连一点机会……一点机会都没有给我！”

她的眼角流下两滴硕大的泪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你知道吗？”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我很清楚……哪怕那个女人死了，他也不会给我任何机会——所以我才使用了这样的邪术，我要变成那个女人，然后自私地得到他的爱。”

“但是……但是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她泣不成声地用双手捂住脸：“我想着……说不定他会给我一个机会……或许那个女人死了，他就会接受我的爱……”

“你不该把那条项链给他看的。”奥萨说道。

“是的……我不该给他看的！”她声嘶力竭地一把抓住奥萨的斗篷：“这样我就能够得到那份不属于我的爱！我就可以满足这份自私而不顾一切的愿望！我就可以在虚伪的幸福中满足自己——反正虚假与真实之间的界限本就很模糊！我本来应该这么说服自己的！”

奥萨冷冷地看着她，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在艾比与艾思的眼中，莱耶的样子突然改变了——她不再是那副她们心中那副最亲密之人的模样了，而是变成了与奥萨眼中如出一辙的真实模样。

一个有着白色的马尾，姣好的身材，神情悲戚的可怜女子。

“你们眼中的那副模样只是这个邪术的第一阶段。”她缓缓地松开手：“那是虚假的……但真实与虚伪之间又有什么界限呢？本来还有三天……我就等到了那个献祭的时间，我就可以完全的变成那个女人，然后从他一直眺望着的远方缓缓地、面带微笑地走来……”

“她自己解开了邪术。”艾思对少女咬耳朵道：“这代表着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办法使用魔法了——这个邪术解开的代价就是放弃自己的法力与大半寿命。”

“杀了我吧。”她抬起头，将自己的咽喉暴露出来：“你也知道我染指了黑暗。”

“你已经不具威胁了。”奥萨指了指一旁的艾思：“她告诉过我，只要你解开这个邪术，就会失去全部的法力。”

“杀了我！”她猛地扑了上来：“求求你……杀了我！”

奥萨轻松地闪身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冷冷地看着她。

“我没有义务给你那自私的爱画下句号。”他冷漠地说道：“你还有一半的寿命，在死前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用你真正的模样。”

他转过身，向着下一个城市的方向走去。

“我可以再问一次那个问题吗？”莱耶在他身后突然喊道：“你这一生，难道从未渴望过他人的爱或爱过他人吗？”

奥萨站住了，他想了想，然后又一次地回答道：

“没有。”

“你的人生太可悲了。”她大笑着说道：“好好加油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自己的颈动脉中。在宛如红莲般绽放的血雾和艾比的惊声低呼中瘫倒在地。

“我知道。”奥萨低声说道。

“这样子没关系吗？”艾思瞥了一眼莱耶尚在抽搐的尸体：“这算是一个好结局吗？”

“这大概算是一个可悲而又可笑的结局吧。”奥萨平淡地回答道：“我无法理解就是了。”

艾比呆呆的看着女子的尸体，最后将一丛树枝盖在了她的脸上，匆匆地鞠了一躬后离开了。

“至少她给过我一个拥抱。”她发自内心地哀伤地想道：“不管那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从那个拥抱之中得到了温暖。”

“这或许是最理所当然的结局了。”艾思深沉地说道：“这份如同诅咒一般的爱最终害死了她，而她却对此毫不后悔。如逐火之蛾般毫不犹豫。”

“不会有什么人喜欢这个结局的。”奥萨瞥了一眼在屋子里偷窥的镇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