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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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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后来苏爷就走了。

临走嫌恶的丢下一玉笛,还道,这辈子都不想再碰这种东西了。

她本想清高的将这玉笛甩出门去,结果捡起来一看,呆了,这只玉笛样子看起来很一般,除了笛身上的纹路,但是,这色泽……这纹路……,于是她马上把这笛子据为己有,不是她有小农思想局限性,而是这个被随手丢掉的是“鬼才乐匠”乐无忧的遗作——螺纹青玉笛呀。

在玉器上雕刻螺纹,是比较怪僻,传说……他是不小心制作的时候把笛身给磨损了,所以不得不这样掩饰,哪知后来旁人跟风,许多玉笛在制作的时候,居然也刻上螺纹……

她将玉笛泡在清水里,奋力的清洗……嗯,口水……然后她拿起玉笛放到阳光下细细打量……应该是它没错,不过若是再用开水消个毒就更好了,可是会不会裂开呢……

最终她还是没舍得放到开水里面煮,却足足洗了十遍,晾干之后放到嘴皮子下吹……声音清透空灵,果然是它!虽然外面仿的很多,但只有乐无忧的珍品,才会如此重神而过于重形……难怪那家伙会吹的那么好,原来是神兵在手啊……败家啊,太败家了……

她郑重而爱怜的将螺纹青玉笛放在怀里,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要是玉笛会说话的话,定会无比惆怅的对这知音人道:

姐姐,你勒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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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这些事从秦桑脑里过了一遍,也不过只用了一弹指那么短的时间而已。

面对苏爷,她有些尴尬,苏爷于她有恩,她很感激,但是从头到尾人家都没给她过好脸色,原本两人就没打过几个照面,连朋友都算不上,突然人家给你个大恩,还见到了你最狼狈的一面,除了感激之外,多少还让人有些无所适从吧。

没有见到苏爷面的时候,她心里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可是见到之后……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热馅擀进了生饺子皮里——里面是熟的,外面却还是生的。

有此同感的还有苏爷自己,他在秦桑幼年的时候,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算是结了恩情,虽然到现在对方还不知情,不过他却是有恩必还,有仇加倍报的人,所以才对秦桑关注,也因此了解到她聪明剔透,稳重坚韧的个性。

她的确绝色无双,也因此而遭受了许多非常人所能体会的磨难,难能可贵的是,她从来都没有自怨自怜,哀己不幸,而是一直坚定的向前看去。

回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现在想想的确超乎常理,懊恼过,却奇怪的没有后悔。

也许是因为,她是在他的内心,还没包裹上一层铁皮之前,就留下过痕迹的人吧。

但是这些想法感受,苏爷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说,苏爷。”秦桑抬起头,含笑道:“苏爷,您看这颗珠子,价值几何?”

“嗯”苏爷点头道:“价值连城。”

“呵呵。”秦桑笑道:“苏爷于我有恩,我无以为报,若是这颗夜明珠苏爷看得上眼的话……我一万五千两卖给你如何?”

这颗夜明珠的价值,莫说一万五千两,就算是十五万两也不嫌多,所以秦桑这个价码,用个好理解的比方来说,就像是商场里原本卖一千块钱的衣服,打折到一百块卖给你那么划算。

但是……

苏爷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道:“我以为你会说送与我,权当报恩。”

秦桑的脸一僵,喃喃道:“有多大能力,办多大能力的事儿,不是我小气……我最近新开了家客栈,手里的钱都投进去了,何况一万五千两,这么大颗夜明珠,跟白送也没多大区别了。”

“八千两。”苏爷冷笑:“多一个子儿我也不会多给。”

秦桑闻言一阵头晕,颤巍巍的扶助洞壁,惨然道:“不……不至于吧。”

“你的东西,什么来路你自己清楚,除了我还有谁能给你销赃,我肯要你就该感恩戴德了,还多说什么,嫌少你可以不卖。”苏爷说完,转身向山洞更深处走去。

打劫!这是明目张胆的打劫!

上次她拿自己带出来的东西与苏爷兑换,就已经被坑了一笔,那些东西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是珍品中的珍品,也像垃圾一样被苏爷说的是一钱不值,事后她黯然神伤了许久。

这次她本以为,至少不会低于一万两,结果还是……

果然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浪还比一浪高,我自横刀向天笑,重整河山待后生……额,乱了乱了。

“苏爷等等我啊,小心脚下……大家这么熟了,这价钱方面您看……小心那石头,要不要我来扶您一把……”

汗一个,事实告诉人们,无论是什么人,沾上市侩之气之后,这骨气嘛,就会……

与此同时,小唐那边——

小唐与鄢二少在深坑里面,用尽方法也没有办法上来,鄢二少气急败坏道:

“卑鄙,居然用陷阱暗算!”

深坑之上,黑衣人把脑袋伸出来道:“你们不卑鄙?二打一也胜不了,老实说我不是打不过你们,不过是不想耽误时间。”

方才只顾打去了,鄢二少这时才真正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大概三十来岁,模样很是粗犷,下巴上有些青茬,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憔悴,关键是面上从左边额头一直到右耳后,有一道细细的疤痕,像是被尖锐的利器划开的。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个黑衣人身上全是新旧伤痕,几乎可以说没有一块好皮。

“老鸦,没想到你武功精进的如此之快,真是可喜可贺。”小唐大声道,原来他与这人是认得的。

“那是,也不看我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老鸦苦笑道。

他这两年一直被追杀,环境险恶到无法想象的地步,这武功,也是在生死搏杀中提升起来的。

小唐道:“我知道,你的确很难,但是做了那样的事,有什么后果早就该知道……苏爷是不会帮,也帮不了你的!”

“不是我做的!”老鸦激动起来:“我他妈的是冤枉的!”

“哦?是吗?”

“当然!我知道没有人相信我,但是我确的被陷害的!有人害我!”这不白之冤害得他甚苦,老鸦忍不住激动的大叫道。

“可是即便如此,你找苏爷也是没用的,苏爷帮不了你。”小唐又道。

“只有他能够帮我,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黑衣人平缓下来,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没有用的,我会把他找出来的。”

说完,黑衣人就离去了,深坑之上,只有天色越来越暗的天空。

“这究竟怎么回事?”鄢二少忍不住问小唐。

“哼!”小唐冷哼道:“怎么回事?被你们害死啦!不知道这是私人领地么,瞎跑什么啊你们!”

“……”

小唐再不理会鄢二少,坐在地上四处张望,看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出去。

山洞里有夜明珠的照明,路好走了许多,从方才开始,秦桑已经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行到此处,山洞里的道路折了一下,进入到一段更宽敞一些的地方,同时旁边还出现了一条暗河,水流还很湍急。

“这山洞好长。”秦桑道。

“快了。”

“……”

“……”

“对了,苏爷,我早听别人说,缅罗城的首富苏越,是难得的重情之人,自夫人不幸病故之后,多年未娶……方才,便是在祭拜那位夫人么?”秦桑不想两人总是没有话说,便随便找了个话题,说了之后又有些失悔,万一他忌讳这个呢。

苏爷并未见怪,默了一下,道“……那个时候,只有她肯留在我身边。”语气里,还有几分萧索。

就这一句话,好像有饱含着很多东西,想不到苏爷居然是这么深情之人,秦桑安慰道:“尊夫人若地下有知,知道苏爷至今还如此深情不悔,必然也很感动,请苏爷莫过于伤心。”

苏爷见她误会了,也没多加解释。

当时他还没有如今这样富有,应酬的时候在青楼遇到了文慧,一来二往有了交情,有次还顺手给她解了围,未想她如此多情,此后便缠上了他。

他以为她不过是想逃离那个地方,就给她赎了身,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名妓,也要不了几个钱。

哪知她后来一心一意待在他身边,对他百般讨好,关怀备至,无事不打点妥帖,他见此,也就由她了。

不过她并非是病死,而是替他去死的。

那时候本该死的,是他……

直到人死之后,才发觉她的好,往日重重都浮上眼前,也并非是有多深刻的感情,却是感动愧疚,觉得她这几年过的也是不易,自己并未好好照顾,却让她替自己死了。

死之前,居然还满怀笑意的说,不悔——

哎,真是一个好女子,虽然两人并未成亲,他却还是以正室之礼将她大葬,可是人都死了,做什么都还有用吗?

希望她来世能遇到一个真正值得她不悔的人吧。

虽然如此想,但苏爷仍然坚持每年回来祭拜这个,顶着自己“夫人”头衔下葬的女子。

秦桑继续在那里赞美苏爷的深情,不过这种赞美并没有如她所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反倒让苏爷越来越沉默。

要他怎么说?

告诉别的女子,自己其实不爱文慧么?不光不爱,而且她其实并未过门,外面传的不过是以讹传讹么?

她若有灵,会难过的吧……

苏爷说不出口,秦桑只好在那里自由发挥。

实际上,苏爷终其一生,都向没任何人解释这件事,而秦桑,也始终以为他,曾经深爱过一个叫做文慧的女子

突然,苏爷在一面墙前面停住。

秦桑也走到跟前,见一堵墙拦了路,以为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便小退了一步等着。

“居然……”苏爷把手按在墙上,用力的推了推,果然很严实。

“怎么了?”秦桑问。

“恐怕不好了。”苏爷摇摇头道。

“嗯?”

苏爷回头道:“路被封了,他居然会在此砌一堵墙,我真是服了他了。”

“啊?”秦桑道:“这堵墙?”

苏爷点点头,道:“是方才那人砌的。 ”

随着苏爷的话,秦桑不禁想到这样一个画面,一个黑衣人,偷偷摸摸的把石块运上山,然后蹲在那里奋力的砌墙……

为什么会觉得那么诡异呢?

现在处于冷兵器时代,炸药什么的还没有,而且就算是有,在山里头轰隆隆一下,前面看山头的人,自然会有所察觉,所以黑衣人要拦住他们,奋力砌墙……虽然诡异了点,但也情有可原。

之前秦桑与鄢二少,两人心不在焉并没有看到,他们走过的路旁,竖着一个刻着“苏家禁地,闲人勿闯”的石碑。原本苏爷在这里还专门安排了人看守,不过都被黑衣人解决了,所以他们二人就如此顺利的误闯了进来。

“其实那人并非是要杀我,不过是要胁迫我去做一件我办不到的事,这事很隐晦,却被你们二人撞见,所以他才要杀你们灭口。”苏爷到此时,才说出原委。

他的身份不同寻常,所以秦桑才按耐住自己的疑问,如今听他主动说起,才敢相问:

“这么说,他有事求你,那我们的处境还不算太糟?”

苏爷又摇摇头:“我要是能答应他,自然就不糟,只是我做不到……我本以为他不过是来此会我,如今看来,他想必在此已经躲了段时日了吧。”

说着苏爷用手指弹了弹那堵墙,道:“他连这个山洞密道都能摸出来,定然是早有所安排,如果是处心积虑的话,只怕小唐是挡不住他的……”

“那他和鄢二少危险吗?”秦桑忙问。

苏爷微微的皱了皱眉,道:“你放心吧,你们既然是我保下来的,他就不会轻易杀了你们,他们不会有事。”

本来苏爷受到胁迫的时候,还未到危机关头,所以并未唤出小唐,后来为了救下他们才唤出了小唐,已证明了苏爷不想他们死。

秦桑把这些话理了理,开口道:“这么说小唐他们拦不住他,外面的路出不去,里面的密道又给拦住了,这不活生生是出请君入瓮么?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不好,既然这是请君入瓮,说不准他已经进来了!”

苏爷这才点点头,这女人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老鸦已经进来了。

“但是……”秦桑听到潺潺的水声,突然灵光一闪道:“这里的水可以通向外面吧,水流这么急,苏爷,这里离外面还有多远?水遁可行吗?”

“可行,但也不行。”苏爷道。

“为什么?”秦桑问。

苏爷面色凝重,没有回答,似有难言之隐。

“因为苏总管忌水,所以死都不会下水的。”嘶哑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秦桑回头一看,一个身材壮硕,面容憔悴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他面上那道从左额贯穿到右耳后的伤痕十分醒目,就像把一张脸分成两半了一般。

“抱歉,苏总管,属下并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老鸦说着,还拱手行了个礼。

原来苏爷的‘职务’是‘总管’。

“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属下……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你走吧,我只当没见过你就是了。”苏爷说完,向前走了两步,状若无意的将秦桑挡在了身后。

这人已经被下了“杀无赦”的追杀令,虽然“杀手”那边并非苏爷负责,但是当没见过他,也已是他的仁至义尽。

“属下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背叛,那件事不是我做的……”老鸦急道。

“就算你是冤枉的,我也无能为力,那件事……我也受了牵连,若是再旧事重提,惹得‘他’震怒,这雷霆之怒,非我所能承受。”苏爷将手背到身后,淡然道。

“苏总管,你可知道属下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嘛?这种日子生不如死,若是您不愿相帮,那我只好拉着您陪属下,一起共赴黄泉,全了我对昔日您栽培之情的感激。”老鸦见苏爷如此坚决,收起恳求的脸,面目狰狞的威胁道。

苏爷闻言不惊,反倒淡淡的一笑,毫不畏惧。

那人见状,眼睛扫向了苏爷身后的女子,觉得有几分面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心想约莫是组织里面的小人物吧,但是方才苏爷将她挡在身后的举动,他是看在眼里的,头回见到苏爷这般维护别人,即便是娇娘,苏爷也没有将之纳在身后过,于是他便到:

“苏总管不畏死,可您身后那位女子呢,年纪轻轻花样年华,就这么白白死了,多可惜。”

果然,苏爷脸色一变,老鸦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苏爷背到身后的手,突然用力的抓住了秦桑垂下来的手,秦桑明显的感到,苏爷的手竟然汗湿了,他竟然如此紧张?

“您好好想想,不过是还我一个清白,陷害我的那人有如此手段,定是我们内部的人,想必地位不低,若是能揪出来,苏总管必得‘他’看重,青云直上。”老鸦接着蛊惑道,他对陷害他的人恨之入骨,若是让他查出来,定要算上这笔烂帐。

“哎。”苏爷叹道,眼睛垂了垂,仿佛无奈道:“为什么非要找我,未必只有我能帮你。”

“因为我只相信您。”老鸦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苏爷奇怪的问道,这人虽然是他的手下,但并非他的心腹,交情不过尔尔。

“每个人都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那人陷害我,必然能从中取利,反过来想,在这事当中,谁没有得到好处,谁的嫌疑就最小……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苏总管不光没有半点好处,而且还被分了走了一半的权……所以现在,除了总管您,我还真是一个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苏爷点点头,不错,谁会做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呢?除非是疯了。

如果是他,他也必然会这样分析。

“那么……”苏爷正要说什么,突然眼睛看到了老鸦的身后,道:“你来了!”

老鸦回身一看,身后并无人,只听“噗通”落水的声音,忙转过头来,眼前再空无一人。

有时候,把戏老一点无妨,只要用的好。

老鸦难以置信的盯着湍急的河水……

其实之前,苏爷将秦桑护到身后的时候,就用只有他二人听的道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水遁”。

苏爷抓住秦桑的手,便是一个信号,因为苏爷并不会泅水,不止如此,他还很怕水。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下水。

而秦桑,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她相信苏爷。

她屏住呼吸,牢牢抓紧苏爷的手,他们两人在湍急的水流中,好像千万只手在将他们拉扯。

她紧闭着眼睛,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漆黑,心里不由的心慌起来,她并不知道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冲出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那之前气竭。

水流的冲击太大,就在冲出去的瞬间,两人拉在一起的手,被分开了。

水流出的地方是个小瀑布,秦桑被冲出来之后,掉进了下面的水潭之中,她连忙浮出水面,可是看不到苏爷的身影。

她十分着急,连忙寻找,终于在某处,看到了挣扎出水面的一只手,连忙下去把苏爷捞了起来,带上了岸。

苏爷还没有失去意识,胃里十分的难受,一触到岸就趴在那一阵狂呕,才将吞进去的水呕了出来。

“快走……”苏爷:“他可能会追出来。”

凡是给苏爷当下属的,他事先都作过调查,不止出身背景,喜好特长,就连每餐吃几碗饭这种小事,他都了解,所以他知道,老鸦也不会水。

他怕水,所以才不会泅水。

而老鸦则是单纯的不会泅水。

但是如果连他苏爷,都能横下一条心跳下来,那么老鸦,也可能也会下来。

其实苏爷并不希望如此,而是希望老鸦面对这种未知的恐惧,不敢跳下来,又或者下了水,却脑袋撞到岩石之上,撞开了花,再不然淹死他也好。

“苏爷,你看——”秦桑向上望去,只见瀑布里冲出来一团东西,应该是个人影。

“你走,快走,他不会对我如何,你留着我会受制于人!”苏爷急忙对秦桑道。

秦桑闻言起身,却并没听他的离去,而是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跳下了水。

“你做什么?!回来!”苏爷忙道,竟然感到一阵心慌。

老鸦刚刚掉进水里,还在使劲挣扎浮上来,不防秦桑扑了过去,用手里的东西狠狠的扎在了他身上,老鸦吃痛,急忙推出一掌,幸好在水里,化去大半的掌力,才没有一掌劈死秦桑。

秦桑双眼发昏,拼了命的才游到了岸边,一上岸就吐了口鲜血。

她抬头望去,只见老鸦已经挣扎到了岸边,双手趴到了岸上,他爬起来,身上淌着水,一步步走向苏爷,大笑道:“哈哈,没想到吧,这两年里的生死存亡里,我早已学会了泅水……”

他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背后,却是饱含了一种难言的辛酸。

可是他话音未落,“嘭——”就倒下了,只见他背后插着秦桑的发簪。

秦桑笑着爬出水面,从老鸦身上拔出那根簪子,对目瞪口呆的苏爷道:“别小看我,我也是很厉害的。”

那笑容,竟然有几分耀眼。

“你没事吧?”苏爷忍不住问道,他方才见她吐血。

“秦桑笑着摇摇头。

她身上总是有这样一些东西,药粉包,空心簪,和簪刀,而她下水之际,因担心这些东西被水冲走,所以事先都放进了怀里的暗袋中,并未丢失。

而这里又不得不提到她的另一样,此时此地看来很天才举动,她把空心簪改造了。

她把空心簪和簪刀合二为一,现在的空心簪和簪刀一样有外壳,不同的是,空心簪内部依然是空心的,簪刀的利刃,换在空心簪上则是一根长针的造型,针头做成了前世那种注射器针头的样子,斜尖形,中间有孔。

也就是说,空心簪不止可以拔去簪头,装进去一些迷药药粉,安上簪头之后,还可以拔去簪身的外壳,用内里一根中空的长针,直接刺进人的身体。

血液和药粉直接融合,比其他形式的迷药都要迅速,尤其这种情况下,不会被水稀释,而降低效果。

也就是老鸦这种功力深厚的,才能挺到片刻之后才发作,当然这跟水潭里冰凉的水,镇定了他的神经,也有关系。

苏爷得知之后,几乎无语了,这女人总是能出乎人的意料。

到此时,夜色已经降临,四周都是黑色的树影,已经分辨不出方向,苏爷和秦桑只好捡了枯枝生起了火堆,就在水潭边休息。

所谓迷药,多数都能自解,老鸦中的那种的药性则需要三个时辰才能自解,秦桑想找来绳索将之捆起来,苏爷却说,只怕一般的绳索捆不住他。

说着,便也掏出一个小瓶子,取出两枚药丸,喂进老鸦的嘴里。

“这是什么药?”秦桑问

“这是确定就算你的迷药自解了,他也能乖乖老实的那种药。”苏爷用一种“不是只有你身上才有药”的眼神看着她道。

……

明月如钩,星光璀璨。

秦桑深了个懒腰,终于烤干了衣裳,这种把湿衣服穿在身上烤干的方式真难受,之后她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睡觉,睡着之前,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苏爷抓住她的手的时候,为什么她没有反胃的反应?莫不是她的症状好了?来不及想清楚答案,她便沉沉的睡去。

苏爷在另一端,一手扶着下巴,双脚盘坐着。

看着睡熟的秦桑有些发愣,不知想些什么,突然起身脱去已经干燥的外衣,披在了秦桑身上。

他端详秦桑的面容,叹了口气,在地上捏了些泥土,轻轻的抹到了她的脸上。

她脸上的黑黄,早就被水冲干净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吧。

可是……

他看了看昏迷的老鸦,神色有些复杂。

当老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瘫软,动弹不得,便知道自己中的是“软骨酥”。放眼望去,只见苏爷坐在自己对面,而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蜷曲着在火堆边睡着,身上还披着苏爷的外袍。

哼,有趣,苏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怜香惜玉了?

“苏总管,你准备如何处置我?”老鸦问。

苏爷皱着眉看着他,没有回答。

“其实,我之前没有说完。”老鸦想了想,下定决心道:“我知道没有证据在手的话,你很难会愿意帮我……虽然我还没掌握完全,但是却有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哦?”苏爷终于有些感兴趣了。

“‘他’会认定是我做的,主要因为白鹤临死前的那封血书!但是我能证明,白鹤那时根本没死,血书是伪造的!”

“这话当真?”苏爷不禁动容了,他竟然掌握了这么重要的证据。

“你怎么不早说,你想要我为你脱罪,就这点诚意?!”苏爷有些恼怒。

“总管息怒……只是事关重大,我不敢冒然……息怒。”老鸦忙解释道。

若不是他逼到了极处,这个底牌他也不想这么快掀出来。

“我找到了白鹤的女儿,原来她没死,死的是她的丫鬟,她能够证明,出事的时候白鹤当时人在别处,所以不可能死在哪里……”

……

天色已经蒙蒙亮,一夜无眠。

苏爷终于相信了老鸦,也同意替他脱罪,并喂服了一颗解药给他。

“你知道的,就算服用了解药,也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化解,不过这附近的山林,到没听说有猛禽,你可以放心。”

“无妨,只要总管能帮我洗刷冤屈,我以后定为总管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若是让我抓到那人,定将他碎尸万段!”

苏爷阴惨惨的一笑,道:“希望能如你所愿。”

苏爷叫起了秦桑,秦桑揉揉眼睛,见苏爷一脸疲惫,却面带笑意,有些奇怪,再看那边的老鸦,也清醒着,更是觉得怪异。

“走吧。”苏爷道,捡起地上的外衣穿上。

秦桑爬起来,想要去洗脸,苏爷却拦住了她,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要事,快跟我来。”

她只好跟着去了。

那边的老鸦见到,心想,这女子的脸怎么脏的这么厉害。

晨间的林子里,还弥漫着一层淡薄的雾气,当快走出这片林子时,苏爷突然顿住了。

“怎么?”秦桑问。

“我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向他问清楚,不过事关隐秘,你知道了反倒对你不利,你到前面等我可好。”

秦桑自然同意,她非好奇感特别重的人,而且也知道,有些事,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于是她就上前头等他。

苏爷便转身走,快到水潭的时候,蹲下身从靴子里取出一把匕首,藏在袖子下。

老鸦身上力气还未恢复,依然瘫软的靠在潭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见苏爷回来了,以为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便道:“还有什么事么?”

“方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想,我可能知道陷害你的那人是谁了。”苏爷走到他跟前蹲下。

“是谁?”老鸦提起那人就有气,瞪大眼道。

“是我。”说着,苏爷将匕首捅进了老鸦的心脏。

“你——”老鸦不可置信的看着插进自己胸膛的匕首——

苏爷狠狠拔出匕首,再一次捅进他的心脏,就像怕他不死透似得。

……老鸦脑袋歪向一边,嘴里溢出鲜血,他的面孔因为极度惊异,而显得狰狞,死不瞑目。

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苏爷用拇指,揩去飞溅到脸上的血珠,面无表情的缓缓道:“怎么会有人做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呢?除非是疯了,我确实是疯了。”

两年前,他确实是“疯了”。

那时因看到王珍的惨状,心里生出一股无处发泄的愤怒悲伤的情绪,所以才不顾后果的做了那些事。

“如果不栽赃给你,我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赔掉大域全盘的部署,只被夺掉一半的权利,其实已经很划算了。”苏爷把老鸦的尸体踢到水潭里,冷眼看着他沉下去。

在美丽的晨曦中,矗立在水潭旁的他,看起来那么的阴冷无情。

“安息吧。”

本来,这只傻鸟自投罗网,他自有办法解决他,可是中间误闯进来了个秦桑,他只好为保全她而决定放弃,秦桑是这件事情的关键,而且要命的是,当年老鸦在大域的苏记布庄,见过她一面,幸亏秦桑改变了妆容,让他一时没有认出来,当时他可真捏了一把冷汗。

是他掩藏了秦桑的踪迹,若是被老鸦认出她就是当年王珍,抽丝拨茧起来,可就大事不妙,当年他所做的事情,只怕就会被揭露出来。

这回也真是相当走运了,还被他知道了,居然有那么个“证据”尚在人间,不过很快就会消失了。

“我都说我做不到了,为什么还要逼我呢,真是只傻鸟啊……”

金色的阳光洒下,渐渐驱散了山林里那一层如纱一般的薄雾,苏爷负手而立,身影看起来有几分残忍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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