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温不火地过了几日，有麻烦找上了顾若辰。

消息姗姗来迟，陆川扬周五时还觉得一切风平浪静，周日下午回校时才迟钝地发现不太对劲。

顾若辰的书包还在椅背前，人却等到第一节晚自习开始五分钟后才回教室，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人是陈晓芳。

无需多言，顾若辰肯定被陈晓芳叫去办公室喝了茶。

陆川扬没敢在陈晓芳看管的晚自习上出声，看顾若辰愁眉苦脸的样子，估计对方一时半会不想搭理人，暂时别去打扰更好。

全班鸦雀无声，陈晓芳的威严就像种植在文化园的几棵老树一样屹立不倒。

年段里的同学几乎都知道陈晓芳，说以前教过四班的大魔王现在转去教七班，和七班在同一楼层的班级也受到了她的影响，都不敢大声吵闹。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陆川扬没主动问顾若辰，想给对方多一点冷静的时间，对方倒是忍不住找上门来诉苦：“扬哥，这次好险，还好老芳放了我一马……”

这次？难道还有上一次？

陆川扬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他赶紧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又是因为那个混小子梁正吧？照理说过了那么久，梁正也不至于兴风作浪了。

麻烦来得快，解决得也快，陈晓芳应该是看在顾若辰是她从高一就教过来的学生的面子上才肯放过他。

顾若辰叹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下楼给柒依寒送奶茶了，结果被二班的同学误会，老芳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了……”

陆川扬从这句话中得出两个结论：一是柒依寒确实是个很爱喝奶茶的女生，二是顾若辰做出的这个行为太蠢，不会让别人怀疑才怪。

想到这里，陆川扬在心里默默记下一句：今天也是同桌脑袋不够灵光的一天。

“老芳要是不骂你，我都想替她骂骂你。”陆川扬拿起一本比较薄的练习册往顾若辰头上砸了一下，算是提醒对方。

顾若辰抬手摸摸脑袋，装作很痛地抱怨了一声：“我前几次去给柒依寒送奶茶，都是趁他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放进去的。”

都这样了还不开窍？

陆川扬抑制住内心的震惊，他再次用狐狸般狡猾的眼神看着顾若辰：“孩子长大了，留不住。”

“滚滚滚！”

“这回好在有老芳保你，不然你也要踏进段霸的地盘。”陆川扬想起自己因为一场作弊风波和段黎碰了两次面。

在段黎面前努力据理力争，回想起来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陈晓芳既然放了顾若辰一马，也就意味着她帮顾若辰控制好了舆论，陆川扬寻思着烦心事来得晚倒是有个好处。

那就是用不着自己上场争论，要知道当时陆川扬好不容易在“作弊”这件事上自证清白，有一半的功劳都在于他自己。

面对别人的故事，陆川扬的好奇心好像永远都只增不减，他想起了自己跟南花锦打过的赌。

作为一个穿越者，等同于预言家，陆川扬明知自己打的这个赌总会输掉，却还是坚持要赌。

并不为什么，如果一定要找出原因，那可能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吧。

分班之后，陆川扬和南花锦的补习搭档关系仍然没有解除，陈晓芳沿用了高一的补习搭档战略，除了陆川扬和南花锦之外，其他的人一律按学号组成补习搭档。

顾若辰的补习搭档不再是柒依寒，换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小男生，对此他没什么表示，眼里却写满了遗憾。

“旧人走了换新人，这很正常。”轮到上语文补习课时，陆川扬习惯性地拿起一堆作业起身换位，“阿辰，你跟柒依寒又不是不联系了，就算现在不能再去送奶茶，周末也能约人家出门玩儿，你说是吧？”

这家伙的心思太明显，陆川扬本想这时候就点醒对方，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能操之过急。

“扬哥，我可没那么在乎她啊，别瞎说。”顾若辰瞪了陆川扬一眼，转头就去跟自己的搭档商量要让谁换位置。

陆川扬耸耸肩，反正在乎柒依寒的人不是陆川扬自己，顾若辰现在还没想通，只能等他自己愿意开窍了再去点醒才行。

把作业都摆在南花锦同桌的位置上，陆川扬伸出手指扫去了桌上的橡皮屑，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分到新的班了，还习惯吗？”

虽说他这样子看起来漫不经心，但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在跟一个熟人聊天，既自然又慵懒。

南花锦已经习惯了每次讲题前经常要进行的闲聊环节，她起初还急着劝陆川扬快点做正事，但时间久了，她就不再只是迁就和迎合对方。

“还好吧，我在原来的四班本来也没什么熟人。”南花锦自知自己的性格，她并不擅长交朋友，“对了，你知道顾若辰前不久还给依寒送奶茶吗？”后半句话的音量降低了不少。

迁就和迎合都成了客套，现在的南花锦也开始试着制造话题，让陆川扬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我当然知道，都不在同一个班了，还想着往人家班上跑。”陆川扬越想越觉得顾若辰对柒依寒的喜欢表现得太明显。

这份当事人暂时还没意识到的喜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南花锦勾起嘴角的弧度不大，露出的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陆川扬认真地看着她，觉得在这所学校里能看到对方这么多表情变化的人也只有自己了。

“陆老师，这说明我快要赢了。”

胜负欲又燃烧起来，这回却不是先落在男生头上。

他们打赌就像是在下棋，只要打赌的结果还未出来，棋局就仍然模湖不清，棋手只能跟随着自己的感觉落下棋子。

只不过陆川扬觉得自己所看到的棋局比南花锦更清楚。

如果是在下象棋，南花锦已经逼近了陆川扬阵营里的将军，若是围棋，南花锦正努力围堵着陆川扬，让他无计可施。

左右都是败局，所幸也是早就预料到的败局。

可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前，陆川扬偏偏要摆出一副最终总会胜利的样子，这样才会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刚学会下棋的新手。

说到底，反正他们赌的不过是一顿饭钱，开心就好。

“那可不一定。”守着必将被攻破的城池，陆川扬轻声说道。