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想想玉虚的用意，对王五斗拍案总结道："制敌！我们只问制敌之术，打斗强者。"

"啊？哦！"王五斗呵呵笑了几声，道，"那就不用问这所谓榜单了。"

红泥闻言恼羞，喝道："你这是在耍我们呐？！"

"诶，莫恼，莫恼！"王五斗此刻也过足了话瘾，回道，"若论御敌之强，少有仅凭一两样长处便能独领风骚的。莫说武榜所列需要融会贯通，便是那文榜之中的某些技艺，也是不可或缺。既是这般诸多涉猎才合要求，我若偏颇地只取某一项甲冠之人说与你们听，那便没有意义了。"

其言下之意也就是占榜概率高者为最，这同所问修为排名初衷本是一回事，四人此刻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是故意在兜圈子闲聊？只是，不想聊也聊到这份上了，只好按捺不悦追问道："那这御敌强者、擅长打斗之辈，又系何人？"

王五斗看着几人心思转了转，想到他们在天台山留了一段时间，此刻下山追究这等话题，便琢磨起了背后故事。思及可能事关玉虚，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诚挚，坦言道："若是你们意在以武会友，雷霆十二榜上找谁都成。倘若你们意在相挑正名，我倒是劝你们莫要急在一时..."

红泥翻了个白眼。

王五斗笑笑："非是看轻诸位，但这下赤城里无论擅长文武何技，修仙问道到得此处，莫不能一点经历都没有。便是在凡间降妖除魔以积累经验与功德为主，总也是体验过搏杀打斗的。而这修为在群雄之上者，更是几乎都品味过生死之劫..."

落尘道："道长误会，我等非是狂妄自大之辈，求问修为出众者也并非意在较量高下，而是为了学艺精进。"

王五斗闻言笑道："为了学艺精进？那，是你们自己想着精进后再返天台山挑战，还是应真人要求而来？"

几人见他目光灼灼的模样，心中一阵寒颤，总觉得被算计上了。

红泥嗤笑反问道："这也要分明区别么？"

"自然。"王五斗凑近几人耳朵，故作高深道，"若是你们自己所想，我便要推荐善攻者与人，让你们在切磋中汲取克敌之技。若是出自真人的意思嘛——，那我却要先劝各位学习保命之术为妥了。"

"啊？！"

听得王五斗亦是口出"保命"二字，与那玉虚如出一辙，四人不由诧然。他们看起来很像随时会丢小命的么？！

屈轶嗤笑道："道长这话说得好有意思！既是善攻者，自然武艺高强、法术过人，焉有不能保命之理？莫不是，还有那等专门研习逃遁之术的，竟一心勤恳，将此技练得众所不如，独家为大？既是只知逃命伎俩，肯予十倍百倍的精力于逃命之事，却不思应战之能，何必与人为敌？遇人遇事，一概谦恭礼让、甚而谄媚逢迎就是了！"

王五斗对那讥诮态度也不以为忤，道："学海无涯，天外有天，就算今日学得众家所长，也难保明日不会遭逢劲敌。便是果真习得天下无双之技，需知还有'事出意外';一词。"

"？"

"越是强者相对，这意外之下越是容易粉身碎骨。若是诸位求教仅仅意在提高自身，或是与人切磋竞技，无论一时输赢如何，总还有机会再求更上层楼，重头来过。而且，竞技相挑，心存恶念者毕竟少数，保有善意之下不免礼让留情，连'意外';也可有心防杜，何来性命之忧？自然求赢在攻..."

红泥噗嗤笑道："这么说来，倒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对上自家人便是一味打杀，对上敌人便只有抱头鼠窜？"

"少年郎，勇猛对敌未必是叫人不知惜命啊！"王五斗叹了一句后，继续道，"对敌，难免不死不休，也难免对方无所不用其极。遇上一心要命之人，你同他讲道义礼法、行事规矩，他肯听你的吗？制敌求胜，原也有死道友不死贫道..."

"？！..."

"咳咳，原也有自保之意，故而攻势必不能弱。然，倘若一时失利，甚至不敌，告饶投降可能保命？逃字一诀其实并没有什么可笑之处，留得青山，择日卷土重来何错之有？不过，贫道所说的保命可不只'逃';之一字。对那索命敌手，只怕你舍得下脸来逃跑，他也不肯让你溜之大吉的！"

几人见他此番言词尚算中肯，又似出于善意，便歇了讽笑之意。落尘追问道："那这保命为本的对敌之术，又怎么讲？"

"还本求源。"

"嗯？"

王五斗见几人不知所以，问道："对敌时，何样情形最可怕？"

"自然是敌强我弱，悬殊巨大。"

"非也，非也！"王五斗摇头道，"实力悬殊本不宜为敌，遇上了自然是个倒霉。但是，倘若不幸真就遇上了，出于求生本能，但凭一身本事机巧应变，拼尽全力或者还有一线生机逃出来..."

红泥垂眉吐气，耷拉着眼皮道："除了逃跑的事情，你还能不能说点儿有用的？"

王五斗眉梢一挑，毫不含糊地回道："逃跑怎么啦？遇见天地悬殊的对手，能够逃出命来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怕的是逃不掉，活活挨宰！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说这话的不是疯了，就是早已认清了自己陪葬的命。"

又转对众人道，"敌强我弱固然可怕，然，后路被断，逃生无望才真正可怕。而最最可怕的是，对方完全不以常理出招，上来就用不光彩的手段占尽先机。习武者，武器被挑，大穴被封；修道者，法器被毁，灵力尽散，如此，就算彼此原本实力相当，还怎么斗？还怎么打？"

"！"

"当然了，你们或者会说，这些可以谨慎对待，防患于未然。没个一碰面就叫人弄得倾家荡产的，是也不是？"

见几人并没有点头认下末了一句，反而略有思索，王五斗心中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