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负主从疙疙瘩瘩、唧唧歪歪，相较之下，九嶷山上六合境中的那一对，却显得无比和谐融洽、相得益彰。

只是，也有烦恼。

浞生倾力帮助霜霖塑形，后来又借力于霜霖辅佐成全自身，未出许久，已是双双重获肉身，只待修为精进。

修炼间歇，浞生偶然想起在窫窳之尸懵懂苏醒的情形，有些失神地同霜霖嘀咕道："霜霖，之前我将醒未醒时，仿佛曾听见瑶姬同我说'对不起';。这些年——，她是否常去看你？又是否常常同你念叨我？她——，如今可好？"

霜霖闻言诧然。

一是没料到他说不允再提瑶姬，此刻自己却暗带伤怀语色温柔地提起了故人。二是言语内容...

"主子，你当真不记得旧事了？"

"诶？"

浞生不解，等着下文，霜霖却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瑶姬其人，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她却偏偏和天庭容不下的浞生瓜葛难断。得了浞生全副身心，却又行背叛之举。既有背叛，最后却又——。

霜霖无法评断瑶姬，也知往昔浞生深恨，只好简略回道："主子忘了，当年大战，瑶姬已死。"

浞生怔然，追问道："你这'死';字何意？"

"烟消云散。"

"你是说，瑶姬她，瑶姬她——，彻底陨灭了？！"浞生闻言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霜霖见这反应心中叹息，唯恐他再追问细节，未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浞生着意于那个"死"字，闻讯根本无心追问往昔，先是怔然呆滞，而后突然就像发了疯似地飞身而起，搅得六合境中晴空风雨、五行大乱。

"怎么会死了呢？又如何敢死！本尊尚未同她清算，她如何敢死？！"

...

浞生因为瑶姬在六合境中发狂，孤竹带着龙香游历在外，突然驻足也是因为想起了故人。

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龙香见那处山头也并无什么出奇的地方，有些不情愿地试探问道："帝君，你要带龙香来的就是这里？"

孤竹回神："不是，只是看看这山上的瑶草。"

"瑶草？"龙香朝下张望一圈，多见**满坡，果实如菟丘，其叶胥成，却不曾见着自己认识的那种，"这也是瑶草么？怎的同他们从泰室山带回来的那种白华黑实、泽如蘡薁，说是服之不昧的瑶草不一样？"

"这里是姑媱山，两地不同，所出自然不同。而且，不过一个名称罢了，为的是共识方便。"孤竹心道，此地瑶草是因一个天地间少有的女子而得名，又岂是寻常可比！

"那，帝君特意停下来，是为这瑶草？要它有用？"龙香不解。

"路过，看两眼而已。"孤竹见他那有心八卦又存忌惮的模样，忍不住暗自摇了摇头，继续御风向前，"只是因为想起了一些故事，所以停下来看了两眼。"

龙香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眼亮晶晶地追上去问道："什么样的故事？"

"人间传言，说这姑媱山上的瑶草乃是帝女死后所化，寻常服之媚人..."

"啊？没啦？"龙香等了半天也不见孤竹再说什么，不免有些失望。过了一小会儿，又不甘心地眨眨眼诱哄道，"帝君此话后头，当还有'其实';二字的吧？"

"呵呵..."孤竹终是失笑出声，轻轻敲了他一记。想着那漫漫黄花的山坡，悠悠吐口道，"我所知这姑媱山上的故事，倒也与一女子相关，不过，非是那人间帝女，而是另有其人。"

龙香正来了劲头，见孤竹慢吞吞的欲言又止，催促道："快说，快说！帝君快说，后头呢？"

"那女子生前极喜这姑媱山，常常来此流连。后来却因着一个人，一件事，再也没机会来这姑媱山看看了。也是合巧，在她死后，这姑媱山却突然开满了黄花，终年不谢。"

孤竹心中微微叹了一声。

都说她因着那场仙妖大战灰飞烟灭了，他却宁愿相信，这漫山的瑶草并非只是念旧之人的一丝寄托，而真是有赖她一缕未散的精魂所化。

龙香正对故事兴起，未察孤竹其实并不愿多提旧事，又追问道："帝君说的女子究竟何人，又因何而死？"

"本尊说的是妙真元君！"无奈于龙香的八卦精神，孤竹扫他一眼，有意凉了口气道，"有些故事，你已乱七八糟的听了许多，此刻还用再问本尊么？"

龙香见他又生敲打之意，只得闭了嘴，心里却如同猫抓。

妙真元君的故事，他自然是听说了一些的，却也只是众所周知的一鳞半爪，总觉得还有内情可窥。

妙真元君乃西王母幺女，太真元君之妹，貌美性佳，三界中颇有人缘。九州水患时曾领天命下界授书，不知何故延误时机，致使鲧求成心切冒险盗取息壤而获罪。

鲧犯天条，天帝遣祝融缉拿问罪，不料祝融竟因私怨将鲧射杀于羽山郊外。鲧心不服，死而三年不腐，后为吴刀所剖，化黄熊入羽渊而去。

共工氏绝，大禹降世，为夏后氏之宗。禹继鲧之后治理水患，得玄武神君化神龟背负天书现身洛水相赠，又有雨神应龙辅佐，方功成。并划定天下版图，始有人间九州。

天女授书贻误成全了大禹，祝融公报私仇虽遭贬谪南海，水火兼治，但也仍被奉为一方神明。鲧自然不服，于是召集旧臣相柳氏弄水为祸，更勾结天妖挑战天威，致使三界大乱。

妙真元君渎职有过，以身殉战。天妖陨灭，一干从属树倒猢狲散，鲧即不知所踪。

但是上回三灯四节峚山归来，说是帝君在稷泽遇上了一个名叫梼杌的怪胎。龙香不识其人，打探一圈后从青姑口中得知，梼杌便是鲧。

说是盗取息壤之过，帝念其心本为公，便罚其转生去和混沌、穷奇及饕餮看守魑魅，以求戴罪立功。谁知魑魅忽然走脱，又再获罪，这才投奔了天妖。

龙香起先只道梼杌糊涂，不曾体谅上心网开一面，后来一琢磨却不由生疑。

鲧窃息壤被祝融灭杀心存怨尤可以理解，但是嫉恨天命授书所托非人又该从何说起？

据悉，天妖作乱与九州水患时有逢会，洛书未问世，大禹未功成，鲧又如何得知该有天命授书事，并天女贻误一节的？更况借此为祸作乱。

妙真元君，当年又究竟因何延误了授书？

息壤既为天宝，又因何弃而不用，反而以洛书相替，致使生出后来的事端？

还有方才——，都说妙真是因大战而陨，帝君为何说她是为了一个人、一桩事而死？

再有，天妖作乱的始末，其实也是一团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