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这人是谁啊？”少女指着亲子鉴定说，“公爵人又没有私生子，你花钱查她做什么？”
裘德回神，冷冷道：“不要问你不该问的东西。”
少女是欧拜亚家族养在下町区的探子, 虽业务能力强, 口风紧, 但十分喜欢八卦，这点很让人头疼。
“行行，少爷, ”少女明白自己踩到了雷区，举手投降，“我不问行了吧？”
裘德仍旧不敢相信, 再三确认了一遍：“这份亲子报告不会有误吧？”
“喂喂喂, 您这是质疑我的能力吗？！”少女不满了, “话说在前头, 用人不疑, 疑人不用——您要是对我有所顾虑，这钱我不赚！”
裘德抿了下嘴：“……抱歉, 我只是有点……”
难以置信。
明明是苏和花了力气将夜鹰带入帝，但认定她为走失的皇女，但少女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这让他怎么相信？
而且，宫内肯定也做给类似的检查, 难道他们就没有测出夜鹰的dna与苏凡陛下不符吗？
裘德隐隐觉得自己像触及到了某些掩藏在阴影下的东西, 正如同海中潜伏的巨兽, 沉默在黑暗里，往前一步，便跌入危境。
他将报告对折, 放入怀中，对少女道：“钱已经汇入你的账户了，你走吧。”
“唉？您不是还向我听了件吗？”少女一愣，提醒他，“关于白夜将军啊。”
裘德怔忡了下，才想起自己曾让少女盯住远征军的态，不禁揉了下太阳穴，才说：“……对，我忘了。”
少女狐疑地皱了下眉，和叶叔对视一，后者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少女撇了下嘴，说道：“行吧，这消息就给你免费——白夜将军在三天前集结了远征兵团所有的兵力，包括一部分的驻地军，目前正在向帝发。”
“……等等，你说什么？！”裘德倏然抬头，“所有兵力？！”
“然是除了防守线的士兵以外。”少女补充。
那也……裘德震惊地收回视线，问道：“这些兵加起也有2万人了吧？他要怎么避开帝的耳目？”
“这我就不知道了，”少女咧咧道，“但反正将军已经把兵力集合完成了，而且正在往帝赶哦。”
裘德：“？？？”
“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您最近听力不太吗？”少女撇嘴，“他直接了，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路上的各城主不仅直接让他通行了，而且还对此缄口不语，”她砸吧砸吧嘴，“将军还真是手段。”
少女又道：“不他手里能攥着一张牌吧？否则怎么敢直接给皇室一巴掌？现在老皇帝刚死，帝还处于敏感时期，他带着这么多兵，不知道还以为要谋权篡位呢！”
裘德怔怔地想，如果是白夜将军的话……似乎像是他会做出的。
“了，情报到此为止，”少女伸出一只手，冲裘德晃晃，“再听下就是付费内容了。”
裘德：“……”
“回吧，现在用不上你了，”他把满嘴跑火车的少女赶走，“最近小心点，帝……能会不太平。”
少女挑了下眉。
“少爷，要小心的是你，”她站直身体，正色道，“——你现在处于风暴的中心。”
***
等少女离，叶叔关上门，担忧地向裘德：“少爷……这如何是？”
少女虽说不会提供更多的情报给裘德，但实上，她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
帝目前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涛：皇帝驾崩，真假皇女，将军拥兵……所有的件汇向一中心——政权交替。
裘德敛下眉，望着手中的那份亲子鉴定资料。
夜鹰……竟不是苏凡陛下的女儿……
那苏和还费周章伪造出她是皇女的假像？目的是什么？
裘德不相信他只是为了诱惑夜鹰呆在帝，凭借苏和手握的兵权，完以强行将夜鹰软|禁起，连演戏的必要没有。
他花了那么的力气，给夜鹰编造出皇女的美梦，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对。
裘德的瞳孔陡然一缩——苏和的目标或许不是夜鹰。
如果退一万步，夜鹰轻信了苏和的谎言，认为自己是拥有继承权的皇女，像她这年纪的小姑娘，一定守不住如此巨的秘密，或许会透露给身边亲近的人听，或者是寻求他们的意见。
被夜鹰认定为亲近的人，无非是她在军校的同伴。
他，西戈，刀袖，还有……白夜。
裘德想到什么，倏然起身。
“叶叔，”他平静道，却掩藏不住音下的颤抖，“先出一会吗？帮我在外面盯着，我需要联系一人。”
“是，少爷，”叶叔连忙颔首，顿了顿，犹豫道，“您还吗？”
裘德的脸色起越发苍白了，透着一股惨淡的暗，额头也泛出细密的汗，湿了垂下的刘海。
裘德摇了摇头：“我没，您出吧。”
等叶叔走出门，他立即开光脑，手指在屏幕上踌躇了下遂拨通一号码。
——【白夜将军】。
“嘟——！”
在等待通讯接通的时间里，裘德坐下身，重新梳理整件。
最初，苏和将夜鹰绑帝，宣布她是走失的皇女，并把她软禁在了宫内。
软禁的目的他们已经知晓——是为了抓住作为零号实验体而唯一成功的夜鹰，将她再次投入人体实验。
而另一方面，苏和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各种信息，让夜鹰认为她是“拥有部分继承权的皇女”，甚至允诺会带她见苏凡陛下——虽然苏凡已经死了。
而之后，夜鹰曾一度溜出宫，与他碰面，并同时联系上白夜，将……自己的皇女身份告诉了白夜。
问题就出在这里。
裘德在光脑上写下“皇女继承权”和“远征兵上”两行字，并划了一根直线，将它们连在一起。
如果说，白夜和苏和的恩怨从三年的人体实验就开始，并延续至今，那他一定会对摄政王，乃至其代表的帝国权利表现出反抗意识，甚至有能……想要推翻这政权也说不定。
但那样白夜就必须要有合理的借口。
皇帝驾崩，帝国急需新的继承者，苏和并没有对外公开夜鹰的存在，因此几乎所有的臣默认了苏伊皇子是下一位最高统治者。
，如果在这节骨上，白夜跳出，宣布还有另一位皇女的存在，并揭露她被软禁在皇宫内的实呢？
那样，他不仅有了与苏和分庭抗礼的理由，甚至以着清君侧，护皇血的名号，光明正地带着远征兵上帝。
实上，白夜也正是如此行——按照线人少女的说法，三天前白夜已经身前往帝，如果一路畅通无阻，再几日，他就能率兵临近帝下了吧？
如果裘德没有发现苏和的诡计，或许他就会以为胜利已如囊中之物般属于白夜，但那阴险狡诈的小人偏偏就在最关键的一点上耍了花招。
在这件中，白夜最重要的立足点有两，一是他的兵权，二，则是夜鹰的皇室身份。
他着拯救正统皇室的名义率兵逼城，万一人已至帝，苏和却甩出一份亲子鉴定，证明夜鹰并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那不管是她还是白夜，将暴|露在民众的怒火下。
而届时白夜也将如同一自投罗网的猎物，再无翻盘的能。
思及至此，裘德不禁咬了下嘴唇——苏和此人，真用心诡测。
所以现在的务之急是将这件告诉白夜，他将视线放回通讯器上，刚屏幕亮了起，显示电已被接通。
白夜沉静的音自通讯器内传：“裘德？”
“将军！”裘德立即道，“我有重要的要和您说！”
“稍等，”白夜却道，他似乎在对面操作了会，了几秒钟，才道，“说吧。”
不知为何，他的音听起忽然变得有些模糊起。
裘德迟疑了下，白夜像是见了他脸上的疑惑，解释道：“我让手下保护了下通讯频道，以防有人监听，能音会有些变形，不用介意。”
原如此，裘德便道：“之前夜鹰偷了苏凡陛下的生物毛发出，让我做了亲子鉴定，现在结果出了……”他咽了下唾液，轻道，“报告显示，夜鹰和苏凡陛下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原以为白夜会吃一惊，没想到对面沉默了几秒，却提起一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对此有什么法？”
“……啊？”裘德愣了一下，急切道，“现在我的法并不重要！关键是欧拜亚家族的线人告诉我，您纠集了远征兵所有活的兵力，正往帝的方向赶……”
白夜断他：“没错——你认为我想做什么？”
怎么又是提问？！
裘德快被他急死了，一时没刹住车，直接道：“这……难道不是想造反吗？！”
话说出口，他才发觉不妙，额间冒出冷汗，慌忙闭上嘴，了片刻，惶惶道：“将军，我……”
对面忽然响起一低低的轻笑。
“没，这里只有我和你，”他温道，“不会有第二人听到这番对话。”
他这么说，是原谅了刚才裘德逆不道的发言，后者微微松了口气，瞥见手中的亲子报告，一颗心又提了起，“现在不是悠闲的时候！您如果想用夜鹰的身份做造反的章，不就……”
“不就正中苏和的下怀了？”白夜淡淡接上他的话。
裘德卡了一下，脸上飘起尴尬神情，但固执道：“没错，所以现在趁摄政王还没发现您的作，您必须赶紧带兵撤回。”不能给苏和留下把柄。
白夜停顿了下，却忽然道：“能问问题吗？”
裘德一愣：“……您说。”
“你认为……”白夜缓缓道，“夜鹰会怎么待她并非皇女的此？”
她并非皇女这件吗？裘德犹豫了下，低道：“我……不知道，也许她会很难，但无论如何，我必须把真相告诉她。”
对面，白夜忽然发出一轻叹。
“你刚才说，是夜鹰要你做亲子鉴定吧？”他像是一循循善诱的老师，不断抛出细小的提示，“用的是谁的生物毛发？”
裘德不假思索道：“然是苏凡陛下……”
他忽然顿住。
“用苏凡的头发，自然只能测出和苏凡的血缘关系，”白夜悠悠道，“至于夜鹰这么做的目的……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吧？”
裘德怔忡道：“难道……夜鹰早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吗？”
“苏和做的太了，”白夜淡道，“于急躁，于不自然，生硬的地方太多，也就留下了令人怀疑的细节。”
“但那样夜鹰的处境不就更危险了吗？！”裘德反应——如果夜鹰是皇室血脉，她的身份或许还桎梏苏和，但她只是一介平民……
白夜说：“所以我才集结了手下的兵力。”
直接攻向皇宫把夜鹰救出吗？
裘德咬了下牙齿：“不行的，如果没有一正理由，贵族官员和民众会站在您的对立面。”
私自拥兵是重罪，那样苏和就站到了帝国法的制高点，不等白夜揭发人体实验的罪行，苏和会先以叛国罪将他伏法。
白夜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的焦虑，依旧用一种平缓的语气道：“这一点你并不需要担心。”
“为什么？！”
白夜没有回答裘德的提问，反而像是对另一人对话般说道：“请给欧拜亚小公爵做自我介绍吧，提姆夫人。”
“提……？”裘德愣了一下，“将军，您那里还有其他人？”
这一次，是一道女取代了白夜的回答，轻缓道：“您，欧拜亚公爵。”
是没听的音，裘德有些诧异白夜竟会让第三者参与这次秘密的谈话，谨慎地垂下，小心道：“……您，夫人，请问您是……？”
“啊，”这位陌生的提莫夫人轻轻叫了一，音调里带上些许笑意，“也许我应该报上自己的名，或许您会对我有些印象。”
“初次见面，欧拜亚公爵，”她轻道，“我是贾丝敏·提莫，先帝的……前情人。”
***
裘德花了足足十几秒，才重新找回自己的音。
“您……”他艰难地发出半音，“您就是贾丝敏……夫人？”他后知后觉地补上句尊称。
贾丝敏笑了起：“不必多礼，欧拜亚公爵，说起……常听说伯爵是位温尔雅，彬彬有礼的绅士，现在，确实如此呢。”
裘德被她夸得涨红了脸，掩饰性地清了下嗓子：“您认识我吗？”
“不是，”贾丝敏却摇头，下一句话却让裘德吃一惊， “是从我儿子那里听的。”
“什么……？！”他先是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随后表情兀然转愕，“也就是说……夜鹰她……？！”
“抱歉，”贾丝敏略带歉意道，“夜鹰小姐并不是我的女儿。”
裘德花了久，才消化掉这句话的含义。
但他静下思考，便发现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一件。
——夜鹰和贾丝敏本就是靠苏凡陛下而联系在一起，既然她不是苏凡的女儿，那和贾思敏的关系就更加微薄了。
饶是如此，裘德还是久久不敢置信，沉默了许久才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
在旁一直沉默的白夜终于道：“提莫夫人，烦请为我们解释一下吧。”
闻言，贾丝敏叹了口气，才道：“那是……十多年前发生的。”
故其实很简单。
就像地摊上摆着的任何俗套小说一样，十七年前的贾丝敏年轻漂亮，虽只是一名普通侍女，却因温婉五官和柔和气质而在众多侍女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后钦定的贴身女仆。
然而，一次偶然机会，她在服侍皇后的时候被时在场的苏凡陛下中了。
苏凡并不喜欢皇后强势霸道的性格，对温和善懦的贾丝敏青睐有加，帝王的宠爱是不容拒绝的，贾丝敏即使万分不情愿，却没有抵抗之力。
原以为陛下会很快厌倦她，但让贾丝敏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怀孕了。
彼时，听到这消息后一向待她温柔的苏凡第一次沉下了脸，为了不让皇子苏伊的继承权受到影响，他要求贾丝敏掉孩子。
但另苏伊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平素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竟会选择反抗他。
——她逃走了。
因为深知贾丝敏怯懦的性格，平日苏凡对她并不设防，而贾丝敏的贴身侍女身份也让她获得了在皇宫内自由行的权利，是以，在一再平凡不的一天，她从皇宫逃了出。
因为谁没有料到她的出逃，贾丝敏的行十分顺利，一出宫，她就给自己制造了一场意外——将所驾驶的小型悬浮车开入了位于下町区外围的下水道。
下水道周围堆满了自下町区的生活废物，外加那时正是夏日，方圆几百米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烘臭味，而苏凡畏于强势的皇后，必不敢肆搜寻她的踪迹。
贾丝敏在车祸地点守了五天，直到见那些搜寻的宪兵骂骂咧咧地离开下町区，才终于放下心，身离开帝。
之后，她隐姓埋名，在远离帝的边城寻得一处藏身之地，生下了那名孩子，并独自将他抚养，着他成长，又送他入军校，而她则独自生活在边城，着宁静的生活。
直到两星期前，一位陌生人敲响了她家的门。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白夜将军。
“怎么会这样……”裘德喃喃道，“陛下竟会追杀自己的亲骨肉……”
“因为那样势必会出现皇子多嫡的场面，”那一长段回忆似乎用了贾丝敏极的力气，她的音听起有些虚弱，却仍旧道，“我怀孕的时间比皇后早上几月，按照帝国法律，他也有继承皇位的权利。”
裘德嘴唇蠕了下，轻轻道：“……这畜生。”
贾丝敏笑了：“公爵先生，这没什么，”她风轻云淡道，“了。”
“我还活着，我的孩子还活着——对于我们而言，这就是最的胜利。”
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自豪：“陛下一定没有想到，初那连反抗做不到的侍女居然能在宫外活到至今，而她的孩子……也成功活了下。”
“夫人，”白夜突然道，“您拥有着令人敬佩的勇气。”
贾丝敏笑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了赌罢了。”
而这一场赌局——是她的胜利。
***
裘德犹豫了下，小问道：“您的孩子……刚才您说他认识我，以透露他的名字吗？”
“唔，”贾丝敏思索了下，“他也在帝国军校读，刚和您是同一届的——虽然还没毕业。”
怪不得会知道裘德，后者说道：“原如此。”
但他还心有疑虑——如今贾丝敏的生活已经安稳下，“那您为何又……”
“出现在这里？”贾丝敏接上他的话，笑了笑，“然是为了我们自己。”
裘德：“……？”
白夜开腔：“虽然目前没人知道苏凡陛下有第二孩子，但贾丝敏和其私生子的存在对于苏和而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如果他想让苏伊登基，就必须扫清一切不稳定因素。”
裘德渐渐明白了：“那样……苏和一定会对她们下手，母子两就会有危险……？”
“是，”白夜简短道，“所以提莫夫人决定站在我们的一侧。”
顿了顿，“如此——唯一的漏洞也被弥补上了。”
“叮——！”
突然，裘德的光脑中跳出一道短讯，他下意识一点，发现那是一条由皇室颁布的紧急信息：
【根据陛下遗嘱，五日后将举行苏伊皇子的继承仪式，烦请相关人士场……】
裘德的耳边忽然响起白夜将军的一轻笑。
“……对方已经为我们准备了舞台。”
裘德怔忡地听着：“……什么？”
“‘苏伊皇子的继承仪式’？为什么现在就要办？不觉得太匆忙了吗，”白夜道，“这是想让我们着急，快点上钩吧？”他轻笑了一，“那就……随他的愿吧。”
裘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做了吞咽的作，喉头发出“咕咚”的一干响。
“裘德，”白夜淡淡道，“准备起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