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闻还说，段黎人称“段霸”，做事既果断又霸气，他不戴眼镜，比陈晓芳还要敏锐，据说他在教物理时曾抓住过八个偷玩手机的人。

如此人物，不得不让人俯首称臣。

说不慌乱自然是假的，陆川扬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情严重到让他非要去踏足段黎的地盘。

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有个男人低沉地说了一声：“进来。”

刚推门进去，办公室内的暖气扑面而来，他却说不清楚此时心里到底有几分冷暖。

段黎坐在自己的办公区域，桌上摆着一个老干部茶缸，茶缸旁放着很多材料，最显眼的还是右上侧放的水仙花。

此时正是水仙花开花的季节，那花白嫩小巧、澹雅脱俗，在陆川扬眼里，这样的花比艳压群芳的牡丹还要讨人喜欢。

他的思绪被段黎打断：“你就是陆川扬吧？”

陆川扬老实地点点头，刚想开口问话，段黎就先他一步行动，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纸团扔了过去。

若不是反应快些，陆川扬险些连一个纸团都接不住了。

他一头雾水，段黎的言语中像是抱了一块寒冷的冰：“有同学举报你作弊，说这是你带去考场后丢掉的小抄，你好好瞧瞧。”

推开办公室的门之前，陆川扬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想到一个就排除一个，总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和“作弊”二字扯上关系。

手忙脚乱地将那被揉出很多褶皱的纸团摊开，纸团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纸上正中央的位置写着很多公式和思路，恰好是这次数学考试要用到的。

他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荒谬至极。

“老师，我不可能作弊。”他说得理直气壮，而面前的段黎面不改色。

“你有什么证据？”段黎拍了拍陆川扬摊开的草稿纸，“当时考数学的时候，有人发现这纸团就在你考试的座位旁边。”

听了这话，陆川扬很想笑，但他拼命忍住了，如果要造谣他在语文考试上作弊还算高明，但若造谣数学，那这个谣言简直就是破绽百出。

他胸有成竹：“前几次月考，我数学平均分都在140分以上，您觉得我需要作弊吗？”

唯独在数学上，陆川扬的自信才能发挥到极致。

段黎半信半疑：“是吗？学生太多了，我没办法观察到每个人考试的真实水平，如果你的数学确实很优秀，那如何证明前几次不是作弊？”

这回答出乎意料，陆川扬觉得这就像是一个怪圈，自己就快被绕进去了，他并没有作弊的前科，段黎凭什么能这样怀疑他？

他不甘示弱：“您可以问我的数学老师和班主任，他们都会替我证明。”

“除了老师，还有其他人能证明吗？”

陆川扬被问住了。

靠一个来历不明的纸团就能怀疑一个数学学霸到这样的程度，陆川扬在此之前闻所未闻。

他的双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握成的拳头，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被冤枉的感觉非常难受，就像背后的罪魁祸首推了他一把，成功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如果段黎没叫他过来，而是直接贴出作弊的通报，这才叫做真正的风口浪尖。

或许是办公室里供暖过度，陆川扬的额头冒出一点汗水，额前的刘海开始变得湿润起来，他沉默了多久，段黎就跟着沉默了多久。

段黎是不怕跟一个学生耗时间的，他当了很多年的年段长，不管是小场面还是大场面都目睹过，见多了就不会大惊小怪。

陆川扬的大脑一片空白，努力要从空白里找到能帮助他的人，哪怕一个人也好，他不能输给段黎，更不能输给把“作弊”的罪名嫁祸给他的人。

深思熟虑，灵光一闪，还真有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陆川扬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将那个人脱口而出。

“老师，我在班上教过一个女生做数学题。”陆川扬终于赶在段黎快要忍不住开口前说了话，“她叫南花锦，她也可以帮我证明！”

就算面对的是段霸，气势也不能轻易言败。

段黎坐下来，靠着一把崭新的旋转椅，像个准备看戏的观众，根本就不如台上的演员要激动：“好，你把她叫来。”

陆川扬从离开教室到进入三楼办公室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他想陈晓芳再怎么啰嗦也该放人各回各家了。

不过既然段黎愿意继续给他解释的机会，他就愿意一试，他转过身匆匆走了几步，推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冲下楼。

他只希望南花锦别走得太快，否则他可不好向那个擅长刁难人的段黎交代。

二楼每间教室的同学都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值日生留下来大扫除，他走到三班门口，发现班里的人也寥寥无几，连他的舍友都已经抛弃了他。

南花锦这时候并没在自己的位置上。

上次找她的时候，她不在，这次更加急切地想要找她，她也不在，陆川扬心急火燎。

他四处寻找，二楼的办公室、饮水机和楼梯口那儿都没能看见南花锦的身影。

陆川扬弯下腰，微微喘息，把手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拍了拍，靠着教室外面的围墙仰头望着被白云簇拥的蓝天，突然发觉最近总会发生很多力不从心的事。

既然找不到南花锦，那就只能先把“作弊”这件事暂时搁置，陆川扬抬手撩起刘海，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准备上楼继续跟段黎谈判。

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总会找到其他办法。

他低头把刘海整理好，让刘海别歪在额头的一边，还没踏到上楼的台阶，他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把腿缩回来站好，陆川扬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南花锦，看样子是从厕所的方向走过来的。

陆川扬再怎么找也不可能踏进女厕所，要他那样做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不过这并不是重点，事发突然，南花锦可是他对付段黎的重要武器。

“南花锦！”

这个时间点的学校人很少，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突兀，南花锦转头看他，不禁有些讶然。

“陆川扬？你怎么还没回家？”

可惜的是陆川扬并没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满脸通红地跑到南花锦面前，拉住南花锦的右手，开口就说：“跟我走一趟！”

话说得着急，就跟警察掏出手铐要抓捕犯人似的，南花锦下意识地想抽出手，但整只右手被陆川扬紧紧拉着，根本没力气挣脱出来。

“等一下……”南花锦躲不了，只能跟着陆川扬快步上楼，“你先说去哪！”

怕被段黎听见，陆川扬边走边压低了音量说：“三楼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