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浅笑不语。
沉桃几不可见地蹙眉。
他心情不好，与她何干？
难道是想让她安慰他？
可她也不会安慰人啊！
她想了想，回想着沉韶温安慰她的样子，轻拍着陆昭的背，“师父做噩梦了吗？”
陆昭嗯了声，修长的手指点在沉桃柔面颊上，在那白净的软肤上轻轻画着小圈，“梦到她了。”
反正昨晚已经说了那么多，如今也不必什么都瞒着了。
沉桃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虽说她不在意陆昭的过去，也不太在意陆昭因何救她。
毕竟，若不是那傻子千金，恐怕她真的会死在琅玉雪原。
可就算再不在意，也不必三番五次提起旧人吧？
这是拿她当僧人帮他开导苦衷呢？
沉桃勉强勾唇，“师娘怎么了？”
陆昭指尖轻戳那处梨涡，漫不经心道：“她被人害死了，死得很惨，连全尸都没有，可我没帮她报仇。”
沉桃发怔，怪不得陆昭性子这么古怪，原来是因为那千金的死，受了刺激。
她垂眸看向陆昭的心口处，“师娘对师父不好，师父也不必帮她报仇。”
这千金小姐都敢往他身上砍刀子，他干嘛还要帮他报仇。
要是她遇到这种夫君，不仅不帮他报仇，还要买上几挂鞭炮庆祝。
不对，要是真遇到这种粗暴蛮横之人，恐怕还没等做她的夫君，便死在她的千丝引上了。
可转念一想，那位千金小姐对陆昭这般不好，陆昭却记得她这么深，甚至还拿沉桃当替身，这份思念已然成了执念。
她思虑片刻，又改口道：“师父要不还是帮师娘报仇吧。”
报了仇，说不定执念就化解了。
陆昭视线凝向那双杏眸，并未回话。
这两年来，衍枝从未给他托过梦，唯一的一次托梦还是她死后的惨相。
好似在说，若是帮她报仇，她便会彻底放过他。
让他安生过日子，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待在一起，不必再执念于她。
他帮她报了仇，也让自己解脱。
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陆昭吁了口气，心下有了决断。
沉桃规矩坐在床上，看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发呆，心里不由感叹草原人怎么各个都这么好看。
前有帕苏尔，后有陆昭，有机会她一定要去一次琅月国，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这般好看的俊美男子。
陆昭察觉到她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揉了揉沉桃的耳朵，好奇道：“小桃子为何不吃醋？”
他设想了很多种沉桃得知真相后的态度，无非是又作又闹，或是与他疏离，可唯独没想到她竟浑不在意，仍和往常一样同他亲近。
沉桃握住耳边的那双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蹭，她乖巧柔笑道：“我又没那般小心眼，不会抓着师父的过去不放的。”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总归是构不成威胁。
陆昭闻言挑了下眉，凑近到沉桃眼前，鼻尖相触，他望着那双澄澈黑眸，打趣道：“这么说，为师若是往后多纳几房妾室，小桃子也不会吃醋吧。”
沉桃的笑容僵在脸上，又在下一瞬彻底消失，语气带着愠意：“我好歹是一国公主，尚公主又岂有纳妾的道理？”
若是在青玉国，按照青玉的规矩，陆昭若娶了她，便是驸马，成婚后要和她住在公主府，什么事都要听她的，还想着纳妾？连和别的女人暧昧的机会都没有！
陆昭吻了下她的鼻尖，反驳道：“可三公主已经死了，你现在只是个庶民，而我身份尊贵，成了你的夫君后，夫唱妇随，你也管不得我。”
他勾了勾唇，变本加厉道：“到时若是遇到几位貌相好看的姑娘……”
他啧啧两声，不再继续说。
沉桃气的脸忽青忽白，她伸手推开陆昭，拧着眉和他辩驳，“我才没死，按照我们青玉的规矩，作为驸马，不仅不可娶妾，连外室也不能有，师父往后绝不能纳妾，也不能养外室！”
陆昭忍不住笑，“这还没婚嫁呢，小桃子就开始管起我来了，若是成了婚，我怕是要窝在这皓月居给你当深闺娘子了。”
沉桃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师父要是愿意，我觉着也行。”
若是真那样，这镜宗门岂不成了她的囊中之物，虽然不能再去江湖逍遥养面首，可身边有陆昭这么个好看的美人，她也没那心思看旁的男人。
瞧着沉桃憋不住笑的脸，陆昭嗤笑一声，旋即仰躺到床上，枕着手臂瞧她臆想发痴。
他说：“小桃子肖想为师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沉桃这才反应过来，他竟又被陆昭摆了一道。
她懊悔地咬了下舌尖，回想起刚刚说的那番话，脸红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刚刚都是瞎说的，师父别往心里去。”
陆昭哦了一声，故意理解岔意思，他笑笑，一双狐狸眼微挑，显出几分俊美，“为师知道，小桃子善解人意，日后为师若是瞧上别的姑娘，小桃子定会应允我纳妾的。”
沉桃五官揪在一起，她真是看走了眼，原来陆昭是个色胚，她现在失了公主身份，若是真嫁给了他，往后的日子只能用悲惨两字形容。
她速速和他撇清关系，“师父想纳谁就纳谁，我一个外人，又管不着。”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陆昭按压太阳穴，他逗得她太投入，竟忘了若是惹这女人不开心，她便会无止境疏远。
他拉过沉桃的手腕，将人往眼前拽了拽，没拽动。
他皱了下眉，忽地痛哼一声，抬手碰向肩后，“我伤口好像裂开了。”
沉桃顿感无语，这种戏码，都是她当时跟帕苏尔演剩下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有人玩这种无聊把戏。
她起身想往榻下跳，“我去叫师兄来帮忙。”
陆昭抬起长腿，挡住她的去路，他冷阴恻恻道：“身为镜宗门弟子，还是我的亲传弟子，连包扎上药都不会，说出去叫人笑话，明日你便去淬毒谷跟着白宣习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