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小队在天台后埋伏。”
“第三小队去南的天井入口。”
苏和一一吩咐下去, 随后道：“第一小队跟着我来！”
他率领十名宪兵与亲兵组成的小队，朝着天台入口走去。
三分钟前，夜鹰终于被逼入了位于寝宫顶部的天台，天台三面环空, 唯一的入口被苏和守住, 他又让宪兵秘密从其他楼顶搭建空梯过来, 围住整天台，形成包围之势。
等苏和收到来自各小队的信号，他便哼了一声, 打开天台门，从阴影之处走了出来。
偌大的天台上，一名少女正站在天台边缘, 听到门拉开的静, 缓缓转过头, 露出一双清澈的蓝。
在渐暗的天空下, 那双浅亮的像是染上了夕阳的余晖, 透出淡淡的色彩。
苏和有一瞬的失神，但随即反应过来, 冲夜鹰冷冷一：“走投无路了吧？”
夜鹰却摇头，淡淡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这里风挺大的。”有点冷。
说着，还搓了下裸|露在外的手臂。
夜鹰穿着研究所统一发放的制服, 那是一种材料粗糙的布衫, 尺寸也不合, 套在她上空荡荡的，不断有风从袖口等方漏进去，将她的皮肤吹得青。
而夜鹰手臂上那一排针孔, 也显得越发狰狞起来。
她的手无间抚过那些针孔，站在苏和后的名亲兵看到了，其中一忽然做了向前跨步的姿势，却被另一拦住了。
“嘘！”他用极低的声音道，“痴，你想被发现吗？”
第一挣扎了下，目光看向苏和，顿了顿，颓丧收回手。
苏和并未发现后的静，他的注力在夜鹰上，冷一声：“还嘴硬？我看你是根本还没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大声道，面容上满是得：“看到你周围没有？这里可是十几米高空上的天台，跳下去就是死！”
“我知道你能驾驶机甲，”瞥见夜鹰的表情，他哼了一声，“不过那又怎么样——底下早就被我的包围起来，你就算抢了一架机甲想直接从天台上跳下去，也逃不掉这百名机甲兵！”
苏和原为一通威胁下去，夜鹰会露出慌张神色，但她的表情却十分淡然，甚至不往他的方向看，而是将目光放至远处。
她突然说了句：“那就是加冕仪式吗？”
苏和愣了一下，才发现从他们所处的天台能将整外宫尽收底，位置极其巧妙，刚好可看见大会场。
下，他们能遥遥望见一金色的小正站在台上，对着底下万千群众发表演说，风将那的声音传了过来：“作为……皇子……父亲……我一定……”
金色小的后还竖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屏，他的脸被投射在上面，纤细眉，柔和气质——是苏伊。
夜鹰垂下，忽然往上某方向侧了一。
这作被苏和收在中，他见夜鹰低垂着头，误为她是在失落，得出声：“怎么？还当真为你是公主了——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了吧？！”
“就算是私生子，那也可是皇室的血脉！怎么可能会投入体实验？”他的脸上带着残酷的，“要不就告诉你真相吧？”
夜鹰的形一顿，猛抬头看向苏和。
苏和目不转睛盯着夜鹰，像是在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
顿了顿，不怀好道：“什么公主，什么流落在外的皇血，都是骗你的——你只不过是边城一无家可归的孤儿罢了，甚至我都不用威逼利诱，只用一管廉价的营养液，你就屁颠屁颠跟着我们走了！”
“现在想想，要不是我，你甚至可能都活不过六岁……”
“砰——！”
突然，他后的一架机甲朝面射出一击，子|弹擦着他的膝盖而过，在苏和面前的面打出一小小的浅坑。
苏和吓了一跳，愤怒回头：“你搞什么？！”
“抱歉，”他的亲兵隔着机甲道，“我不小心走火了。”
苏和恼羞成怒：“给我小心点！”
亲兵低低应了一声，语调却很古怪，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见状，夜鹰抬起头，表情隐晦往他的方向瞥了一。
苏和继续道：“哼，本来你如果能识相点，倒是可在宫里享受几天清福，可惜你自己非要作死，浪费了这次天赐良机。”
夜鹰不由抬：“但无论如何——你总会把我带去下实验所的吧？那我不管做什么，都难逃一死。”
对此，苏和只是道：“那是没办的，总有要为了科学、为了类而做出牺牲。”
当他提到“类”的时候，夜鹰中划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她回过头，再次看了后面的方向，才缓缓道：“我一直有问题。”
苏和当她只是在拖延时间，一边拖着鼻音长长“嗯？”了一声，一边悄悄在背后打了手势，示所有包围小队做好进攻的准备。
夜鹰像是没有注到他的小作，径直问道：“你为什么要进行体实验？浪费大量的力物力，就是为了制造出抗晶化100%的基因？但那样不会觉得得不偿失吗？”
毕竟只要将晶兽拦截在类的活范围外，他们就不会接触到晶兽的体液或是被它们攻击，更勿论惨遭异变了。
反而是那些极为残酷的体实验，不知掩埋了多少夭折的尸体。
闻言，苏和轻哼了一声，带着无限轻蔑：“一小姑娘罢了，你懂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类如今面临的困境，也不知道当初皇兄和我是冒着怎样的风险，才成功将‘那秘密’从极北之巅带了回来——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而一无所知的你们，居然还大言不惭向我们要求着‘平等’‘权’……”他的声音越发恶狠起来，“一群什么都做不到的蠢货罢了！自己连点建树都没有，还希望能得到权益？！”
“放屁！像你们这样的，稍微懂一些就开始大放厥词，你为你们的生活是靠了谁的功劳？根本不知道我顶了怎样的压力！牺牲了多少，才换来现在的安稳！”
说到后面，他越发激起来，形容癫狂，泛着细密的血丝，像是笼罩着一层鲜艳的蛛网。
“说完了吗？”
等苏和吼完，夜鹰才平静道：“但是我还是没听懂——为什么你们要做体实验？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苏和表情一滞，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临近嘴边又止住了，只是狠狠说了句：“你什么都不懂。”
夜鹰觉得有些好。
“因为不懂，所才问你，”她很心平气和，“我想，为一名‘为类的利益而做出牺牲’的实验体，我还是有权利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被当成小鼠，又是为了什么准备去死吧？”
苏和沉默看着她。
他的神情很奇怪，似乎有些忌惮看了周的宪兵，但同时，却又古怪表现出一股冲，像是想要将嘴里的一股脑朝夜鹰丢出去。
夜鹰便了——苏和不敢说。
这和夜预想的一样，她默默想着，决定按照他的提示去引苏和上钩。
“对了，”她忽然调转了头，“说起来，我在档案室看到一些资料，上面的内容……挺让好奇的。”
有一瞬，苏和的脸上浮起警惕，但他注到周围的视线，又强压了下去，故作镇定道：“哦？”
“是一些剪报，容纳了近年的所有晶化件的报道，”夜鹰端详着他的神情，慢慢道，“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那些受害者都出内陆，尤其一些还住在平均污染值只有10%~15%的区，也就是说，他们的污染值根本不可能到警戒线，却仍旧晶化了。”
“摄政王殿下，”她叫了苏和一声，嘴角弯起一浅淡的弧度，“您知道原因吗？”
“我怎么知道？”苏和冷冷道，“比起我，你倒不如去找医生问问。”
他的语调听起来虽然很自若，微微发颤的手却泄露了其摇的心。
夜鹰心下便笃定了几分，又说：“好吧，那您总该知道赛尔科特之盾吧？”
这一次，她很确信从苏和的中看到了一抹慌乱。
他没有回答，夜鹰却自顾自说下去：“我记得那是帝都的标之一吧？不仅可自检测入城员的污染值，到了晚上，那些等离子屏障还会散发五彩光芒，据说很漂亮。”
“不过很奇怪的是，我在下实验所翻阅那些剪报的时候，从里面掉下一张纸片，上面居然写有‘赛尔科特之盾’的字样。”她悠悠道。
苏和：“……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夜鹰却摇头，“只是那张纸提醒了我——您把我们这些无辜的抓来去做体实验，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未免也太便宜您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起一丝：“所我请了我的一朋友，让他带兵前往赛尔科特之盾，在那里埋下了一些炸|弹……”
“你说什么？！”
没等夜鹰说完，苏和忽然激烈喊了起来：“你给我再说一遍？！”
他的表情突然变了——面色铁青，瞪圆，脸上的肌肉愤怒颤抖着，眉宇间积压的怒气如同火山一般，似乎即将爆发。
夜鹰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慢慢道：“好啊，我的朋友帮我弄来了几枚280毫米s型炮，据说爆炸力很强，威力相当于3000发155毫米炮弹，还有……”
“闭嘴，”苏和打断她，他的危险眯了起来，“你在说谎——你一普通的边城贱民，怎么可能弄来这些管制武器？！”
夜鹰停下来，侧了他一。
“您不信吗？”她礼貌道，“那不如给您做示范吧。”
“慢着！”见她举起手，苏和心头涌上一股不详预感，正要阻止夜鹰，后者却经将手指交叠在一起——，
“啪！”
她打出一清脆的响指。
苏和睛几乎快瞪出眶，他下识望向南边，那里矗立着一模糊的高大轮廓——是赛尔科特之盾。
但他瞪了几秒，赛尔科特之盾并没有异常，苏和松了口气，为这又是夜鹰的虚张声势，正欲回头，却听见后猛响起一声爆炸，他瞬时扭过体，发现南边的天空忽然炸起一片火花！
“轰——！”
那声爆炸是如此剧烈，即使相隔了将近半帝都，他却依旧能感受到爆炸的余响，及那冲天的火浪。
“看，”夜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没有说谎吧。”
“你……”苏和的拳头握得死死的，面色忽青忽紫，他瞪着夜鹰，通红的几乎快滴下血来。
因为情绪激，他忽略了令奇怪的一点——加冕仪式会场距离极近，却丝毫没有注到爆炸的静。
苏和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如同一只快被压力挤爆的锅，瞬间尖叫出声：“你这贱|！小女表子！狗娘养的东！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他几乎失去了理智，猛朝夜鹰扑过去，被后名亲兵拦住。
“痴！快让你的那群蠢货们住手！你们在想什么狗屁？！居然敢炸毁赛尔克特之盾——你想杀了我们所有吗？！”
夜鹰丝毫不畏惧，微微一挑眉：“哦？赛尔科特之盾只不过是一旅游景点，没想到在您的心中居然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吗？”
“‘只是一旅游景点’？”苏和不可置信重复着，发出一声尖利至极的讥，“哈！果然是愚昧无知的贱民，连自己犯下了什么错都不知道！”
“好啊，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那我就告诉你，”他着，带着某种报复的语气，“造成晶化病的导素，其实并不是晶兽体液。”
闻言，包括夜鹰在内，天台上 所有皆是一愣。
夜鹰不声色：“什么思？”
“当然，晶兽体液确实会加速污染值上升，”苏和慢悠悠道，“但那并不是主要原因。”
“因为晶化病毒，并不是通过体液——而是借助空气，在我们体内起到传播的作用。”
苏和说完，场有一瞬的寂静。
良久，夜鹰打破了沉默：“空气？”她慢慢道，“……我不。”
苏和哼了一声：“我也没指望你能立即听懂。”
夜鹰说：“这说不通——如果空气里就存在晶化病毒，那早就被检测出来了，根本不可能被隐瞒至今……”
“但，”苏和冷冷打断她，“如果晶化病毒的密度过小呢？如果空气中每平方米的病毒含量低到现有技术完测不出的一程度呢？”
他凝视着夜鹰怔忡的表情，冷冷道：“所才说你愚昧——对这些一无所知，居然还敢装出一副高傲的受害者模样，在那里大放厥词。”
“当初，皇兄带着远征队来到极北之巅，在那里……我们第一次见到了‘它’。”
当苏和说到那单词的时候，竟忍不住打了寒颤。
夜鹰下识问：“‘它’是什么？”
苏和看了她一，才道：“——晶化孢母。”
它才是散布晶化病毒的真正元凶。
晶化孢母生在一棵完晶化的植物上，当初远征小队来到极北之巅，一开始他们还没发现这棵形状诡异的植物有什么异常，等众的污染值开始急速飙升，而有更是当场晶化，他们才察觉到了问题。
众连忙退出晶化孢母所在的洞窟，队内的科研员文向南当场做了测试，才发现空气中的晶化密度经远远超过了安值——简直相当于他们裸|泡在晶兽体液中！
“因为太过危险，我们只能选择立即离开，”苏和说，“但我们却发现，越发远离孢母，空气中的晶化病毒便开始减少，等我们完退到极北之巅的范围外，文向南经测不出空气中的晶化病毒了。”
但，测不出，并不代表不存在。
“即使每平方单位的晶化病毒很少，我们类却是一直在呼吸空气的，而这些病毒——晶化孢子会在体内不断繁殖，也就是说，只要你吸入空气，体便会成为一张养床，自替孢母孵化晶化孢子。”
夜鹰喃喃道：“所剪报上的那些晶化件……”
“体对晶化孢子的承受度不一样，”苏和道，“晶化孢子在某些体内繁殖迅速，但在另一些群中却生长缓慢，而这些与它们的寄生主是否接触过晶兽无关——只要你在呼吸，就被暴露在晶化孢子的威胁下。”
这也是为何那些晶化件的受害者生活在内陆，却还是惨遭异变。
“至于那些生活在边城的，因为他们直接面临了晶兽的接触，所晶化速度会比寻常更快。”苏和轻描淡写加了一句。
“你现在体实验的义了吗？”他冷声对夜鹰道，“类的危机迫在眉睫，这经不是靠驱逐晶兽就能解决的问题——必须研发出完抗体，才能抵得住无处不在的晶化孢子！”
夜鹰深吸了一口气。
“但……我还有问题，”她轻声道，“这和赛尔科特之盾又有什么关系？”
苏和顿了下。
他看向士兵，中划过一抹思索，才缓慢道：“赛尔科特之盾是目前唯一能抵御晶化孢子的手段。”
“它的作用不仅是检测机，更不是什么可的旅游景点——赛尔科特之盾能过滤掉晶化孢子，起到净化空气的作用。”
“那……”不知为何，苏和后的亲兵忽然开口，“既然可有抵御孢子的方，为什么不普及……”
“普及到帝国各？”没等他说完，苏和就了起来，“你觉得这可能吗？”
“只是建造一围拢帝都的赛尔科特之盾，就耗去了我们五年的时间，那制造能包围整帝国的防护盾又需要多久？五十年？一百年？”
他冷冷道：“等那时候，类早就被晶化孢子侵蚀得一不剩了。”
“不对，”夜鹰忽然抬起头，“只有帝都……现在只有帝都在赛尔科特之盾的保护下。”
她望向苏和，轻声道：“那其他呢？那些居住在帝都外的平民，士兵，甚至贵族……就让他们暴露在晶化孢子的威胁下？”
浅黯的天空下，她的眸却亮的惊，像是燃烧着一簇浅蓝的火焰。
苏和沉默了。
良久，逃避似移开视线，冷酷道：“这些……都是我们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牺牲？”夜鹰盯着他，慢慢重复了一遍。
也许是她语调中的某些东激怒了苏和，他忽然激起来，面色涨的通红，冲夜鹰吼道：“那我能有什么办？！帝都一共只能容纳那么点，连十万都没有！难道要我开放城门，把那些被污染的贫民都放进来？！好让他们把剩余那些干净的类也都污染了？！”
他无情道：“那是不可能的。”
“小姑娘，处上位者就必须要如此，”他冰冷的视线停在夜鹰上，“不可能有什么员平安的快乐结局，这里可是现实，不是你们小孩做的日梦。”
“上位者必须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即使将使用一些被唾弃的非道手段，我们也必须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前行，只有舍弃了无能的软弱与仁义，才能带着民、带着类走到更远的彼岸……”
“嘭！！”
他还没说完，夜鹰却突然冲了过来，狠狠握起一拳，击打在苏和的脸上。
她用的力气过大，苏和被这一击给直接击飞，发出一声闷哼，落在几米开外的上。
“摄政王！”几名士兵立即想上前，却被那名亲兵给拦住了。
夜鹰向前一步，站到苏和的面前，低下头，居高临下望着他。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将刚才的重新讲一遍，”顿了顿，“——对着你的民。”
她移开半步，露出后一块巨大的电子屏。
苏和的表情在那瞬间凝固。
不知何时，原本加冕仪式会场的声忽然消失了，从他们所站的方向望去，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群，却鸦雀无声，而且那块高台上的电子屏……正倒映出夜鹰等所在的天台。
自然，苏和那张惊慌到极致的脸也出现在了屏幕上。
“叔父……这是真的吗？”
随即，从夜鹰手中的光脑中，传出了苏伊颤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