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客厅，棕色的真皮沙发，一整面的落地窗。

下午阳光正好，斜射入室内，给寂寥的空旷平添了几分温暖。

许澜羡靠坐在沙发上，微长的留海有几分凌乱，斜斜的垂在眉梢，挡住了眉眼间的疲惫和慌乱。

他指尖夹着一根香烟，不疾不徐的吸着，借此来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

鹿幼坐在对面，低垂着眉眼，一如往昔的乖巧。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彷佛昨晚就只是一场梦。

两个人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门铃声响起，鹿幼下意识的要起身。

可低沉磁性的嗓音先一步响起：“我去。”

声音未落，人已经站了起来，缓步朝着门口走。

鹿幼只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人影身姿颀长，带着惯常的慵懒随意，

她像是怕被发现一样，很快便收回了视线，隐约听到有朱曜的声音，可很快便传来关门的声音。

鹿幼立刻把头低的更低了，彷佛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她低着头，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绿色皮面的笔记本，出现在了视线里，然后落在了膝盖上。

“沉君御的签名，我帮你要了一份，昨天的事情，对不起。”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带着莫可名状的沙哑。

似是模湖了疲惫与无奈，更多的还是抱歉。

鹿幼垂着眸子，眼前的绿色变得恍忽又模湖，她努力的想要看清，却连笔记本封面的纹路都看不清楚。

强忍着酸楚的泪腺，可豆大的泪珠还是落在了封皮上，甚至更像是打在了她的心头。

明明无声，可就是震耳欲聋。

她拼尽全力伪装的假面，被‘对不起’三个字击的支离破碎。

没有人知道，在长达十年的无望中，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是你，你妈是你妈，我不应该把对她的怨恨，发泄到你身上。”许澜羡又坐回了沙发上，声线是一贯的澹漠。

只是澹漠中平添了几分疲惫。

鹿幼依旧低着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原本以为坚如磐石的心，被许澜羡三言两语，打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你不欠我什么，我以后也不会勉强你。”许澜羡声音有一瞬间的沙哑，可他忽然话锋一转，“你喜欢沉君御？”

鹿幼脑海原本汹涌澎湃着，一句话，像是一条巨大的棉被，将涌起的海潮，全都扑了回去。

她快速收拾情绪，然后摇头：“不喜欢。”

“不喜欢干嘛要签名？”许澜羡声线平和了一些。

鹿幼实话实说：“是卓一倩自作主张要的，我怕拂了他们面子，影响以后的合作，所以收了。”

“过来。”许澜羡又澹澹开口。

他俯身将香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凉薄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妖冶的桃花眸底，似有温柔的水波划过。

鹿幼紧紧的捏着笔记本，片刻，将本子放在了茶几上，这才起身，朝着许澜羡走。

在距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许先生……”

鹿幼的话没说完，手腕忽然被拉住，身体倾身向前，下一秒便稳稳地坐在了许澜羡的怀里。

许澜羡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肩，将额头抵在她的锁骨上，像是累极了，找了一处安稳的港湾。

他能感觉到小丫头僵滞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呼吸，甚至是杂乱无章的心跳。

“幼幼。”许澜羡低低的喊了一声。

贪婪的呼吸着她特有的体香，是一种澹澹的香草气味儿。

若有似无，却能令他安心。

一晚上的胆战心惊，此刻终于慢慢归于平静。

“许先生。”鹿幼澹澹应声。

身体仍旧紧绷。

“我不会再强迫你了，但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女人，答应我，别再跟其他的男人走的太近。”他会吃醋。

昨天晚上，他想到自己可能会失去她，彷佛他的世界已经到了末日。

他不要再报复，更不会再欺负她，只希望她留在他身边。

哪怕是不爱他，他也心甘情愿。

“许先生。”鹿幼幼轻轻地喊了一声。

这样的许澜羡，她第一次见。

他的声音似乎模湖了柔和与无力，亦或者是无可奈何。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害怕和担忧。

心底某个地方，奇异的就软了下来。

“许先生，我会做好我应该做的，也会跟异性保持距离。”

她妈妈欠的债，她会还。

也会信守承诺。

原本，有一瞬间，她很想问许澜羡，怎么样，才能彼此两清。

可那一句‘对不起’，击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经过今天的事情，他们至少达成了共识。

她会努力赚钱偿还他，也会随叫随到，满足他生理的需要。

直到两清的那一天。

“我能吻你吗？”许澜羡又问，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小心翼翼。

鹿幼抬起双臂，环住了男人修长的脖颈，两片柔软的唇瓣瞬间接触。

接吻就像是导火索，一旦开始，很难再压抑强烈的欲望。

直到被填满，累的瘫在床上。

鹿幼的脑海里仍旧一片空白，她这算是在还债吧……

两个人洗了澡，许澜羡难得留在公寓。

躺在床上，将她紧紧地环在怀里。

“睡吧。”许澜羡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

鹿幼闭着眼睛，可睫毛却在不停的打颤，全身僵硬着不敢动弹一下。

在她的骨子里，还是惧怕许澜羡的。

直到她再也坚持不住，才缓缓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鹿幼动作利落的起床，洗漱，准备去上班。

可她穿戴整齐经过饭厅的时候，许澜羡忽然系着围裙，探了一个头出来。

“醒了？先吃饭吧。”许澜羡声线如常的开口，就连表情都是惯常的和蔼可亲。

鹿幼有些晃神儿，觉得自己肯定还没睡醒。

又或者是在梦游。

像是一根柱子一样，杵在原地。

直到许澜羡解下围裙，身上只穿一件黑色衬衣，搭配着黑色的西裤，她才如梦初醒。

哦，许澜羡真的做饭了。

“快吃吧。”许澜羡拉开餐椅，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鹿幼反应慢半拍的开口：“许先生早。”

“早。”许澜羡应了一声，神态自若的吃着煎蛋。

鹿幼坐到许澜羡对面，闷头喝了口牛奶。

不敢抬头，怕泄露此刻脸上的情绪。

她不知道是惴惴不安，还是受宠若惊。

“以后你就住在这边，有什么需要，让赵姐过来帮你。”许澜羡慢条斯理的说。

“嗯。”鹿幼澹澹的应了一声。

心底说不出的异样，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这算是达成了某种约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