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扬扯了扯嘴角，转头看了那位同学一眼，漫不经心地答：“我们在讨论一种颜色，所谓‘清白’就是清澹的白色。”

一个敢问，另一个敢答。

南花锦抿着嘴唇憋笑，心想陆川扬真是胡扯。

陆川扬又转头去看南花锦，接着说道：“这种颜色特别干净，南花锦，你说是不是？”

作为一个爱情小白，他之前连追人都没追过，跟别的女孩接吻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被他绕进一个小圈子里，南花锦轻轻摇晃着脑袋，像是在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讲题都能讲到“清澹的白色”，那位同学不解地挠了挠头，接着就提笔继续写作业，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索性也不管了。

南花锦还是压低了声音：“我亲眼所见。”

陆川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南花锦是怎么看见完全没发生过的事情的，他抬手按了按脖子，陷入短暂的思考中。

想到接吻，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梁正拍的那张错位接吻照，但那张照片的主角是顾若辰和柒依寒，与他无关。

但并不排除南花锦看错的可能性。

“你是不是看了阿辰手机里存的那张照片？”陆川扬想到这里，脱口而出，面前的人微微皱了皱眉，一头雾水。

“什么照片？”南花锦的右手仍然撑着脸颊，做思考状。

看她那反应，陆川扬马上把这个可能性排除在外，顾若辰虽然有时候做事不经过头脑、过于莽撞，但他不可能会在公众场合去看那张照片。

要看也只会躲起来给自己看，不可能轻易让南花锦看见。

陆川扬看了一眼此时正坐在南花锦位置上的顾若辰，心想他这同桌再傻也不用这样“送人头”。

“没什么……反正是关于他们俩的。”陆川扬这么一说，南花锦就懂了。

不过他们这个误会还没得到解决，南花锦仍然有所顾虑，左手放在腿上，手心朝外，几根手指互相碰了又碰。

陆川扬注意到她的动作，可惜现在还在学校，他不能把对方的手指抱在手掌心里轻轻摩擦，那算是个安抚人的表现。

“是在之前还是之后？”陆川扬低声发问，他知道南花锦明白话里的意思。

两个来到异世的预言家需要培养出足够的默契才能所向披靡。

南花锦的眼睫轻颤，眼珠子往左上方移去，应该是在回忆。

她沉默着，片刻后缓缓道：“在之前，高中毕业后，我很晚才走出教室，绕到停车场，看到你和她在停自行车的地方接……”

吻。

南花锦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回忆这样的事情让她惆怅，像漂浮在小河上的浮木那样，找不到安身之处。

陆川扬被她说得越来越困惑，两个世界的回忆在脑海里碰撞。

“毕业……停自行车的地方……”陆川扬皱紧眉头，慢慢开始回忆对现在来说非常遥远的过去。

原世界，2018年6月8日。

最后一个高考科目是英语，大家在考场上整整坐了两个半小时，等到提醒交卷的铃声响起来，桌面上的试卷和答题卡统统被监考老师收走……

陆川扬带上笔袋，慢慢地走出考场，天还没暗下来，晚霞蜷缩在天边，熟悉的渐变色倒映在双眼里。

终于考完了，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反而很平静，把高考当成了之前考过无数次的模拟考。

他回到教室，刚要收拾好书包回家，许星妍就站在教室门口喊他的名字，还朝他挥了挥手。

“扬哥，你等等我，咱们今天一起回家。”

在座的其他同学都没心思对此议论纷纷，一心想着高考结束就是解放，早点离开学校就意味着能早点挣脱束缚。

几秒之后，陆川扬点了点头，那是他上了高中之后第一次答应许星妍一起回家，小学那会跟对方一起回家可是常事。

罢了，答应她一次也不会掉块肉。

他坐在教室里等着许星妍过来叫他，也不知道对方还在忙些什么，高考都结束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耽误时间？

后来他才知道，许星妍在忙着拍照，跟全班拍，跟同学拍，跟朋友拍，连所有在高中认识过的老师也要拉来拍。

等这个机灵鬼总算拍完照，蹦蹦跳跳地过来找他时，他一抬头，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人是他，另一个人刚好是南花锦。

离开教室之前，陆川扬还跟南花锦道了别，高考之后，大家将要分道扬镳，到五湖四海去继续奋斗，以后怕是再难相见。

“南花锦。”他喊了一声，看着南花锦慢慢地抬起头。

说不出什么让人感动的话，就算说了也不见得有多好听，陆川扬只纠结了两秒就开口道：“我先走了。”

就像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和对方告别一样，以为明天还能再见，其实人生苦短，说不准这就是最后一面。

夕阳照着南花锦的脸颊，那张脸一半发着微光，另一半有些暗澹，当时的她抬手拨了拨鬓角的乱发，但那发丝不听话，还是会被风吹得轻轻飘动。

她发出的声音很小，回答只有一个字：“好。”

陆川扬不再看她，或许是害怕再看见那复杂的眼神出现，他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每走一步都觉得那姑娘的目光仍然锁定在自己身上。

无望的感情不见得会比幸运的感情要澹，反而深了不少。

那时候的陆川扬并不知道，那不仅仅是感情，情至深处，尽管说是自己美好的幻想也好，也是一份执念。

他来到停车场，打算骑自行车送许星妍回去，刚好那自行车前不久安上了后座，可以再坐上一个人。

“星妍，上来吧。”他坐在自行车的第一个座位上，双腿落地，还没开始骑。

转头看向许星妍时，忽然看见对方的头上有几片凤凰花的花瓣，凤凰花的花瓣又红又大，落在人的头发上非常醒目。

陆川扬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小鬼很擅长耽误时间。

对方刚要走上前去，他就下了车，把自行车先固定住，抬起手把对方头发上的花瓣都扫下来。

“真是服了，花瓣怎么会掉到头上去？”陆川扬无奈地吐槽，他可以让许星妍自己扫下那些花瓣，可他嫌许星妍速度太慢，没准摸了半天都摸不到花瓣。

许星妍一愣，刚想反驳，一阵风吹过，吹得她闭了闭眼睛，皱起眉头。

“又怎么了？”陆川扬问她。

她忍不住揉眼睛：“扬哥，好像有沙子进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