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花锦瞥了他一眼，竟没说什么，站在附近的图书管理员听了这话，立马就伸手把门给关上。

陆川扬为了自己的小聪明窃喜，他以为这样既能离南花锦近一些，也不用担心没法集中注意力。

但他想得太简单了。

看了半天，手上拿着的书才看了不到十页，更离谱的是还是陆川扬前后反复翻阅的，他盯着那几页纸，觉得自己快把内容给背下来了。

翻到新的一页，他屏息凝神，想好好从这一页的开头部分开始看起。

南花锦坐在他旁边，仍然像刚才那样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书，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此时的陆川扬有多难熬。

陆川扬抬起手指去按书上翘起来的角，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怀疑过自己的定力。

腿在桌下不停地抖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紧张。

“陆川扬，你怎么看书也这么心不在焉？”说到最后，南花锦总算开了口，她皱起眉，转头看着陆川扬。

以前陆川扬看书好歹是安分的，至少看那些课本时不会如此躁动，现在来了图书馆，提供了比教室还要好的环境，他却反而不太适应。

陆川扬抿着嘴唇，片刻后缓缓说道：“没，我就是被冻着了。”

好在这是在冬天，外面的风确实很大，他们的位置刚好也靠在门口，所以这个理由不无道理。

南花锦垂了垂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男孩子就不会多给自己加件衣服吗？”

你们……

陆川扬愣了一下：“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人？”说到这里，陆川扬的声音都略微大了起来。

他很会抠字眼，时不时就会去注意细节。

正在书架前挑选书籍的几个同学纷纷转过头看过来，南花锦回头打了个手势，又转过身轻轻拍了一下陆川扬。

她低声道：“你要记住这里是图书馆……”

陆川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但他还是没忘记刚才的话：“你说说还有谁像我一样？”

南花锦还没说出那个人，陆川扬就已经觉得有些不爽了。

“刘俊啊，之前他约我去看电影，从电影院里出来还打了个喷嚏。”南花锦没打算隐瞒，她压低声音，实实在在地说出口。

如果不是南花锦说起“刘俊”这个名字，陆川扬差点都快忘了有这样一个人。

目前来看，刘俊对他的威胁最大，陆川扬只恨自己上次没成功说服刘俊，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不再讲话，却也没心思看书，只能把书摆在面前，人坐在椅子上，心早就飞到了内心深处。

本来还打算为了南花锦努力看完一整本书，去感受一下南花锦热爱的事情，但人在心不在焉时，好像所有事情都显得力不从心。

沉默半晌，陆川扬把书放在一边，拉开书包的拉链，掏出包里的作业放在桌上，先抽出数学题做。

世事无常，情绪也跟世事一样多变，上一秒还是艳阳天，下一秒就乌云密布。

陆川扬奋笔疾书，像是要把心里的不悦全都发泄在笔头下。

身旁的南花锦抬起左手撑着脸颊，右手负责翻页，她自然不知道陆川扬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说是翻江倒海、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直到下午五点半，南花锦把书给看完了，把书放回书架，再回到座位前，敲了敲桌子提醒陆川扬：“我要回家吃饭了，你还要留在这自习吗？”

陆川扬刚好写完物理压轴题的最后一个步骤，他把作业跟笔都收进书包里，还完书后跟南花锦一起走向季铃图书馆的门口。

晚上的风更大，也更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把人的脸颊吹得忍不住颤抖起来。

“南花锦。”陆川扬走在南花锦旁边，忽然开口喊了一句。

南花锦呼着白气，把自己的衣服领子往上提了提，缓缓回应道：“又怎么了？”

冬天的夜晚有时候会盖上一层让人看不清楚的迷雾，街上行走的人也少了，多半都已经早早回了家。

陆川扬轻声道：“我送你回家吧，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话音刚落，陆川扬就听见南花锦笑了笑，就像季铃图书馆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的声音一样。

“我记得你上次也这样说过，结果送到半路就走了。”南花锦也记得。

四周的人很少，他们都压低了声音讲话，却好像听到有回声从远处传来，似乎是在遥远的地方埋藏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深不可测。

过去无法改变，但现在可以，陆川扬坚定道：“这次不会了，你就当我是去运动，就像你去演讲是为了锻炼自己那样。”

这大概就是说话的艺术，举一反三，让南花锦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拒绝。

南花锦长叹一口气：“好。”

路上还经过了一家店铺，黄色的暖光照着那个小小的店铺，让店铺看起来像是黑暗中停留在某一处的萤火虫。

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还没走到店铺，陆川扬就闻到了甜玉米的香味，肚子也忍不住开始叫唤，提醒他该进食了。

南花锦也闻到了，她抬头看向店铺的方向，喃喃着：“是甜玉米。”

看了一下午的书，陆川扬心想南花锦当然也会饿。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加快了脚步往店铺走去，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店铺里挂着的付款码。

“老板，来两个甜玉米。”

为喜欢的女孩子买玉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陆川扬把另一个玉米递给南花锦，在南花锦习惯性地开口道谢之前，他先开了口。

“不用谢我，南老师，这玉米就算是我欠你的学费。”陆川扬看着两个人手中的玉米冒着热气，热气聚集在一起，飘在空中又渐渐散开。

南花锦眯着眼睛笑，她咬了咬玉米，心满意足。

“很甜。”在暖光的照射下，南花锦的眼睛红了一圈，“那我就谢谢陆老师的好意了。”

甜玉米的味道越来越浓。

陆川扬愣在原地，一只手放在身侧，另一只手还拿着玉米，南花锦瘦削的身躯站在自己跟前，低头咬玉米的样子特别像一只松鼠。

怎么办……有点想抱抱她。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南花锦就已经抬腿往前走了：“走吧，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陆川扬在南花锦身后停留了两秒，随即匆忙追赶上去，跟对方走在同一水平线上，呼着白气，再缓缓地迈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