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下了马，忽见顾渊朝他伸出了手。

相思愣怔了，不解其意。

顾渊朝她颔首，示意她把手放过去。

相思眨眨眼睛，不甚确定地把手放到了顾渊的掌心处。

顾渊轻轻回握住她，另一只手提起衣摆，一步一步地走上祭坛。

相思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对方的手很温暖，仿佛能暖到她心头似的，甚至……好像能缓解她那躁动不安的龙纹。

这一瞬，相思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甚至什么都看不见了——除了她身前的顾渊。

顾渊很好，很温柔——如果，没有心魔浮屠的话。

相思忽而觉得有些遗憾，小声问道：“师傅，你有想过克服心魔吗？”

顾渊微微一滞，头也不回地道：“若没有浮屠，我不会是你师傅。”

相思微怔，当日，想杀她的是浮屠，想收她为徒的也是浮屠。若没有浮屠，她与顾渊的确没什么交集。

相思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心里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很不舒服，很不好。

不知不觉，已到祭坛顶端。

顾渊抬手一招，一声鹤鸣划破天际，接着一只白鹤从天际振翅飞来。

相思从没见过祭祖，如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甚至还有点惶恐，紧张兮兮地盯着那只白鹤。她听得顾渊在低声念着什么，应该是什么咒语，她听不清。

接着，她就感到四周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人都快站不稳。

那一瞬，相思清晰地听到了一声龙吟。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得祭坛顶端那个龙头甚至朝她龇了一下牙。

相思禁不住往后退了小半步，不曾想一下子踩空了，整个人都往后倒。但预期中的跌倒没有到来，她被人扶住了。

身后，淮戎稳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也听到龙吟了？”

相思心里一凛，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忧虑之色。

顾渊还在叨叨地念着什么，应该是在催动什么咒语。

相思小心翼翼地朝这人靠近，却听得这人道：“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是则形称其质，神言其用，形之与神，不得相异也……”

相思嘴角一抽，这不是《神灭论》里的话吗？哪儿是什么咒语？

顾渊双眼闭着，忽而一只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瞟了她一眼，低声道：“别吭声。”

相思嘴角抽了抽，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听到对方继续神神叨叨地背《神灭论》：“若枯即是荣，荣即是枯，应荣时凋零，枯时结实也。又荣木不应变为枯木，以荣即枯，无所复变也。荣枯是一，何不先枯后荣？要先荣后枯，何也……”

这明明是隆重的祭祖啊，可这位小真人却是随便背了篇文章假装施法，这未免也……太搞扯了吧？！

相思心里说不出是觉得荒谬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四处飞沙走石，的确有种小真人妙法神通的感觉，可问题是，顾渊真的是在背诵课文，根本没有念什么咒语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相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