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剑拔弩张的舞台
在台下听到这句话，李小鹰不禁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确实如果让贝多芬这样的音乐家在自己的音乐会中加入一些和学校学生的合作的话，确实能给人以“学校重视艺术”的感觉，但如果为此反而会牺牲音乐的表现效果的话就舍本逐末了。
刘芸鹤本身就是一个十分重视名利的人，无论当初让李小鹰参加校音乐会，还是前天要求他更改曲目，到禁止他上台，这一切都是利益使然。
因此，想在贝多芬的作品中加入自己准备的节目，然后再向学校邀功请赏，这大概才是她原本的目的。
不过，明明在为一己私立而妨碍大师的音乐会，竟然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和现在这个城市音乐界内部技术水平普遍下滑相反，做事时不知廉耻的程度反而极速上升了了。
“你是自称贝多芬也好，会弹钢琴也好，但这个舞台是我说得算的，之前我只是给你面子，如果你在这样下去的话，你的节目单我也可以强行更改。”
“还真是强硬，二百年前可没人敢在我的音乐会上动手动脚。”贝多芬苦笑道。
“所以说你还想装贝多芬吗？我承认你的钢琴是弹得好一些，不过你不要忘记，这里是我说得算！”
“确实，我没有地位，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证书我也来不及拿，不过刘女士，你之所以会得到这个地位，难道不是因为你弹钢琴么？”
“这——”
刘芸鹤顿时语塞，没错，每个像她这样的老师，都会被这个问题问住，因为——
“如果你因为钢琴，不，准确地说有关于音乐的任何一个方面而站在现在的位置的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不如我。”
“那又怎样？我是老师，并不是演奏者。”
“作为老师也是因为曾经弹得好才能当上吧，不过我敢肯定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都无法超过我的水准。
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随便找你过去演奏的影像。
虽然我死后的作曲家的作品我并不清楚，但我相信只要看到你弹一遍我就能比你弹得更好，就算没有谱子也没关系。”
“你——？”
你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虽然想这么说，但刘芸鹤又不得不把这句话咽回去。
不用乐谱，仅仅看着别人演奏一遍，自己就能立刻将其演奏，那即便是入门级的曲子也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别人弹得最好的曲子。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如果是复杂一些的曲子，只听一遍甚至跟没听一样，而将高级曲以一遍就以精确到音符的等级完全记忆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相信的话可以和我赌一下，随便你拿任何一首曲子，无论录像还是现场演奏，只需要一遍，如果我弹得没有你好，这场音乐会别说你可以随便安排，就算你取消也没关系。
听众的话，就让那几个领导当评委怎样。”
“小鹰，我虽然不太懂音乐，但总觉得贝多芬说得根本不现实啊。
毕竟我们就算听一个人演讲5分钟，之后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的人也少之又少，更何况是音乐。”
“没错，音乐相比于演讲，声部更多，低低音区的弱音，对于很多人来说就算听上几十遍也找不到音高。
仅仅是记住一段旋律或许可以，但如果将整首曲子记下来就另当别论了，如果是别人这么说的话我一定会当他吹牛，然后赶紧走开以免和那种疯子扯上关系。”
“如果是别人——那也就是说你觉得贝多芬可以做到吗？”
而李小鹰则长叹了口气。
“对于大师这样的作曲家，即兴作曲演奏已经是家常便饭，在技巧上很难想象有什么他短时间弹不下来的作品。
不说是贝多芬，对于世界上现有的钢琴大师来说，不论在技巧上多么艰难的曲子也能立刻学会，这样的人是存在的。
而能难住达到这种境界的钢琴家的作品，往往是极有深度，如果不完全理解作曲家的乐思就无法弹好的作品。
而在这个方面的话，几乎没人能和贝多芬比肩，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巴赫。
而巴赫是贝多芬之前的作曲家，他的作品对贝多芬来说是不需要现场记忆的。
至于其他作曲家的作品，或许真的有让贝多芬一遍弹不下来的难曲，但至少以刘老师的水平，他还弹不到那样的曲子。”
“也就是说，你觉得贝多芬能赢吗？”
“当然，钢琴家和作曲家无论哪个时代都有，但乐圣却只有一个，那个人是当之无愧的一个时代的奇迹，如果知道他是贝多芬本人的话，就算输了也十分正常。
不过，如果刘老师认为他只是一个以贝多芬之名招摇撞骗的疯子，却不敢接下这个赌局的话，一定会被其他学生当成笑柄的。”
虽然李小鹰是这么说的，刘芸鹤也确实因为贝多芬若无其事的挑衅而气得涨红了脸。
“哼，胡闹，我根本没有义务跟你比试。
说到底，我之所以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我对这个学校长期以来的贡献，你以为仅靠会弹一首曲子就能撼动我的位置吗？”
“她不接受呢。”林曦问道。
“确实，这也是有可能的。”
“被当成笑柄也无所谓吗？”
“就算是也只是背地里罢了，在大学里正常的学生都不敢公然违逆老师的。
而且，因为习惯于享乐，明明是钢琴教师，不重新练习的话连一首完整的中高级曲目都弹不下来，在现在的音乐界也很正常啊。
虽然老师当年也为了这个地位参加比赛拿奖项，影像估计也保留了下来，不过作为一个钢琴老师竟然要用自己的录像和别人比试，光是这样其实就和认输差不多了。”
“那么，无论接受与不接受，结果都是老师会吃瘪呢。”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没有技术的人在一个圈子里没有话语权，每个圈子里都存在竞争，而正因为竞争，一个行业才会不断进步。
不过，在某些情况下，竞争也会变成恶性的。
就像之前我说的那样，现在的音乐界，是由少部分有权人垄断，操控游戏规则的恶性竞争。
所以，像这样用露骨的话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威胁别人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
本来我还想着如果那些古典音乐家知道现在的人这样利用他们的音乐混吃等死会怎么想，结果还真没想到能见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