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店员头也不抬的趴在桌上偷懒，百无聊赖的玩着手里的硬币。
那二位顾客也没什么挑剔，风卷残云一般选好了自己需要的衣服就走到了柜台前面。
邵寒和李云羊已经将身上的正装换下，丝毫不在意手里的西装有多么名贵，只是往桌子上一扔就说道：“来两个袋子，我们把自己的衣服装进去。”
店员懒洋洋的从桌下拿出来两个袋子扔了过去，却在看清顾客的长相后颇有些惊讶。
他的声音带着疑惑，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二位是外地来的？”
邵寒利索的将西装装了进去说道：“是啊，很奇怪吗？”
店员说道：“是啊，非常奇怪。这个小城平日里别说游客了，连艘商船都少见。”
邵寒和李云羊对视一眼，李云羊疑惑说道：“道尔财团不是以印斯茅斯为总部吗？这些年听说这座城市发展的非常不错。为什么你会说连游客都少见？”
“嗨，别提了。我当初也是因为他们的宣传才这样来到这座破城的。别看这里看上去高楼耸立，繁华的不行，实际上哪有什么活人住在这里？大半个城市的建筑都被封了门，过了下午六点路边连条狗都没有。”
“这倒是有意思……”邵寒说道：“道尔财团做的是渣土贸易，理论上来说这种行业非常依托航运。可照你这么说来，他们挖出来的渣土运到哪？送给谁？不做生意他们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港口连艘商船都少见？我说帅哥，你不会是故意污蔑道尔财团的吧。”
“这怎么可能嘛，我一个开服装店的，污蔑他们有什么意义？我看您也是被他们的拍卖会吸引过来的老板吧？进门看到你们二位的衣服就能猜得出来。听我一句，这座城市哪里都显得莫名古怪，您要不信我说的，可以自己走走看嘛。”
邵寒闻言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的票子按在了桌上，眼神微凛的问道：“还有什么能提供的线索吗？”
“诶呦……诶呦诶呦……”店员连忙一把按住桌面上的几张钞票，笑意盎然的说道：“您还真别说，我倒是知道一些东西。听说印斯茅斯暗中有一个非常隐秘的教团，不过只有那些本地的鱼脸怪胎才能加入其中，一般人连提都不敢提一嘴。不过我倒是知道码头的废弃工厂附近有一个老流浪汉，他虽然精神有点问题，但是对印斯茅斯的这些事情那可是了如指掌。那个老头叫……叫……哦！叫维克特！这个老头喜欢喝酒，二位要是带上瓶顶好的威士忌过去拜访他，保准能从他嘴里把所有事情都套出来。”
“多谢了。”
邵寒和李云羊正想出门，李云羊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转过身来问道：“既然你觉得这里古怪，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店员无奈道：“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了，离开了我又能上哪去呢？”
李云羊闻言掏出了钱包，从里面厚厚一叠钞票中掏出了一半拍到了桌子上说道：“你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在店员的千恩万谢之中，二人离开了服装店。
邵寒抠了抠耳朵问道：“发善心了？全城那么多人你救的过来吗？别浪费钱。”
“你不操心，这些钱对你我而言有用吗？”
两人一半拌嘴，一边从找了间酒吧拿了一瓶威士忌，不急不缓的朝着码头走去。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码头附近不仅有很多商船，甚至还有船员穿梭在港口不断忙碌着手头的工作。
李云羊脸色一黑，有些不爽的说道：“那个家伙竟然敢骗我们？”
邵寒却摇了摇头，拍了拍李云羊的肩膀说道：“你再仔细看看。船员表情麻木，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货箱的铁皮能被这种程度的海风吹凹进去，里面保证没有东西。再看看船坞那边的商船，怕是发动机都没有运行起来。偌大个港口连声出航的汽笛声都听不见，难不成就那么凑巧的都在船坞里扎堆保养？那个店员说的没有错，这港口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这番景象不过是演出来给我们这些参加拍卖会的人看的。走吧，先去工厂找找那个叫维克特的流浪汉再说。”
两人越过看上去繁华的港口，开始朝着不远处的工厂走去。
离开了这里，周围的景色愈发萧索，人迹罕至。街边的房门被木板钉住，年久失修的半开窗户后面似乎有人正盯着街道上行走的两人看。
约莫又过了十来分钟，他们在一家工厂的大门前看到了那个微低着头手里还拿着酒瓶的流浪汉。
流浪汉醉醺醺的靠在大门前的墙上，毫不在意的坐在杂草丛生的地上。热带的冬天温度也不低，虽然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厚实的乌云，但是他穿的实在是太多了。
维克特头上戴着一顶破了个大洞的毛线帽子，锃光瓦亮的头皮上边缘几根摇曳的发丝不羁的随风飞舞。手上戴的手套也在指间位置破了几个大洞，一眼就能瞧见指甲缝里的污泥。一件被挂烂了好几处地方的破大衣裹着他消瘦的身体，依稀能看出里面不合身的衬衫打了不少补丁。
兴许这一身行头就是他的全部家当，即便已经热的额头冒汗也不见他将衣服脱下来。
邵寒拎着酒瓶走到流浪汉面前，也不介意对方身上传来的一股股酸臭，蹲下来问道：“你就是维克特？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流浪汉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家伙，却瞬间被对方手中的威士忌酒瓶所吸引。他擦了擦口水，一把从邵寒手中夺过酒瓶，咬开瓶塞就朝着自己嘴里吨吨吨的灌了下去。
李云羊在后面皱眉看着流浪汉，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就把酒给他了？你不怕他拿了好处不说？”
“这有什么好怕的？”
邵寒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维克特喝酒的贪婪模样。
这一口气下去足足干了半瓶子烈酒，流浪汉心满意足的扶墙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开始朝着海边走去。
二人随着流浪汉走到海岸上，流浪汉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着酒嗝问道：“你俩……你俩想知道什么？”
邵寒站在维克特身后不远问道：“告诉我们有关印斯茅斯的一切。”
‘印斯茅斯’四个字像是戳中了流浪汉的痛处，他豪饮一口酒不满的叫到：“什么印斯茅斯？这里以前根本就不叫印斯茅斯！这都是道尔财团那群畜生给这里胡改的名字！”
说罢，他的眼神迷离起来，一边回忆一边将他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这里原来是个名叫‘崔克利曼’的小渔村，村庄里的居民们靠海吃海，以打鱼为生。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出海潮席卷了整个南阿美，这座小渔村也不例外。他们通过偷渡，将阿美利肯的东西走私回来，然后高价卖给本土居民，一个二个赚的盆满钵满。
崔克利曼村的蓝顿·道尔也不例外。
他是维恩·道尔的父亲，也是当时整个村子的‘船长’。所有出海的事宜，安排，货物的买卖，利润的分配全部经由他手。短短几年
，道尔一家就成为崔克利曼村的土皇帝。
青壮年都在他们的手下工作，儿童在他们家开办的学校读书，就连村中赡养老人的钱都是由他们一家支付。
那个时候的道尔一家，还算是有点人性。
直至一场意外的发生。
在一次出海走私的途中，崔克利曼村的船遭遇了暴风雨。以他们村子的渔船来说，不论如何都不可能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天灾。
包括维克特在内，出海的三十七人全部被席卷至阿美利肯西海岸，一个气氛压抑凝重的海边小镇——印斯茅斯。
“等等。”李云羊突然打断道：“什么意思？阿美利肯也有一个叫印斯茅斯的地方？你确定你没记错？”
流浪汉灌了一口酒咆哮道：“你这臭小子看不起谁呢？！老头子我当年可是个精壮的汉子！这种事情我能记错吗？就是印斯茅斯！绝对不会出错！”
邵寒连忙制止想要继续询问的李云羊，冲着维克特说道：“您继续。”
流浪汉骂骂咧咧的扯了扯领口，这才继续说道——
仿佛上帝保佑一般，完全没有伤亡的崔克利曼村船队来到了这座阿美利肯小镇，船长蓝顿·道尔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虽然这个小镇的居民生活原始，仿佛十八世纪的遗孤，可是他们却从来不会为生计而发愁。
在蓝顿的再三追问下，镇长无可奈何带领他们参观了一场近乎邪门歪道的祭祀仪式。
是夜，一个长相仿佛鱼类的老者头带一顶造型古怪的金冠，乘坐一支木筏，带着镇上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来到了印斯茅斯外的海域。
紧接着，他把那个年轻人从船上推进了海底。
蓝顿·道尔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在面前发生的赤裸裸的谋杀，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更让他大跌眼镜。
数不胜数的鱼群从水下钻出，翻滚跳跃着朝着岸边涌来。
无数拿好木盆麻袋的镇民们疯了一般冲上去捡起自己跳到岸边的鱼群。
每个人都收获颇丰，食物多的根本就取不完。直至众人散去，海岸上还有一层又一层肥硕的海鱼没有人收拾。
这一切完全震撼了崔克利曼村这群小伙子，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不过如此诡异的一幕他们也着实不想深究，第二天就借口去不远的城市里购买日用品全部由内陆偷渡回了自己的国家。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没过多久，阿美利肯政府就加大了对海岸线一带偷渡走私等情况巡逻整顿，崔克利曼村顿时就失去了大部分的经济来源。
而依靠老手艺捕鱼也已经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村庄开支，原本繁华的崔克利曼村冷清了下来。
终于，村中地位日益下滑的蓝顿·道尔在某一天夜里乘船偷偷离开了村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维克特缓缓开口说道：“蓝顿·道尔回来的那天，村子的海面上出现了数不胜数的鱼群，他头上戴着一顶金冠，身上披着红色的主教服，分明就是当时我们在印斯茅斯见到的古怪老头的打扮。”
“接下来呢？”邵寒面色严肃的问道。
流浪汉突然打了个冷颤，他紧咬牙关看向深邃的海水，随后几个字仿佛从他的牙中挤了出来。
“接下来……‘它们’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