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亲公主和敌国皇帝的故事。”
沉桃讲道:“从前有位公主,因为母国战败,她被送去了敌国和亲。”
“然后呢?”不知是不是错觉,沉桃总觉得陆昭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沉桃随意翻了两页书,“到了敌国后,最开始,年轻气盛的公主并不认命,不甘受于命运的桎梏,经常想着法子要逃跑。可每次逃跑都未曾成功,甚至还被皇帝亲自抓获,皇帝却从未罚过她,还会温柔地安慰她。”
陆昭微微挑眉,又听到沉桃继续讲:“后来,朝夕相处中,公主渐渐爱上了皇帝,并决定放下过去,和皇帝一起好好生活,不再愁思于母国的故人旧事。”
陆昭指尖轻叩轮椅扶手,“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公主和皇帝很像咱俩。”
沉桃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像。”
“日子没过多久,变故就出现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和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皇后诞下了一具怪婴,三臂单腿,五官丑陋,甚至分辨不出人形。皇后也在不久后郁郁而终。皇帝为此痛心难安,罢朝了半月,钦天监因此批那位和亲公主是祸国妖妃,必须烈火献祭才能除去噩运。”
“结局是不是皇帝把公主杀了?”
“你怎么知道?”沉桃惊讶挑眉,“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堂堂杀人无数的门主,竟然会看话本。
陆昭伸手轻轻掐了下沉桃腰侧软肉,见她发痒挣扎,又紧紧揽住不让她乱动,“你以前不是经常跟我讲这些无聊的故事吗?太俗套了,猜都能猜得到。”
当初在皇城时,沉桃为了同陆昭亲近,总是没话找话聊,小到日常琐事,大到皇城奇闻,好似把陆昭当成了没有感情的解闷工具,她对他总是知无不言,心里藏不住秘密。
以至于现在,沉桃一个眼神,陆昭都能猜出她打的什么注意。
沉桃挠了挠鼻尖,恍然奥了声。
似是不忍心搅扰沉桃的兴致,陆昭意味不明说了句:“这位皇帝和公主的确不像我们。”
沉桃刚要开口说话时,帐门就被推开,沉桃下意识抬头,目光凝向帕苏乐。
帕苏乐亦对上沉桃的目光,刚刚两人的谈话他也隐约听了大半,总觉得他这个性情怪异的怪胎弟弟和这个奴隶,相处模式过于轻松和谐。
好似没什么不对,又好似处处藏着端倪。
说不上来的诡异。
“二哥怎么来了?”
帐中气氛忽然安静,终是陆昭率先开了口:“是父汗不欢迎我吗?”
沉桃听的这话极为古怪,这可是除夕宴,是大团圆的日子,就算再不欢迎,面上也要过得去吧?
“倒也不是,这次除夕宴,就是父汗让你过来的。”帕苏乐坐到一旁的椅子里,两条长腿一立一横,玄色长袍罩身,领口及衣袖处缝制着棕色狼毛,肩颈虬实,眉宇俊气。
帕苏乐上下打量着沉桃,他对陆昭语气随意道:“我听说镜宗门的门主和你交情颇深?”
“不算有多深,只有几面之缘而已。”陆昭执起沉桃的软手,放在掌中细细揉捏,他漫不经心问:“二哥怎么突然打听这个了?”
陆昭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常年在世外昆仑峰休养病体的人,还能同杀伐狠绝的杀手头目有过接触,就已经说明两人关系并不一般。
帕苏乐瞥向沉桃无力垂搭在身侧的手,那夜洗尘宴上,他就已经察觉到沉桃的右臂的古怪,只不过那时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她整条手臂,他也没太在意。
如今再看那白色袖衫下缠绕纱布的右手,他眯了眯眸,突兀问道:“这女人的手怎么了?”
“她啊。”陆昭扯了扯嘴角,“遭到镜宗门的人暗杀,身重剧毒,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可毒素难解,若是两月内寻不到解药,她就会会死。”
沉桃微微皱眉,她不理解,为什么陆昭要向帕苏乐透露这么多。
帕苏乐顿了下,试探性问道:“门主也解不了这毒吗?”
陆昭摇头,“能解这毒的人,已经死了。如今唯一能解毒的,也只有嗤朗雪峰的雪灵草了。”
雪灵草常年生长在嗤朗雪峰山顶。而嗤朗雪峰位于北境,环境恶劣,地势陡峭,很多人曾想采摘雪灵草,可还没攀到半山腰,就葬身于寒厚的大雪之下。
恰巧,现成的雪灵草,就在琅月国的国库中存放。
帕苏乐自认为摸清了陆昭的心思,他羊装几分随意道:“雪灵草?苏尔常年在外,怕是不知道,这雪灵草就在国库中存放。”
陆昭挑了下眉,“真的?”
他又微微叹了口气,“算了,父汗这般不待见我,又怎会允我拿如此灵药为一个奴隶解毒。”
帕苏乐笑了,“想不到你竟还是个痴情种。”
他说:“近来两国交战,我们吃了不少败仗,若是你能说服那位门主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必能一举扳倒青玉大军。”
“至于雪灵草。”帕苏乐自顾倒了盏酒,饮了一口道:“那东西在国库里有一大堆,若是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你想要多少,我都能拿给你。”
眼上的纱布遮住了陆昭眸中情绪,他仍捏弄着那只娇手,半响后才开口:“好,我这便传信。”
“……”
帕苏乐走后,沉桃整个人都傻眼了,她指了指门外,又看向陆昭,张了张口,惊的说不出话,“你,他……”
修长的指扯下纱布,一双狐狸眼微挑,陆昭抬眸看了眼沉桃,“好好说话。”
沉桃默了默,小声说:“我觉得你们两人里一定有个人脑子不太聪明。”
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病弱皇子,还想让和自己感情不深的哥哥帮他拿解药,只为救一个相识不到一年的奴隶。
另一个好像……还真信了这鬼话。
陆昭呵笑一声,攥住沉桃的胳膊,将人往怀中拉,“为师帮你寻解药,你却在这阴阳怪气。”
沉桃被迫倾身凑近陆昭,对上那双紫黑异童,她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灵机一动间,主动亲了下他的嘴角,“我才没有。”
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对了,师父为何要暴露身份,若是你与琅月皇室有牵扯的传言公之于众,那你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